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掌掴完颜康,朝堂上的算计
大船被拍杆打的摇晃不止,船舱内的士兵站立不住,东倒西歪,,有的抓不住船舷,从船上掉下去,摔落在江中,溅起浪朵朵。
砲石砸在船上,木屑飞溅,有士兵躲闪不及,脑袋当场被砸开。
“船进水了,快跳船!”
“着火了,跑啊!”
数以千计的战船铺满这片长江下游的河道,天空中带火的石块不停的在江面来往,有的落入船上被士兵扑灭,有的直接钉在了白帆上,燃起了大火,操持船帆的士卒飞快的降帆、扑火,也有中箭倒下的人,痛苦的嘶喊让同伴救援。
左右延伸开,广阔的江面狭长的艨艟作为双边的主力,一直穿插交织在战场犬牙交错的厮杀,冲撞在一起时,两侧舱口探出数十支长矛疯狂的朝对面捅刺,也有点燃火箭的士卒冲出舱门,站到船舷朝对方展开近射,钉在船身、牛皮、或人的身上,在凄厉的惨叫声里燃起了火焰。
偶尔风吹过来,火焰延烧开来,整条艨艟开始下沉,露出半截在水面上的还有无数的尸体,随着江水起伏延绵,航行的船只都是推开了尸体过去。
水火无情,这个时候,即便是再严律的军纪也起不了作用,当然,落水了也不至于死,士兵们大多都是江边讨生活的渔民,有一定的几率存活。
天边日头东升,云层缭绕,朝阳如血,仿佛预示着什么。
长江岸边,数百架投石机蓄势待发,待主将一声令下,士兵们松开机扩,石砲在天空呼啸而过,跨越几十丈的距离从天而降。
江面上,上千艘战船汇在一起厮杀,咬的很紧。
“轰!”
石块轰然落下,立有高栅的斗舰上,栅板轰然断裂开来,整条船身也在惯性下侧翻倾倒,数十名金国士卒被抛下水里,又是轰的一声,石砲落入水中,溅起无数水,随后沉入江中,翻起水面的气泡里还有殷红的鲜血。
视野推开,天空还有数百枚这样的石头不断落下。
“投石车?他们竟然把投石车用在了水战!”金国大将完颜合达望着天空落下的石弹,大惊失色。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双方惊讶万分,而汉军多为小船,好掉头,第一波石弹落下后,船上的士兵就划着船桨逃离了战场中央,留下汉军战船与金人战船纠缠。
江面上,数千艘战船集结,不像小船那样好掉头,硬生生承受了石弹的攻击。
一旁的副将李天达焦急的劝道,“将军,快撤吧,敌人的投石车打的太远,再这样下去,我们的船要损失殆尽了。”
虽说金国还有造船厂,还保存有数百艘战船,但水师士兵不好培养,就算是水性再好的渔民,要磨合成军队至少也要几个月,可在这场战局之中,敌人不会给他们几个月的时间。
正在金军将领犹豫不定的时候,一艘乌篷船上,史天泽望着不远处的江面,脸上止不住的悲色,“唉,都是好儿郎啊。”
“将军,只要能把金人赶跑,儿郎们死得其所,金国犯我家国,毁我家园,如此大仇,焉能不报,我们只有赢了,后辈的子孙才能堂堂正正的在这片土地上生活,无论流多少血,只要能把金人赶跑就值得。”左近穿着盔甲的士兵望着远处的战场,眼里迸发出快意的光芒。
史天泽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放心吧,此战过后,侯爷会给他们的家人授田,一应抚恤会交到他们家人手上,保证他们以后生活无忧,以后他们的后代也会变成侯爷帐下的府兵。”
“将军,依我看,金人水师要跑,咱们该准备追击了。”
“再等等!”
间隔没多久,又是接二连三的石弹雨落下,几十艘战船被石头打的龙骨断裂,当场没入水中,更严重的是着火,敌人的石弹上涂了火油,落在船上一点就燃,连完颜合达的主舰也挨了一些石弹,但运气好被士兵扑灭了火,损伤不大。
但其他的战船就没有这样好的运气了,一艘艘战船燃起了火焰,滚滚浓烟冲霄而起,随即缓缓没入江中,看到友军战船的惨状,金军也不敢再围攻汉军战船,纷纷操舟躲避,顾着躲避逃命,原本维持的阵型也散了。
江边。
郭靖站在江岸上,望着远处的江面上的境况,面上无悲无喜,这场仗不能说是赢,只能说是惨胜,金军无奈退去,但他们的战船却也几乎损失殆尽。
短时间内,金军不敢再与他们决战了。
长江下游的战斗,从上午一直持续到了日暮时分,郭靖身边还有数架抛石车不停的搅动、抛射,下面一层的大黄弩不时朝四周游戈而来的金国艨艟射过去,运气好的,直接将船体穿出一个窟窿,但更多的还是射入水中。
“传令各军打扫战场,赶紧救人,还有那些船,能救一艘是一艘。”
到了傍晚,金军终于全部撤离战场,史天泽派人追了一阵便鸣金收兵,下了一道命令打扫战场。
他的目光一直盯着江面的战况,一年多的时间仓促赶制三百多艘战船,已是倾尽北方所有力量了,相对于对面的金国水军,数量还是太过薄弱。
若非这次有投石车建功,此战他们输定了,毕竟水战与陆上阵又是不同的领域,强如曹老板都在水战上翻了车,水火无情,报销军队最快了。
在江边看完整个战局的郭靖不由感叹道,“此战凶险,水战便如赌博一般,不可预测。”
这时,长史裴安道进言道,“侯爷,微臣以为,当快速派兵过江,占领要塞,金人必定料不到他们水战失利,这正是渡江的最好时机,若不成,也能探查敌人的兵力布防。”
这几年里,裴安道展现了真才实学,处理政务井井有条,郭靖出发前将他提拔为了长史,随军出征。
郭靖有些犹豫,这一战金军虽败,但他们仍有别的战船可用,可汉军的战船几乎损失殆尽,渡江不难,难的是补给,一旦不成,过江之后的大军便成孤军深入,有被困死的风险。
他一时间难以决断,便道,“此事事关重大,容后再议。”
然而,军中的金陵得知金国水军失利,纷纷前来请战,而郭靖也决定冒一次险。当天夜里,他派遣数路大军南渡,陆冠英一部,袭占采石,张柔一部军出六合进屯桃叶山。
……
“啪!”
建康皇城内殿,一道响亮的耳光在室内响起,杨康低着头,白皙的脸上一道巴掌印快速浮现,而他只是低着头,一语不发。完颜洪烈稳定了朝堂内部,做好军事部署,便召太子完颜康入宫了。
刚进门,杨康就挨了一耳光,完颜洪烈站在他面前,声音冷冽,“混账,是谁让你带兵北上?差点误了大事。”
杨康嗫嚅了两下,缓缓回道,“无人建议,是孩儿自己想北上抵御蒙古人。”
“你难道不知道朕留你在建康的用意?”完颜洪烈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眼神里满是威逼。
“孩儿知晓,可父皇都能御驾亲征,在阵前鼓舞士气,我又怎么能安心坐在建康城内,蒙古势大,孩儿不屑,也愿出一份力。”
听到这话,完颜洪烈一愣,面上的怒气散去不少。
完颜洪烈没有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结,“此次,泗州城被夺,你在北岸时,我军粮仓被木华黎奔袭攻破,这件事,你有何看法?”
“父皇,朝中有内奸,而且权势不小。”
“哦?你接着说。”
杨康神色一松,开始侃侃而谈,“我们在淮北布防本是绝密,怎么偏偏蒙古人就知道我们存放粮草的地方,而且,木华黎本在攻打徐州,怎么突然出现在别处,显然他们是早有准备,故意麻痹我们。”
见完颜洪烈不搭话,他便继续道,“唯一的解释军中有蒙古人的内奸,提前给他们通风报信,这才让他们攻破了泗州城,破掉了淮北的防线。”
完颜洪烈眸光闪烁,盯着他问道,“你认为此人是谁?”
“完颜承晖!”杨康想也不想便直接抛出一个名字。
“理由?”
“上一次,开封城被围,听着是蒙古因为瘟疫不得不放弃攻城,但孩儿探知北地情报,得知那郭靖出台了防疫法,显然早有对策,也就是说,他们损失的兵力并不多。仍有攻城之力,但他们为何直接撤兵?”
“次年,木华黎就拿下了开封,若当时两人合力,开封绝对坚持不下去。瘟疫爆发之后,完颜承晖逃离开封,致使瘟疫在北上肆虐,若非大江阻隔,我江南恐怕也遭肆虐。”
此事,杨康心里早有腹稿,无论内奸是不是完颜承晖,这个黑锅他都背定了,淮北失守,必须有人承担责任,这个责任不可能由他来承担,那就只有随他一起出战的完颜承晖了,“当时他有守城之功,父皇并未追究此事,但细细想来,第一次他挡住蒙古人,而后他一路高升,却将开封丢给别人,免于遭难,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
“更何况,此人的身份地位,能得知我大金国绝大部分兵力部署,当时在淮北,除了他没有其余将领有资格知晓此事。”说到最后,连杨康自己都信了。
在军队之中,粮草辎重事关重大,通常只有高级将领和主帅知晓,金国在淮北的部署不过两年,一般人根本难以知晓。
“看来,真的是此人!”
完颜洪烈喃喃自语,从心底他不相信内奸是完颜承晖,但完颜承晖是先帝留下来的老臣,资历很高,威势不小,此前金国内部生危,此人便隐隐与之相关。
可以说,他早就想把这个老家伙拿下来了,之前把他丢在开封驻守也就存着这样的心思,哪成想,这老家伙运气好,蒙古人撤兵了,后来因为生病便没有再外放任职。
满朝文武,不赞同出兵的人很多,但偏偏就他与杨康一起出兵,嫌疑不小。
而此时,在家里的完颜承晖还不知道一口黑锅从天而降。
……
大宋,南昌府,皇城政事堂。
一道含着怒意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和谈?笑话,想打就打,想和谈就和谈,他们当我大宋是什么?依我看,不必谈了,接着打!”
出言之人,是主战派的领头人真德秀。
坐在对面的乔行简老神在在,嘴角微扬,“看来这次,蒙古人是把他们逼急了,金国这才愿意撤兵,但想撤兵,他们总要付出一些代价!”
这句话,瞬间把真德秀激怒了,他一拍桌案指着对方的鼻子怒吼,“乔行简,你什么意思!”
乔行简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陡然站起身,“我的意思很明显,金国要撤,就让他们撤,但必须让他们付出代价,再怎么说,两浙路也该还给我们,还有岁币也都停了。”
真德秀瞳孔放下,额头青筋暴起,“你荒唐,糊涂啊,蒙古南下,正是我们跟蒙古人合力攻金的时候,现在,你居然要退兵?”
“诸位,金国是虎狼,难道蒙古就不是虎狼?别忘了当年金国旧事,蒙古可比当初的金国还要强大,灭了金国,焉知下一个会不会是我大宋。”
“此战打下去,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前些日子加了税赋,各地不稳,急需兵马弹压,这时候,你还要打吗?”
瞬间,大殿里的众人沉默了。
乔行简说的是事实,为了发动战争,大宋官方又印了一大批交子,导致市场上通货膨胀,物价不稳,官府加税,极具盘剥,本来南边天高皇帝远,自家好日子过着。
哪成想皇帝难逃到南方,平静了百年的南边居然变得不太平了。
“好,你们都是这么想的?”
真德秀一脸失望的看着众人,心如死灰,“别忘了我们跟蒙古之间还有盟约,几年前也就算了,蒙古离我们千八百里,双方没有接触。”
“可如今他们已经占据关中,足以对蜀地造成威胁,如果不趁这个机会锻炼一批可用的兵马,若日后真的翻脸,我们拿什么去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