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俊升回脸摇头一笑，姜诚却摇头道：“真是这么干，你等于白送小鬼子一个天大的理由，让他们出兵哈尔滨。”
    吴俊升心里明白，姜诚这一手算不上武力威慑，也不是什么胁迫之类，而是利用小鬼子之间的矛盾，倒逼着他们正面交手，
    “对比两年前，时局和敌我势力对比已不同……满打满算，我吉林境内的鬼子驻军，也就只有一个联队的兵力。”
    似乎是注意到吴俊升骤变的表情，姜诚收敛了面容，“咱有兵，有炮……还有坦克加飞机，对这帮瘪犊子，已没什么好怕的了。”
    但彼此的工业化对比还有差距，姜诚不认为在正面交手已能占尽优势的情况下，有把握应对全面战争。
    “咱不惹事，可咱也不怕事——鬼子既敢挑事，我姜诚就去会一会他们！”
    …………
    双方约定的谈判地点，在哈尔滨的一家俄式酒店顶楼。
    这是一位俄国富商投资，座落于中央大街尽头，毗邻风景秀丽的松江畔。
    刚从座驾一跃而下的吴俊升，在四下张望一番这里的豪华后，不禁双眉紧蹙来了句：“这些狗日的，为什么把会面地点，选在这里？”
    其实姜诚也不是很明白。
    中央大街，算是这年代哈尔滨最为繁华的街道——
    当然，地形复杂人员也相对复杂……可是已然执行了两天全城戒严，整条街除了巡逻的士兵，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在活动。
    “爷，别的咱不敢保证……假设有小日本子胆敢冒头，咱的人会在第一时间给他们按住！”
    紧跟在姜诚身后的李石头轻声说着，“一个，都别想跑。”
    姜诚无声点头。
    在接到对方的发报后，确定过双方的会面位置，他马上命令李石头挑选精明强干的手下，换上便装在附近埋伏。
    而中央大街附近的守备，也足足增加了一倍……为的就是抓到这群胆大包天的小鬼子。
    此时俄国的招待紧张兮兮地上前迎接，他们手上还有一份精美的请柬，上面详细写着，会面的房间，时间等等。
    “这些个小鬼子，谱还够大的。”
    吴俊升紧咬着后牙——
    在他看来，自己和姜诚身为黑吉两省的最高行政官，居然要被小日本子牵着鼻子走，这可比什么都让人难受。
    姜诚倒还算淡定……身份这些倒是小事，现在最关键的是，他想搞清楚这票鬼子接下来的动作。
    房间在顶楼最靠近江景的大餐厅，一进门，落地的窗户居然大开着——
    三月初的哈尔滨，气温还很低……整个餐厅几乎滴水成冰般，吴俊升顿时更加焦躁，不由回脸对身后紧跟的招待骂了句：
    大抵在说他怎么安排的，这么冷的天气，也不知关紧门窗，把壁炉烧得暖和些云云。
    然而他正说这话时，姜诚却注意到那招待也是一脸愕然，嘴里不断嚅嚅着抱歉的话语……另外，
    连他的神色也很吃惊，还隐约透着几分无辜，就好像在说，我们其实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窗户是自己开的，
    “等会儿！”
    乍然间猛抽了一口凉气，姜诚骤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头。
    回身猛地往打开的落地窗小跑过去——
    俄式的建筑，一般都是大落地窗外带着个阳台，或是白石栏杆，要么就是铁艺围栏。
    姜诚没有急着探头出去，而是先背靠着边墙，对冯青挑了挑下巴，让他取把狙击枪来，自己则是偏出半个身子，小心地观察一番。
    透过缠着枯萎蔷薇的铁艺栏杆，姜诚什么都没看见——然而他却突然注意到，在栏杆上面，竟放着一支单筒望远镜。
    “这是……”
    眼底的迷惑立时一扫而光，姜诚立时钻出落地窗，去拿那支单筒望远镜。
    “飞澜！你小子——醒着点神儿！”
    因他的举动大吃一惊的吴俊升失声大叫，亦是不顾一切和警卫们同时冲上前来。
    可他们……却同时听到这位吉林督军大人，一声忿怒至极的叫骂：“狗日的小鬼子！”
    因为他透过望远镜，很快捕捉到一名日本特务，用枪架着吴家大小姐正往江边行走。
    虽然不比隆冬，但此时的松江依旧没有化冻……
    瑟瑟发抖的大小姐，却依旧保持着属于大家闺秀的镇定，竟还不时微微回过头，责备那个不断用枪驱赶她的男人。
    “小芳！小芳！”
    吴俊升再也无法控制内心的愤怒和焦急，双手趴在围栏上大声呼喊着女儿的闺名。
    此时姜诚丢开望远镜，立时从冯青手中抢过狙击枪瞄准。
    “恐怕够不到——”
    姜诚啐了一口，“妈的！”
    可恶，他们只是想到鬼子会在酒店，或者是中央大街做手脚安眼线，
    却万万没想到，鬼子们压根就没把主意打到附近来，而是——
    此时，吴赤芳被那鬼子已赶上冰面，一边踉跄着艰难行进；
    而姜诚也已然发现，冰面上被人提前开凿出一个一米见方的冰洞……
    “他，他是要——”
    吴俊升话音没落，眼底骤冷的姜诚猛地扣下了狙击枪的扳机！
    喀。
    因为预装了消声器，枪声被最大程度的隐匿，但那枚蹿火的弹头在射在那小日本子脚边时，依旧令他猛地顿住了步子。
    吴俊升几乎用尽了全力在叫骂，吼得几乎声嘶力竭……然而姜诚很快阻止了他，并果断地使用日语，对他质问用意。
    然而，那鬼子却什么都没说，反而缓缓回过身，对着他们的方向挤出一个明显的鄙夷笑容。
    “鬼子这是……”
    吴俊升愕然，但让所有人都没想的是，在吴赤芳注意到阳台上站着的是父亲和姜诚，竟变得异常激动起来。
    “爹爹！飞澜哥哥……”
    她猛地回身，竟是不顾一切地朝向他们尖声大叫着，“快跑，快跑啊，不要站在那里，危险，快！”
    姜诚猛地从瞄准镜抬头，他突然意识到她在奔向己方的时刻早已泪流满面，“跑啊，不要——”
    “不要忘了我，以后，以后一定要给我和惠生报仇啊！”(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