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一群人全部聊完，林楚彻底躺在沙发上，头晕眼胀，肩颈都酸酸的，像是在办公桌前，被草了一天的牛马。
    不，当牛马，可能都没这么累。
    毕竟还能日常摸鱼，带薪拉屎。
    点上支烟，烟雾袅袅中，林楚心魔忽现。
    ——走啊，去造作啊。
    工作？
    工毛线做！
    哪怕是当老板，那也很累啊。
    你的正事是工作嘛！
    吃喝玩乐搞起来！
    嘶了一声，林楚嘴角不由悄然浮现出一抹弧度。
    球会下面就有spa馆，跟健身房一体的，毕竟高尔夫是户外运动，客户恢复体力和精力很重要。
    有些地理位置独到的球会，甚至还有温泉养生，不过自家倒是无，着实没那个地理条件。
    按按去。
    这么一想，林楚顿时恢复几分精力，垂死病中惊坐起，朝门外走去。
    一路下楼，直奔spa。
    心魔忽又现——听说很多会所的老板，都是试钟人？
    这是一个很牛逼的岗位，用自己的亲身体验，来为客户打个前站。
    咳。
    林楚嘴角想笑，忍了一下，却很难憋住，笑容略扭曲，差点扭成歪嘴龙王。
    好在没人看到。
    注意一下形象。
    到了spa部，上午开过会的部门经理，正在和手下员工通报会议精神，一见大老板独自一人过来，顿时小碎步快步而来。
    这种岗位更适合女人，经理就是个三十大几岁的姐姐，身段玲珑，成熟性感，不过眼角已有轻微的鱼尾纹。
    林楚不记得她叫什么名字。
    各个部门，几十个经理，自己现在只是大概有个印象。
    “林总好。”
    她笑容满面的微微弯腰问好，心中一时也猜测，大老板来干嘛，视察工作？还是休息一下？
    “你忙你的，帮我找两个人按一按。”
    林楚随口说道。
    心里隐隐也有几分微妙的感觉——来自家的场子，好像反倒是没有去外面消费那么自在。
    嗯？
    怎么还有老板包袱了？
    担心影响自己的伟光正形象。
    啧。
    我还是不够强。
    “好的，我先带您进房间吧。”
    她柔声笑道，前面带路，带着林楚三拐两拐，走进房间。
    这房间内，赫然有林楚刚才念而不得的私人汤泉，虽不大的一个池子，却也足够容纳三五人，旁边是间独立汗蒸房，以及两张按摩床。
    空气中有种独特的熏香味，像是五星级酒店香氛，颇为怡人。
    “林总，这是我早为您特意备出来的spa房，每天都有做流水清洁，没有其他会员用过，就想着您什么时候会来。”
    她语气悠悠的，小邀了个功。
    “有心了。”
    林楚随口夸赞一句。
    “这是我的分内工作，希望您以后常来我们这边，您工作繁忙，也要注意多休息。pad在这里，技师的详细资料都有介绍。我先帮您放水，还有，您喝点什么？我去准备。”
    “您第一次来，下次来的时候，种种习惯，我就记住了。”
    她弯腰为汤池注水，露出一抹圆润的弧线，也很贴心的笑着说道。
    林楚随意点了杯喝的，等她出门，换衣服，不由哼起了小曲。
    啧，这才是老板的快乐。
    而且还得是这种“服务型公司”的老板。
    那叫一个滋润。
    真的是皇帝似的。
    舒舒服服的泡会儿，蒸会儿，全身通透了。
    两个按摩师进门，一个按头，一个按脚，林楚精神一松。
    不多时，便也酣然入睡。
    醒来已是晚上八点多，看了一眼手机，消息和未接电话几十条，日常的爆炸状态，都习惯了。
    从人间闲人，再次被拉回到现实世界。
    娘的。
    捡重要的先看看。
    老爸打了两个未接来电。
    大概两个多小时前打的。
    林楚心中咯噔一下，立马先给他回了过去。
    “塑料父子情”，平时各自安好，没事儿几乎不联系，老爸打电话，大都是有事儿。
    接通。
    “喂，爸？”
    “哎，你忙什么呢！打电话也不接！”
    听到老爸中气十足的声音，林楚便也就放心了，最怕生病，只要不是生病，别的都好说，当即笑嘻嘻道：“刚才开会呢，你说，怎么了？”
    “你大舅的儿子要去鹏城，我让他给你带了四只杏花鸡，两公两母，一箱初生蛋，都是自家养的。还有一只石山乳羊，朋友送的，给你尝尝。他开车走高速，三个小时应该就到了。”
    上回寄了鸡和荔枝过来，林楚专门从薄荷岛飞回来接的。
    这次又是鸡和羊。
    还是杏花鸡和石山乳羊。
    杏花鸡是特产，名鸡，再加上山野走地buff，寻常渠道还真不太好买得到。
    石山乳羊，海那边琼岛的特产，也算是顶级的羊肉之一。
    林楚感觉口水在暗暗分泌了。
    “那有口福了，哎，吃完了继续给我送，你多养点。我回头专门派个司机，定期回去拉。”
    林楚笑着得寸进尺。
    “呵，哈，哼……”
    老爸都有点被气笑了的感觉，你要上天啊，不过心中忽然一动：“养！我给你那儿供？有没有搞头，赚不赚？”
    看到朋友圈了都，高尔夫球会嘛。
    虽然不知道儿子又怎么弄的，但他也习惯了。
    “可以啊，原生态，高端食材，这鸡不得卖它个三百一只？供，渠道你放心，我来解决，带着乡亲们都赚点钱，但品质你给我管好。别的还有什么，水果之类的，也不是不行，你看着弄。生产你来，销售我包。”
    这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老家的走地杏花鸡，品质那绝对是一流的。
    球会这边有餐厅，内部消化都可以。
    走地鸡，数量必然不会很多，养殖周期也挺长。
    “那行。”
    听到这话，老爸也畅快的笑出声来：“行了，那就这么定。家里亲戚们听说你发财了，很多都来找我，问问能不能跟着你干，我都给你拦着了，干个屁，想他妈好事呢。”
    “就算带，也得等修了祖宗祠堂再说，我准备年底弄，到时候把家里字辈立起来，规矩也给他们立起来。”
    现在日子好了，老爸声音中，都多出几分霸气。
    之前，哪有祖宗祠堂啊？
    就个家谱，还七零八落的。
    林楚完全能理解他的心思，思路都是一样的，有钱了，谋求地位，名望，而且老爸那种人精的性格，完全不用担心被人占便宜。
    他不欺负别人算不错了。
    “盖！”
    “我出钱！”
    林楚笑着怂恿道。
    “好！”
    “还有，你大舅家儿子，你看一眼吧，你大舅老实巴交一辈子，孩子也是个老实孩子，我让他给你送东西，也是让你看一眼。你要觉得人还可以，就带带，要不行，那话里别给人盼头，知道吧？”
    林楚不由再次笑出声。
    “老爸，你跟我都讲究说话的艺术了？你真行！那不也是一句话的事儿吗？是阿昊吧，都初中了，上厕所不敢说，拉一裤子那个。”
    这种人情往来，不可避免的。
    虽然老妈不在了，但大舅那边，逢年过节都走动着呢。
    至于大舅的儿子王昊，林楚印象也极其深刻，比自己小四岁，今年应该也就二十岁，人长得倒是挺白净帅气，但性格是真怂，上学时经常被人欺负，初中了，上课窜稀都不敢和老师报告，拉了一裤子。
    这么多年来，都还是全村人的笑料。
    “可不就是他嘛，我把你电话给他了，他本来想给你发微信，说你把人删了。”
    林楚：呃。
    干笑两声。
    “想起来了，之前跟那个前女友吵架，那不是她把我手机砸了嘛，我又重新注册的号，好几年了都。”
    死去的记忆，忽然又攻击了林楚。
    “行行行，让他给你打电话吧，就这，挂了。”
    挂断电话，林楚笑笑，脑海中一时也浮现出两个字——家族？
    自己满打满算发家还不到半年，老家那边，名声大概率已经传来。
    而且，老爸那种性格，开奥迪，喝茅台，抽华子，估计很多人也知道了。
    至于各种想攀附的，大多数时候，老爸肯定能挡。
    他没钱的时候都强蛮，有钱了，自然更强蛮。
    能放过来一个，这已经算是经过“第一重考验”了。
    毕竟王昊，确实也真老实。
    至于能力，对于目前的自己而言，“老实”这种品质，本身就是一种能力。
    收了呗。
    立个标杆。
    也在和老家亲戚乡邻那边，建立起来一条通路。
    宗族势力，从来也都是不可小觑的一环。
    正好现在家族零散，那不得老爸顶前头，自己遥遥呼应？
    ……
    没过多久，林楚便也接到陌生来电，归属地是老家的，随手接通。
    “谁？”
    电话里一个略紧张的声音响起：“表哥，是我，我是阿昊。姑父让我给你带了点东西，我到鹏城了。”
    “行，我加你微信，给你发定位，你来吧。”
    挂断电话，球会的位置给他发过去。
    此刻。
    刚下了高速的王昊，加上了林楚的微信，看到那高尔夫球会的地址，一时也有点惊。
    再看看林楚的朋友圈……
    眼睛便是更加的瞪大了。
    挠了挠脑袋，嘿嘿笑了两声。
    表哥从小就是孩子头，让人羡慕的存在，还考上了大学，现在果真是发财了。
    他先给家里老爸打个电话，“爸，我到鹏城了，一路平安，现在去找表哥，等下跟你说啊”，然后这才导航球会，一路而去。
    ……
    夜幕下的球会，林楚随意走着，主要是等人。
    大部分员工都下班了，整个球会显得很安静，也没什么会员打球，像个大号的公园。
    一个穿着运动服扎马尾辫的女孩儿忽然迎面跑来，林楚看了一眼，周鸾。
    远远打个照面。
    她摆摆手，打个招呼，然后继续保持着速度跑来，戴着耳机，脚步都很有韵律的样子。
    到了跟前，她再次礼貌摆手，脚步却也没停，然后擦肩而过。
    好像没什么比她跑步更重要。
    嘿。
    林楚看着她的背影，舔了舔嘴唇，那种感觉再次浮现心头——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的球会，不允许有这么牛逼的人存在。
    老子拿几十个亿跟你爹玩，你当我是空气啊？
    这也是心魔。
    林楚看着她的背影逐渐远去，倒也没出声叫她，点上支烟，抽了两口。
    不行。
    这妞不好泡。
    倒不是她性格本身的原因，这些对于自己而言，也不叫个事儿。
    女人嘛，还有不好泡的？
    关键是，万一泡了，老周不还钱了怎么办？
    名流集团现在依旧是个大坑，要被套牢，可是真傻叉了。
    看着夜幕下的球场，林楚摇头笑笑，继续散步等待。
    “表哥，路上有点堵，哇，大城市堵车真的好严重，导航显示要九点四十分才能到。”
    收到王昊发来的消息，林楚随手回复：“好，不着急，你慢慢开。”
    又走了一圈。
    再次和周鸾打个照面，这次，她脚步倒是放慢很多，估计体力也到了极限，脸色红彤彤的，满是汗水，透露着一股青春无敌的少女感。
    到了跟前，她便也顺势放慢脚步，摘下耳机。
    “林总……”
    脆生生叫了一声，林楚摆摆手，俨然不想理会她的样子，自顾自朝前走去。
    周鸾：？
    嗯？
    这什么情况？
    不想搭理我？
    也没见林楚打电话，或者在聊事情啊。
    她压根没有意识到，是因为自己刚才第一圈的“忽略”，现在属于林楚的“报复心”。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快步跟了上去。
    “林楚！”
    声音大了几分的叫道。
    林楚回头看她一眼：“嗯哼？有事？”
    “没有。”
    “你在这儿干嘛呢？”
    她随口问道，上次吃完饭后，平心而论，对于林楚的印象，还是有很大改观的，不管是因为钱，家里的情况，以及他做的事业，以及自己现在的职位。
    现在在周鸾心目中，林楚属于是一个“很有点东西的男人。”
    “没事儿，我溜达。”
    林楚随口说道。
    顿了顿，忽又想起她先前说的那同学：“哎，你上回不是约同学打球吗？来呗，趁这两天，下周老友赛要开始了，所有球场可就都没时间了，得持续将近两个月呢。”
    周鸾抿抿嘴唇，倒也没多想，略一思索，点头答应下来。
    “那我们要1号球场，不过年卡就不用送了。”
    林楚随意点头：“行。去吧去吧。”
    这幅不愿意跟自己再聊天的样子，周鸾也看出来了，不过她也没多说什么，再次摆摆手，转身离开了。
    全身汗津津的，难受，赶紧回去洗澡。
    ……
    一直到九点半，林楚终于等来王昊。
    他穿着白t恤短裤运动鞋，个子矮矮的，可能连一米七都不到，普通长相，眉宇间全是稚嫩和青涩，还有几分小心翼翼。
    “表哥，东西在后座，虽然泡沫箱放了冰，不过我担心温度高，我把车里空调都开到了最大，你快看看。”
    在停车场看到林楚，他迅速拉开车门检查。
    林楚都感觉到，车门打开的一瞬间，一股冷气扑面而来。
    “大舅给你买的车啊？”
    林楚看着这部比亚迪新能源，随口问了一句。
    新车，轮胎都还没被尘泥彻底沾满，系着红布条。
    “嗯，分期，贷款我自己还，让我去厂里打工，顺便看看能不能找个女朋友。”
    王昊挠挠脑袋，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笑。
    “那你找到工作没？”
    林楚多问一句。
    “网上投简历了，一个电子厂，说体检过了就能进，底薪4100包吃住，还有加班奖。”
    他似乎有点小自得的说道。
    我自己找的工作哎！
    表哥，快夸夸我！
    林楚对他这种小心思，典型学生思维，洞若观火，一时也不由笑笑。
    挺感慨的。
    初出茅庐都这样，再过两年，要么被锤烂了，要么就成了老油条，当然也有起飞的，但凤毛麟角。
    小表弟这种，怎么看也不像能起飞的。
    “我这儿也招人呢，七千，包吃住，来不来？做销售，还有提成。”
    林楚闪念了一下，这种孩子，还是别让他去外面“苦其筋骨磨其心智”了，大概率打磨不出来，倒是很有可能被打烂了，折腾什么呢？
    “啊？真的假的？”
    王昊眼神都亮了，难以置信的看着。
    “那还有假？”
    “我是老板！”
    林楚都忍不住想伸手摸摸他的脑袋，但还是忍住了。
    又不是小女孩儿。
    啊？
    老板！
    王昊人都傻了，这个情况，属实太出乎预料，而且表哥级别太高，给的待遇太好，甚至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我配得上吗？
    犹豫了一下，他看着林楚的脸色，嗫嚅道：“那……那我给我爸打个电话。”
    林楚摆手：“你打吧。”
    检查了一下鸡和羊，都好好的，这孩子也是个惯讨好的，不敢犯一点错，空调开到最低，泡沫箱放在后排出风口，现在都还是冰冰的。
    这个小细节，还是有点打动林楚的。
    “表哥，我爸说要跟你说两句。”
    他举着手机过来了。
    林楚接通，大舅的声音响起，询问麻不麻烦，靠不靠谱。
    林楚应付了几句，哈哈笑着：“没事儿，大舅，家里看着点我爸啊，别让他天天喝酒。小昊交给我，你就尽管放心吧，一句话的事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