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真是很想做出一点事情来,以改变现在艰难的处境。
但便是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什么万全之策出来。
联姻?
这根本就没有屁用。
那些世家豪族不会因为嫁了一个女儿给你,便真的投诚过去。
如果事情有这么容易,他哪里用得着在这里抓耳挠腮?
让世家豪族派遣质子过来?
那也是用处寥寥。
当年曹操西征关中的时候,关中豪强还不是将子嗣送到洛阳为质,结果呢?
该干你的时候,丝毫不会手软。
儿子没了可以再生,便是老子没了,又能如何?
马超明知他父亲兄弟在许都为质,依然叛逆,根本不带怕的。
除了这两招,曹真真不知道该用什么招式了。
便是刘禅这个通晓中华五千年历史的穿越者到了曹真这个处境,怕也是无能为力。
历史上和中原王朝断绝,却依然能久守的,惟有大唐的归义军。
其实曹真现在的地理位置,还真与当年归义军的一样。
当年的唐朝是自顾不暇,真没力气支援归义军了,现在的魏国若是不计损失的话,还可以从草原增援曹真,但总的来说,难度是大了一些。
不过,曹真所部的处境,在中原王朝支援方面,胜过归义军一筹,但是在另外一方面,却差得多了。
归义军为何能存在?
那是有原因的。
公元755年,安史之乱,唐朝廷不得不征调河西军入中原平叛。安史之乱以及后来的藩镇割据旷日持久,河西走廊出现巨大的势力真空,势力强盛的吐蕃趁虚而入。
从755到781年,逐步蚕食凉州、甘州、肃州、沙州,尽取河西、陇右之地,并在此展开残暴统治,汉人沦为奴隶。
公元848年,沙州张议潮率部起义,这就是归义军之肇始。
吐蕃虽然取得陇西之地,但陇西老百姓还是心向唐室。
当唐朝使者来到这里的时候,老百姓争相拜泣:“问天子安否……子孙未忍忘唐服,朝廷尚念之乎?兵何日来?”
唐朝有这样的民众基础,吐蕃在陇西的统治力之薄弱就可想而知了。
吐蕃内乱之后,张议潮趁机拉拢汉人,经过浴血奋战,赶走吐蕃守将,“摄州事”,收复沙州。
此后,张议潮以沙州为根据地,“缮甲兵,耕且战”,尽收河西之地。
光复沙州后,张议潮就第一时间派人通知唐朝廷,建立起归义军势力。
此后,张议潮与各方势力展开斗争,“朝朝秣马,日日练兵……不曾暂暇”,在夹缝中求生存。
正是在张议潮的努力下,归义军西有伊吾,东接灵武,“得地四千余里,户口百万之家”,取得极大战果。
归义军能“得地四千余里,户口百万之家”,靠的是唐朝的余威,靠的是人心。
但现在陇西与凉州的人心,真的在魏国身上吗?
对于陇西与凉州的汉人们来说,魏国难道比汉国要更有吸引力?
根本不是。
反而是汉国自称正统,更能够让陇西、凉州的汉人归心。
甚至那些汉化的羌氐,不曾听闻魏国之名,但对汉朝之名,却是如雷灌耳。
也就是说,他曹真现在的处境,近乎是绝境!
“关中不复,焉能守住陇西、凉州?”
脑中思绪万千,但曹真心中反而是坚定了一种想法。
拖延时间,只会让他的处境越来越艰难。
为今之计,便是做最后一搏!
现在汉国攻略关中未久,魏国在陇西与凉州的影响力还在,趁着这影响力还在的时候,攻伐关中!
而要想真正的拿下关中,必须要让洛阳方面配合。
“着信使将我的亲笔信,绕道北地,送至洛阳,自即日起,各部好生训练兵卒,最多数月,我等便要对关中出兵!”
得让这些人找到希望,得让他手下的人找点事干。
人一旦闲下来,就会想乱七八糟的事情,在这个时候想乱七八糟的东西,指不定搞出什么乱糟糟的事情出来。
一旦人心散了,再想聚拢起来就难了。
队伍也就不好带了。
曹真虎目环视堂中众人,说道:“此城危急存亡之时!我等当奋力最后一搏,若是成功,我等必能立不世之功,诸位的前途亦是一片光明,若是失败了,也不过是短痛而已,丢掉陇西与凉州,我等自逃往洛阳,如此我等也没有失地之罪了。”
现在大家不跑,是因为不战而逃,肯定是会被追责的。
今日逃是不能逃,为何不放手一搏呢?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更是能将他们从陇西凉州这个烂摊子摘出去。
众人闻曹真所言,一个个顿时眼睛都亮了起来。
“大将军所言极是!”
“我等定为大将军马首是瞻。”
“奋力一搏,拿下关中,立下不世之功业!”
看着众将表态,曹真在心中缓缓舒了一口气。
最起码,在几个月内,他给了这些人希望,给了这些人事做,他们应该是不会没事带着甲兵过来取他项上人头去做投名状投奔汉国的了。
现在他要搞定的,便是陇西的世家豪强们!
打仗需要钱粮,他得想办法,从陇西世家豪强身上,榨得粮草辎重!
曹真是如何想的,刘禅并不清楚。
刘禅只知道,在关中拿下之后,陇西与凉州,便已经是他砧板上的肉了。
他现在之所以不将这块肉吃了,是因为锅里面的水还没有沸腾,手上的菜刀还没磨得足够锋利。
等到水沸腾了,等到手上的菜刀磨利了,便是对他们下手的时候了。
至于曹真的反扑.
刘禅也早想到了,已经是让马岱、王平等人守在愉麋一线,并让刘封坐镇雍县,负责关中西面防守之事。宣室殿中。
刘禅端坐在龙椅之上,宽大的案牍之上,摆满了奏章。
这些奏章不是人捧来的,而是一箩筐一箩筐送过来的。
这还真不是开玩笑。
因为战事的原因,加之一些封赏问题,之前堆积的奏章,开始发力了。
刘禅现在是每天都要处理两百斤的奏章。
在这个时候,奏章已经不是按本算得了,得按斤算。
要不是有华佗在一边给刘禅调理身子,加之刘禅每日的锻炼不停,这些日子对于房事也非常克制,说不定现在他都要撑不住了。
“陛下,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每日伏案疾笔数个时辰,便是铁打的身子都受不住,应是让丞相府、尚书台审批之后,选出里面重要的奏章,给陛下送过来便是了,不加筛选将所有奏章直接送到陛下这里来,陛下方一人而已,如何能处理完这么多奏章?”
黄门丞黄皓有些心疼的看向刘禅。
“辛苦是辛苦了一些。”
刘禅伸了伸懒腰,面色虽然有些疲惫,但脸上还是带着笑容的。
“但批阅这些奏章,方才能算了解天下之事,不然在深宫之中,成了聋子瞎子了,岂不是什么都看不到了?”
其实这些奏章,也不是他一个人批阅的。
原太子宫的人,现在一直出入宫禁的郎官们,算是提前给刘禅分了忧了。
到送至刘禅御前,这些奏章其实已经是被挑选过一次了。
“陛下不是有间军司么?了解天下事还不容易?”
间军司堪比后世锦衣卫,比之御史台还让百官惊惧。
通过间军司,确实可以得到不少的消息。
“若朕一直依赖间军司,哪一日间军司的消息也变得不准确起来,那又该如何?”
可惜他现在已经是贵为九五之尊了。
身份尊贵,性命寄托着太多太多。
不然他肯定是要走出深宫,亲自去看看外面的情况,而不是通过奏章,通过间军司的情报,通过他的那些耳目得到外面的消息。
“那长此以往,陛下的身子如何受得了?”
刘禅呵呵一笑,说道:“朕这几日,便也就是体验一番丞相与尚书令的难处罢了,今日便将这些奏章送至丞相府、尚书台,非机要之事,不必送至宫中。”
真一直像这几日般,每天批阅两百斤奏章,刘禅怀疑自己活不过五年。
朱元璋的体力,不是常人能有的。
更何况刘禅后宫之中,还有这么多美人需要他用精华去喂养。
“将内朝臣子召集过来,朕要向他们问计!”
所谓内朝臣子,就是原来刘禅太子宫的那一套班底。
当然
也增加了几个关中士族的子弟,做到安定关中士族之心。
“诺!”
半个时辰之后。
宣室殿中,群贤毕至。
张苞、关兴,霍弋、马谡、费祎、董允等,皆在其中。
这个内朝小会,刘禅也开了很多次了,因此坐姿也是比较随意的。
“今我大汉收复关中,复旧都长安,天下震动,这数月以来,各方面反应也传来了,诸位看看,我大汉之后的国策,该如何制定,变或者是不变?”
内朝都是自己人,刘禅也不必藏着掖着,直接便将他想问的问题问了出来。
这些能入内朝的人,都是刘禅的重点培养对象。
问策亦是锻炼他们的能力。
少府董允缓步上前,说道:“伪魏方面,曹丕自潼关一战败于陛下,后撤至弘农,又因魏郡叛乱,粮草不济,遂将大军撤入洛阳,如今魏郡之乱已经平定,间军司消息,魏国再征调粮草,不排除再攻关中的可能。”
缓了一口气,董允继续说道:“吴国方面,吴王孙权向我大汉送来贺表,言辞谦卑恭谨,仿佛吴国真是我大汉属国一般,除上贺表之外,吴国也向我大汉求粮,吴国境内粮草告急,江夏郡这几个月来,收拢了七千八百吴国百姓。
当然,吴国虽然对我大汉恭敬,对魏国也是恭敬异常,吴王长女已经与伪魏太子曹叡成婚,吴魏两国结为姻亲之国。
还有几个比较重要的消息,一是交州士燮送上交州户册请求归附;二是魏国调动乌桓、鲜卑,似乎要以草原之兵,攻我大汉。”
说完这些消息,少府董允也是缓步后退。
刘禅环视群臣,问询道:“诸位,可有什么看法?”
费祎起身,当即说道:“现如今,当以维稳为主,潼关一线,守住便是了,魏国方面,只要其不发大兵过来,便不必理会,至于吴国那边,陛下发诏书以安抚,至于粮草,不可能给他的,交州士燮上交户册归附,陛下自然要对其嘉奖。”
张苞进曰:“陛下,吴国之请粮,实乃示弱也,然其外示恭顺,内怀狡诈,不可不防。交州士燮之请附,乃大汉威仪所及,此诚可喜之事,宜速遣使以抚之,安其民心。至于魏国调兵,乌桓、鲜卑之众,虽骁勇善战,然长途奔袭,粮草难继,况我大汉有山川之险,岂易攻哉?宜加强边防,以逸待劳。”
霍弋亦言:“张将军所言甚是。吴国虽与魏结亲,然其内心未必无二。今其境内粮草告急,若我大汉能慷慨相助,或可使其感恩戴德,更紧密地与我联合。然亦需防备其反噬,故援助之量,宜适中而止。至于魏国之动,乌桓、鲜卑虽勇,却未必能与我大汉精锐相抗衡。当以稳守为主,伺机而动。”
马谡则从容对曰:“陛下,臣观天下大势,吴魏皆非久居人下之辈。吴国求粮,或为缓兵之计,我朝当谨慎应对。交州归附,自是可喜,然亦需稳固其心,免生他变。魏国调兵,意在试探我朝虚实,我朝当示以强兵,使其知难而退。同时,亦需加强内政,充实府库,以备不时之需。”
刘禅笑了笑,说道:“诸位所言,皆谋国之语,朕心甚慰。”
能说出这些对策的,亦可称之为有能力的。
看来将来,便是诸葛亮、法正离世之后,大汉的人才也不会断档了。
“对魏国、吴国,都是防备为主,现今我皇汉关注之重点,是在陇西方面,间军司消息,魏国之所以调动乌桓,鲜卑、匈奴,便是要通过并州支援陇西,非是我等不想要休养生息,而是敌人已经是朝我们来了!”
刘禅眼神闪烁,说道:“诸位要想一想,战事一起,该做些什么了,无有功勋,便是朕再看重汝等,也莫能擢升。”
他的暗示已经非常明显了。
刘禅要开始在朝中布置自己的势力了,而这个契机,就是战功!
张苞与关兴对视一眼,眼中战意沸腾。
终于
又能大展拳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