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下一次,再来跑一场吧!
玉藻十字曾经以为,眼泪是弱者才会有的,所以自从决定成为赛马娘的那一刻起,她就坚信那种软弱的东西和自己是没有关系的。
日复一日刻苦的训练,偶尔会有擦伤,每天都筋疲力尽。
还有那次赛事中不小心卷入事故,差一点点就摔倒在赛场上,摔的皮开肉绽,甚至是骨折。
还有以往输掉比赛。
还有在训练赛时,面对各种强大的前辈的无力感。
每每遇到这些,或是疲惫或者无力累积到一定极限时,眼睛鼻头总是会忍不住一酸,泪腺控制不住的在蠢蠢欲动。
但她都忍下来了。
然后,将这一切的忍耐,化为全力以赴的脚步,冲向一个又一个终点。
但现在如果让她再认为,眼泪是弱者才会有的、是弱者的证明,她怎么也不可能说出口。
因为现在在她面前所流泪的,是自己拼尽了一切才赢过的对手、挚友。
如果不是赛前考虑到了所有的可能,最后如同赌博一样孤注一掷,这场天皇赏秋的胜利桂冠会落谁家,尚且还是个未知数呢。
这样的对手挚友,这样的稻荷一,怎么可能会是弱者呢?
而且,虽然满是汗水的脸颊上在默默的流淌着眼泪,稻荷一脸上却是带着兴奋到不行的笑容。
“稻荷……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怔怔的王者稻荷一,玉藻十字纳闷起来,“怎么又哭又笑的……?”
“……啊?”
咧着大嘴,跟偷吃到鸡蛋的狐狸一样笑着,稻荷一也是怔了下,“什么哭了啊……?”
下意识的,她抹抹脸颊,“哎?还真是哎……”
玉藻十字瞬间哭笑不得起来,之前对稻荷一这种古怪表现的担忧也顺势一扫而空。
“原来你连自己现在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啊?”
“怎么,难道是一下子输给咱了,有些接受不了吗?”
感觉稻荷一的状态可能没有自己认为的那么差,她忍不住开了个玩笑。
在她想来,自己这名挚友一向跟自己吵来吵去的,不管嘴上谁胜谁负,心里是绝对不会服输的。
应该来说,自己这番玩笑,一瞬间就会被怼过来才是。
却没料到,稻荷一笑得更加开心了。
“是啊,接受不了啊。”
一句话让玉藻十字愣住,稻荷一继续笑道:
“接受不了这种明明把一切都考虑到了,结果却输给了你那种大胆的决断。”
“我没猜错的话,最后50米之内才使用领域,就算是伱,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吧?”
“而且这种跑法战术,就算你跟胜美姐还有北原大叔商量过,他们也不见得百分百赞成吧?”
“所以说啊,你这家伙,这可是天皇赏秋啊。”
“重赏中的重赏啊。”
“万一赢了,你就是史无前例的天皇赏春秋连冠啊。”
“这种比赛,竟然敢把胜负赌在最后50米、2秒钟不到的时间。”
“真的是大胆。”
“真的是输给你了。”
“真的是……好吧,其实,我也能接受。”
迎着玉藻十字越来越惊讶的眼神,就跟狐狸吃完鸡蛋用爪子洗脸一样,稻荷一胡乱的在立案让揉来揉去,顺势擦掉了汗水和眼泪。
“毕竟,如果换做是我的话。”
“我真的不一定敢赌自己能在那么短的距离、那么短的时间进入领域,赢下比赛。”
“你赢了啊,小玉。”
朝玉藻十字笑了下,稻荷一靠过来,牵住她的手,转向观众席,高高扬起。
“天皇赏秋的冠军,史无前例的天皇赏春秋连霸,是你哦,小玉。”
观众席上,之前如同散落雪般飞扬的鲜、礼,眼镜帽子什么的乱七八糟的,已经纷纷落地。
震彻整个东京赛场的欢呼,却如同这秋天丰收的田野中的稻浪一般,汹涌不息,澎湃不止。
不由自主的随着稻荷一一同转向火热的观众席,望着上方的万众瞩目和欢呼,玉藻十字的心神却完全在身旁的挚友上。
这家伙……这么快都反应过来了吗?
稻荷一说的完全没错,玉藻十字最后50米的决断,确实有着她自己都不敢确定的孤注一掷。
整场比赛的备战里,她跟稻荷一的大部分训练都在一起,战术安排却是分开的。
这也是为了比赛公平,也是为了更大的胜算。
如今,永世俱乐部的名气越来越大,俱乐部在役的赛马娘们也越来越强。
甚至在比赛里,解说还有些违反职业道德的表现出了明显倾向,说出永世的赛马娘和永世之外的赛马娘这种话。
这就导致参加比赛之前,很容易就能想到,俱乐部之外的赛马娘或多或少都会针对自己和稻荷一。
想要在这种比赛环境中取胜,必须把熟悉的彼此和其他对手放在一起,作为整体进行计划。
而计划让对方知道的话,不仅会影响到彼此之间的交锋,还会因为了解彼此战术,在应对其他赛马娘方面带来不必要的风险。
这才有了那种孤注一掷的想法。
也就是稻荷一猜到的那样,自己和稻荷一各方面能力很接近,如果没有特别的准备,除了赛场状态和对手的发挥,胜负就完全要看天意了。
而相应的准备,便是开场前领,尽可能晚的进入领域。
开场到中段接近一半的前领,自己能够把握到绝大部分对手的节奏、状态。
一旦确认体力速度上有优势,一口气冲到最前。
这样一来,能够追上来的,不出意外,有且只有稻荷一。
而想要在最终决胜中胜出,则是靠尽可能晚的领域。
赛马娘的反应时间是有极限的,理论上大概只有0.几秒。
也就是发觉对手的变化,最快也要半个呼吸之后,才能意识到。
再加上赛场环境,终线疲劳状态,调整身姿、体力、速度,所用时间更长。
这是能在天皇赏秋里赢过适应性、耐力、爆发、比赛经验等跟自己几乎没有太大区别的稻荷一的唯一机会。
而最为赌的点,就在于那种间不容发的境况里,到底能不能成功触发领域。
计划里,是在100米左右,甚至更早一点触发,这样把握更大。
但刚冲进最后弯道,对于胜利的渴望也好,对于自己所背负的、未来想要触及的决意也好,都让她感受到了似曾相识的超脱感。
她知道那种时候,自己随时都能进入领域。
可她忍住了。她知道稻荷一会追上来,并且会跟自己一样进入领域。
所以要忍,忍耐到稻荷一无法忍耐的时候,那就是决胜的关键。
忍到400米,300米,200米,100米,马上要到50米。
马上就要忍不住,因为自己再忍下去,本来不是那么擅长前领导致的体力消耗,就不足以进行终线冲刺了的时候,稻荷一先一步忍不住了。
那么就是这个时候。
进入领域,稻荷一发现,需要时间。
从常规冲刺转成领域冲刺,同样需要时间。
冲刺是把加速度转化为实际的速度,这也需要时间。
但50米,对于终线冲刺速度超过18米每秒的赛马娘来说,只有2秒多、不到三秒的时间。
稻荷一来不及的。
所以……
“是啊……咱赢了啊……”
终于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赛场上的喧嚣,视线从沸腾的观众席上略过,玉藻十字的目光转向了昭示板。
东京赛场,10r,第98回天皇赏秋。
名次,1。
号码,9。
玉藻十字。
“咱赢了啊,稻荷……小宫山,大叔,大家……还有,老爷子……”
突兀的,完全没有征兆的,曾经无比坚信眼泪是弱者的代名词,此刻明明赢了,明明竭尽全部精力、体力甚至脑力赢下了比赛,赢下了这场天皇赏秋,取得了史无前例的天皇赏春秋连霸。
望着昭示板,高举着手臂,带着灿烂和释然的笑容,像是稻荷一之前那样,玉藻十字笑着流出了眼泪。
“咱,赢了啊。”
“是啊,小玉你赢了……哎?”
本来只是笑着附和,下意识偏转过头,稻荷一怔了下。
旋即,她再度笑了起来。
“嘛,什么嘛,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哭了啊,小玉?”
“哈,你是最没有资格说我的吧?你刚刚不也哭了吗,稻荷?”
“虽然很不想被你这么说,但……好吧,确实是那样。”
“嘿嘿,输给咱很不甘心吧?”
“那是肯定的啊,这种事情还用得着说吗?”
“所以呢?”
“所以?啊,是啊,突然发现,除了不甘心,还有就是有点好笑,明明最终直线上,我都想好以后怎么把一个个对手统统碾碎,结果输给你了,那就更不甘心了。”
“这样啊,好巧,咱也想要一直赢下去,不管是什么比赛都赢下去呢,所以说啊……”
“是啊,所以说啊……”
“下一次,再来跑一场吧!”x2。
天皇赏秋之后,自然是例行的胜者舞台。
和天皇赏秋这场比赛一样,参与这场比赛的赛马娘们所出演的曲目,同样是作为压轴出场。
曲目,是惯例的只属于天皇赏的《next frontier》,
就像是映照玉藻十字和稻荷一在赛后的心声那样,《next frontier》所展示的,恰恰也是“前往下一个未来”的主题。
只有以顶点为目标,一心向其奔去之人才能到达的舞台,仅为那不知疲惫的霸者所敞开。
然后在选择的这条道路上,一心一意地向前奔去,下定决心,拼尽全力,奔向前方,站在这舞台的顶点。
台上唱跳的c位,自然是作为冠军的玉藻十字。
而首次天皇赏春秋连冠达成的成就,也让现场观众的人数丝毫不亚于观赛观众。
算上舞台会场外没能进来,在附近高楼架着摄像机望远镜观看的,围在场外听声的,人数可能还要更多。
这种拥挤状况,附近的交通毫无意外的陷入了瘫痪中。
不是没有工作人员负责维持秩序,恰相反,除了ura协会、特雷森学院理事会、赛场和舞台工作人员出动了大量人力,交通署等相关部门也派出了人手。
但没有什么作用,不谈是否进入了会场,观众粉丝人数早已超过二十万,连带着沿途各种兜售应援棒、玩偶周边的人,数量已经超出了各部门能应对的范围。
这种状况换做其他时候,各部门早就焦头烂额,但这次却有所不同。
如此热度可以说是日本赛马娘发展到现在的巅峰,当年鲁铎象征最为炙手可热时也达不到这个水平。
这不难理解,眼下正是泡沫经济正在破碎的前期,民众不一定能明白其中的经济原理,受影响是肯定的。
懂得原理的各部门大人物,真正焦头烂额的反而是怎么刺激消费,兜住泡沫经济破碎时流逝的虚空资金。
恰好,得益于玉藻十字、稻荷一,还有小栗帽、超级小海湾、目白阿尔丹这一批赛马娘的卓越表现,这一行业的经济状况反而相当良好。
就跟其不在经济链的一环那般,反大环境的蒸蒸日上。
这种情况下,只要脑子不蠢,各路议员大臣的态度都是支持的。
所以交通拥堵就拥堵吧,反正民众愿意为赛马娘钱,该怕的反而是天皇赏秋都比成这种激烈程度了,热度观众不增反降。
而了解整个行业发展的人都清楚,或许不是直接关系,但赛马娘行业眼下这种热度,都和年初才从笠松转入中央的某个训练员有着一定关系。
在这些人想来,几乎是推动了相当程度的赛马娘热度,此刻舞台会场如同秋季丰收一样的热闹,这位训练员多半应该是在现场感受着其中带来的惬意。
然而,成田机场。
“欢迎光临,一路飞过来辛苦了。”
朝前方伸出手,被很多人以为在舞台会场的北原点着头,眼神古怪道:“所以,你没跟月光狂气一起坐飞机来吗?”
站在北原对面的,是名身高接近一米八、比北原矮不了多少的赛马娘。
一身意大利军装样的决胜服,漆黑长靴的根部有些高,这使得她看上去,差不多要跟北原一样个头了。
而这名赛马娘,正是去年欧洲之行见过的那名意大利的王者,托尼比安卡。
“她是另一个航班,我们两个的团队不一样,不过比起那些事,现在赶去胜者舞台,还能看到些什么吗?”
“恐怕只有些简单表演了,毕竟我们说话这会儿,玉藻十字她们应该要唱完曲目了。”
望着比记忆中早一个多月来到日本的托尼比安卡,北原暗暗感慨,表面上却是笑着给对方握了下手,朝一旁引去。
“所以你想要去看节目的话,这会儿有些晚了,但要去会场,或是先去酒店休息,我都可以安排。”
“哦对了,差点忘了一件事,应该先说来着。”
“恭喜你赢下了今年的凯旋门赏,托尼比安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