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沐曾经有机会前往黄石王座，接受试炼成为王座骑士。
    这当然不是因为实力，而是因为她一直以来的优秀品行，得到了恶魔阵营的青睐。
    在过去的千百年时间里，地狱一直在吸纳像她这样的优秀人才。
    可想而知，这些恶魔搞起事来会多么没有底线。
    地狱的唱诗班在齐声和鸣，他们的亵渎之语化作无数纸片漫天纷飞。
    回应他们的，是特务局府兵阵列的饱和式火力打击。
    李沐沐只是躲在远处偷看了两眼，那深不见底的恶意就涌入到她的脑海当中，像梳子一样将她记忆深处最不愿意回想起来的那些碎片纷纷梳理出来。
    三岁尿床，四岁玩屎，五岁拿二踢脚炸厕所……
    十二岁给同桌男生写情书，被他用手机拍照发到班级群。
    十四岁逃课在宿舍里抱着手办舔，被临时回来的舍友发现。
    十六岁翻墙出去参加漫展s被学校保安当场抓获……
    啊啊啊啊——！不要让我回想起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脑子里的画面一转，李沐沐就看到一脸阳光笑容的大男孩被自己划破颈动脉，抓起来扔下船。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满脸鲜血的亚瑟趴在她的脑子里面，犹如附骨之疽一般挥散不去。
    李沐沐脸色煞白，紧咬牙关，用指甲划破手指尖，在眼前的空气中写下一行血书——
    三千世界摩诃揭谛往生接引菩萨！
    无数血红色的丝绦从天而降，两行黑色淤泥从她的眼角缓缓流出。
    隐约中她听到凄厉的哀嚎，那钻入到她脑子里面疯狂作妖的东西终于被驱逐了出去。
    “塔尔塔洛斯？”
    她听到虚空中传来略显疑惑的惊叹声，然后，那个声音又翩然远去，消失无踪。
    不是，又呼叫转移啊？
    娘娘你是嫌我烦了吗？天天呼叫转移？
    这次转给谁啊？校长？
    李沐沐心中隐隐有种预感，这一次来的不是校长。
    耳边回响起层层迭迭的海浪波涛声音，仿佛在催人入睡一般。
    祂听到了呼唤，正从沉睡中苏醒过来。
    …………
    刘芝菡正在全神贯注地操控着眼前的书架，一边修正历史，对塔尔塔洛斯进行解构，一边收容对方唱诗班释放出来的亵渎之语。
    她刚刚晋升校书郎不久，使用这些能力还不是特别熟练。
    突然之间，她下意识地打了个激灵，转过头朝着李沐沐躲藏的方向望去。
    “我不需要……”
    但古神的意志已经悄然降临。
    她的脸颊两侧缓缓浮现出一道道鱼鳃，双眼瞳孔逐渐扩散，占据了所有的眼白，锋利而又柔软的背鳍撑破军装，从她背后的脊椎处生长出来。
    恍惚之中，她感觉到两条柔软而又滑腻的触手从身后轻轻地搭在自己的肩膀之上。
    而在这样紧张的战斗之中，一旦精神恍惚，就会出现致命的破绽。
    正被校书郎秘法压制的塔尔塔洛斯敏锐地抓住了这个破绽，哈哈大笑一声，双眼之中泛起血光，汇聚成一道锐利的精神穿刺，朝着刘芝菡的灵魂深处直射过去。
    让我看看你最不愿意回想起来的记忆！
    人性本恶，而海民自出生之时不分善恶，与野兽无异，为了争取存活的机会，必须要吞食同胞兄弟姐妹，最终的胜利者才能获得充足的营养继续成长。
    就如同深渊底层互相吞噬成长的地狱蠕虫……
    罗罗米，你无法()
    抛弃你的族群，无法抹消掉那些记忆深处原始血腥的罪孽。
    你……妈惹法克！
    塔尔塔洛斯脸色剧变，他正要摄取出刘芝菡幼年时的模糊记忆，进行扭曲放大，却看到了一条粘稠滑腻的章鱼触手顺着精神穿刺灵活地朝着自己爬了过来。
    “克希拉！她都已经背弃了族群！背弃了对你的信仰！”
    “信也好，不信……也行！”
    从触手传递过来的欢快气息，让塔尔塔洛斯差点憋出内伤。
    这是什么狗屁古神！
    谁家正经的神明会对信徒说“你信也好，不信也行”这种鬼话啊！
    她都不信仰你了，你不惩罚她，还要帮忙？
    “不用你多管闲事！”
    刘芝菡一脸嫌弃地拍开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触手，冷声说道：“我自己可以解决。”
    “啊，小罗罗米长大了，不喜欢家长的管束，我能理解。”
    一个慵懒之中略带着几分欢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可是你妈妈整天在我耳边唠叨，要来岸上找你回去相亲，你的一百二十七个兄弟和三十五个叔伯都对你的美貌念念不忘，想要猎杀深海中最肥美的鲨鱼作为聘礼……”
    “让他们有多远死多远。”
    “嗯，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不是我帮你拦着，他们可能早就来找你了，这你一点都不领情吗？还对我恶语相向……小时候的你多可爱，让我看看……你四岁那年还向我祈祷，让我赐予你牛轧糖……”
    “住口啊！”
    饶是以刘芝菡多年锻炼出来的坚定意志，在这一刻也忍不住破防。
    塔尔塔洛斯抓住破绽撕开她的大脑防御，翻检她过去的记忆，她完全不在乎。因为这就是恶魔惯用的手段，从你内心中最柔弱的地方对你展开精神攻击。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刘芝菡早就已经锻炼得心如铁石，意志坚硬如刚。
    但被熟人看到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这就好比方说你在学校里犯中二病被同学暴揍一顿还洋洋得意，回家却发现老妈把你偷买的双面等身二次元抱枕洗干净放在阳台晾晒……
    这才是真正的社死！
    “滚啊！”
    “来都来了……”
    慵懒而又愉悦的古神丝毫没有被刘芝菡愤怒的语气所激怒，反而兴致盎然地继续翻检起她内心中的记忆。
    “喔，我想起来了，那个时候我还带着你上岸去买糖吃，然后你就被人类的玩具吸引，再也不愿意回到海里。你的族人还以为你把自己给献祭掉了，一开始也没想着去找你……”
    刘芝菡脸色铁青。
    躲在远处的李沐沐瑟瑟发抖。
    不关我事啊，我最开始叫的不是这位。
    发生这种事大家都不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