襄平。
自燕将秦开袭破东胡,东胡却千里之后,襄平便在汉人的统治之下。
到了东汉末年以后,中原大乱。辽东太守公孙度趁机割据自立,自封为辽东侯,称平州牧,以襄平县为平州和辽东郡治所。
此刻。
辽东太守府中。
已是中年老男人模样的公孙恭,此刻面色不是很好看。
“渊侄儿想要夺权?”
魏国使者的话语,公孙恭不愿意相信。
“此事千真万确,我校事府探子已经看到,公孙渊与间军司探子密谋,准备起事,公孙渊人在辽隧,手握重兵,将军不能不防啊!”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公孙恭冷冷的看了魏国使者一眼,说道:“我家侄儿,乃是忠厚良善之辈,况且我待他不薄,兄长病逝之后,我待他如同父亲一般,他绝对不会夺权,也绝对不敢夺权,使者想要离间我叔侄,不会觉得太过份了吗?”
辽隧有辽东军一万多人。
主官虽然是永宁乡侯公孙渊,但掌兵的却是辽隧城将卑衍,那是他公孙恭的人,便是他那个侄儿有这个胆子夺权,也没有能力能够真的夺权成功。
“卑衍在辽隧城时常与公孙渊宴饮,此人到底是听将军的,还是听公孙渊的,亦未可知也!”魏国使者在一边意味深长的说道。
公孙恭眼神闪烁,心中不自觉的生起了些许疑窦出来了。
当年公孙度去世的时候,将辽东的权位交给公孙康,而他被封为永宁乡侯,虽然无权,但是备受重视,过得是神仙一般的日子。
是故,公孙康去世之后,他虽然继承了辽东基业,但对两个侄子并没有赶尽杀绝,反而是优待有加,更是封公孙渊为永宁乡侯,便是为了效仿兄长故事。
尤其是在他不能人道之后,无有子嗣,其实已经是将公孙渊当做继承人来培养了。
否则,也不会让公孙渊出外镇守辽隧,掌握军队。
但是现在听了魏国使者的一番话,公孙恭心中不禁多了几分警惕。
权位一旦是坐上去了,就没有一个人想要下来的。
他公孙恭因为身体原因,确实是不能人道了,不能有子嗣继承人了,但是
也得等我百年之后了,你再来做这个辽东王,我还活着,你就想做辽东王,你有将你叔父放在眼里吗?
见公孙恭的情绪已经是被自己引动起来了,魏国使者心中微喜,知晓他的目的已经是达成一大半了。
“如今乃是大争之世,我大魏与大汉争鼎,自然是要北方安定的,此番告知将军公孙渊谋逆之事,便是我大魏的诚意,若是将军能够襄助我大魏对付汉国,则未尝不可为我大魏之辽东王。”
呼~
成为魏国的辽东王,公孙恭眼神闪烁,已经是心动起来了。
“天使放心,若陛下诚心实意,我公孙恭也是识时务的人,必会襄助陛下,对付逆汉。”
辽东与魏国接壤,与魏国搞好关系,那是必须的。
为此,便是恶了汉国,也无关紧要。
毕竟汉国不可能发兵来攻打他。
而魏国却是真的能够提兵来打他的。
公孙恭并没有什么雄心壮志,只想要在辽东做土皇帝一辈子,并且能够让公孙家的富贵延续下去,不愧对祖宗便好了。
“哈哈哈。”
魏国使者大笑一声,说道:“那便要看将军能否将辽东的动乱平定下来了。”
是啊~
他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公孙渊的能力,他是看在眼里的。
若是能够作为继承人,辽东必定不会衰败。
但.
既然你连等都不愿意等,那也别怪叔父心狠手辣了。
公孙恭眼神逐渐变得坚毅起来了。
辽东是我的,谁也拿不走。
侄儿你若是安分点,等个十几二十年,未尝不能成为辽东之主。
但你现在要抢,那叔父只能送你去跟兄长团聚了。
“公孙渊若是想要谋逆,我必讨伐之,然而,辽东后继不能无人,请天使告知陛下,让公孙晃回辽东。”
公孙晃是辽东太守公孙度之孙,公孙康之子,公孙渊之兄。
公孙恭继承辽东权位的时候,不敢忤逆魏国,因任子制,便让公孙晃入洛阳为官,实际上就是质子。
这个公孙晃也是倒霉非常。
历史上,在公孙渊没有宣布独立之前,公孙晃不断指出公孙渊可能会生叛乱,请曹魏政府出军讨伐,魏帝曹叡不听。
后来公孙渊叛乱于辽东,曹叡派司马懿讨平辽东,公孙晃按罪当被连坐诛杀,魏帝曹叡因公孙晃之前的劝谏不忍心将他于闹市公开斩首,想将他囚禁于牢中让其自杀。
虽然高柔上书《谏就狱杀公孙晃疏》请求曹叡赦免公孙晃之罪,曹叡也欲留全公孙晃的性命,但曹魏有司却坚决表示反对。
曹叡只得派人赐公孙晃及其妻子吞金自杀。
公孙晃可谓是被公孙渊这个倒霉弟弟给牵连死了。
“这个.好说,好说。”
魏国使者只是思考片刻,便欣然点头了。
他到辽东的目的,便是引其辽东内乱,然后王师直驱辽东,彻底掌控辽东。
到了那个时候,公孙家都不在了,公孙晃这个质子,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我这便上表,言明将军之意。”
“如此,便谢过天使了。”
见魏国使者如此好说话,公孙恭心中最后的顾忌也消失了。
现在
就是吃饭睡觉打侄子了!
是夜。
辽东太守府中。
公孙恭当即在书房召见手下大将杨祚。
杨祚身姿挺拔,身着戎装,金戈铁马之气扑面而来。他的面容沉稳,眉宇间透露出威严与坚毅,眼中闪烁着深邃的光芒。
一身塑体武服,将壮硕的身型勾勒无疑,腰间佩剑,更显英勇霸气。
“末将拜见主公!”
杨祚对着公孙恭行了一礼。
杨祚是年冀州士族出身,因为当年袁家不敌曹操,致使其被迫逃离家园,到了辽东。
因为知兵事加上颇有勇武,于是被公孙康任用,在与高句丽、乌桓、扶余的数次小战之中,他立下不小的功劳,因此被公孙恭重用。
如今襄平近两万大军,都是在他的统领之下的。
“老夫接到消息,公孙渊在辽隧意欲谋反,若是我派你前去平乱,你可有把握拿下乱党?”
杨祚愣了一下,当即问道:“这个消息从何而来,渊公子应当是不会谋逆的,还请主公明鉴。”
公孙恭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也希望这个消息是假的,然而事实摆在面前,让我不得不信。”
公孙恭将魏国使者给的证据都放在书房案牍之上。
之后其眼神直视杨祚,厉声道:“证据便在此间,你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难道连我的话都不信了?”
被公孙恭这么一吓,杨祚终于是反应过来了,他当即跪伏下去,道:
“末将安敢如此?主公放心,公孙渊在辽隧不过万余兵马,便是全部能够调用,只要我等重兵驻守首山,以襄平互为犄角之势,公孙渊谋逆,便也只有败退一途,其粮草后继无力,无须攻伐,其军自溃。”
辽隧的万人大军,后勤是靠襄平调度的。
只需切断粮草供给,几个月后,其军自乱。
至于杨祚为何如此强调首山。
那是因为首山是襄平城外的一座高山,且在要道边上,谁先占据此地,谁便有战略主动。
历史上,司马懿表面上与辽东军在辽隧对峙,暗地里却派遣奇兵偷袭襄平,第一步,便是先行占据首山,待据守辽隧的辽东军回援襄平,在首山以逸待劳,消灭了辽东军的主力,进而能够围困襄平,奠定局势。
“若是让你派兵前去辽隧,你能否击败公孙渊,将其囚送至襄平中来?”公孙恭像是听不懂杨祚所言一般,继续问道。 杨祚思考片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辽隧南北六七十里,若是坚壁而守,我等便是击败公孙渊,辽东亦是元气大伤,恐为外人所趁,还请主公三思。”
杨祚的答案,明显不能让公孙恭满意。
“若是强攻,可能将公孙渊囚送到我的面前。”
他要的是杨祚的态度,而不是要杨祚从局势上分析。
如今的公孙恭,已经是变得有些敏感了。
他不能人道,没有子嗣,他对手底下的人虽然有恩遇,但这些人却始终不能对他托付忠心。
这也是为何公孙渊能够起势的原因。
公孙渊一是先主之子,其次现任主公没有子嗣,他们为了自己的富贵,以及后代家族的富贵,肯定是不会将所有筹码都放在公孙恭身上的。
这也正是公孙恭生气的原因。
“末将定然尽全力!”
尽全力?
哼!
公孙恭冷哼一声,但最后,脸上还是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出来了。
“将军之忠,吾知之矣,下去罢!”
杨祚点了点头,对着公孙恭行了一礼,缓缓离去。
而杨祚离开书房之后,公孙恭彻底绷不住了。
都是乱臣贼子。
看来,不认一个儿子,不确定一个继承人,这些人是不会完全忠心于他的了。
公孙恭的眼神开始闪烁起来了。
辽隧城。
公孙渊马上开始做准备。
在当日,他便将卑衍招来一见。
“将军,辽东权柄失落,今我欲拿回父亲的权柄,将军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公孙渊不搞那些虚的,直接开门见山。
卑衍也没想到公孙渊会这么直接,愣了好一会儿,缓过气来,这才说道:“先主对臣有恩遇,公子对臣有恩遇,末将当然以公子马首是瞻!”
卑衍是武人,既然公孙渊都如此直接了,他自然也直接起来了。
“好!”
公孙渊上前拉住卑衍的手,说道:“我有将军,如高皇帝之有樊哙、韩信,有将军襄助,何愁大事不成?”
公孙渊哈哈大笑一声,接着面色变得阴翳起来,眼中杀气四溢,说道:“辽隧中兵丁军校,若是有忠于公孙恭的,杀之,莫要心软。”
这么快就清除异己,下一步,难道就是夺权了?
犹豫再三,卑衍还是上前问道:“主公是要夺权?”
见卑衍对他的称呼变了,公孙渊心中微喜,当即点头说道:“叔父已经知晓我准备起事的消息,不事先准备,若是襄平大军压境,我岂非只能束手就擒?”
“郡守已经知晓此间消息了?”
卑衍大惊失色。
公孙渊点了点头,说道:“将军若是怕的话,可以现在便拿我头颅前去襄平领赏。”
听此语,卑衍当即跪伏下去,说道:“末将对主公的忠心,天人可鉴,岂敢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还请主公收回方才之语。”
“哈哈哈~”
公孙渊大笑一声,当即将卑衍搀扶起来,手用力捶打卑衍的胸口一下,说道:“我岂不知将军之心乎?”
说完这句话之后,公孙渊脸上露出担忧之色。
“只是襄平有辽东主力,辽隧所部,不过万人而已,如何与之争锋?”
卑衍当即说道:“或可借助乌桓、鲜卑之力。”
“不!”
公孙渊摇了摇头,说道:“这些人是靠不住的,真正能够靠得住的,还是我们自己。”
“那主公的意思是?”
卑衍脸上露出疑惑之色出来了。
“我已经有计策了,不过需要将军配合一二。”
“哦?”
卑衍脸上露出好奇之色出来。
“不知如何配合?”
“你派五百人,亲自将我囚送至襄平如何?”公孙渊笑着说道。
“啊?”
卑衍愣住了,当即又要跪下去,但很快便被公孙渊搀扶起来了。
“主公,臣下绝无此意。”
“非是打趣将军,此乃险计!”
公孙渊神色郑重的看着卑衍,说道:“若是辽东内乱,这是魏国愿意看到的事情,汉军使者所言之语,其实并非是没有道理的,若是辽东内乱,给了魏国可乘之机,辽东岂能保全?你我的富贵,其还会在?”
卑衍面有难色,说道:“只是五百人,也改变不了什么局势罢?”
公孙渊却是摇头。
“此消息,不过是麻痹我那叔父而已,我等先行一步前往襄平,若是能够在城外制住叔父,那自然最好,最不济,也能麻痹襄平,占据首山,获得战略主动!”
能不内乱便掌握辽东局势,是公孙渊追求的,即便是达成不了,也要争取战略主动。
“原来如此。”
卑衍当即明白公孙渊的计谋。
“如此的话,臣下领命!”
十日后。
将辽隧万余军队都掌握在手上的公孙渊,亲自走进囚车,在五百精兵的护送下,朝着襄平方向缓缓而去。
而在襄平方向,得知公孙渊以囚送襄平的方式明志,又书信请罪,言之:我没有想要谋权,没有想要谋反,还请叔父明鉴,若叔父不信,我愿亲自前往襄平,请叔父治罪。
如此恭顺。
如此谦卑。
让公孙恭已经是相信公孙渊没有夺权之心了。
想到父兄生前的嘱咐,公孙恭心中不禁升起了恻隐之心。
都是自家人,何必搞得这么僵呢?
大汉以孝治天下。
家族内乱,叔杀子侄,这个事情若是被天下人知道,他公孙恭脸上也挂不住。
渊儿还是知晓大局的。
就是这样嘛!
这样才好。
你乖乖的,待我百年之后,这个辽东之主的位置,还不是你的?
你急什么?
为表示对公孙渊的重视,公孙恭亲自领人到襄平城外迎接公孙渊。
而在囚车内,看到城外密密麻麻的人群,在探报回禀公孙恭亦在城外的消息之后,公孙渊眼中闪烁着狂喜之色。
属于我公孙渊的东西,今日便要拿回来。
老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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