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疫病到来,准备退兵
杨康知道包惜弱没有名分,在宫中人微言轻,不如他那个名义上的皇后母亲,但奈何完颜洪烈是个情种,他的冷落也是对包惜弱的一种保护,深宫大院,即使皇帝也不能掌控一切,他来这走一遭,在完颜洪烈那里反而是加分项,无他,旧情难忘罢了。
这次自己亲自去开封主持迁都,运转了无数财货以及数十万人口到江南,大大充实了金国府库以及基本盘,功劳不小,完颜洪烈才特意让其监国理政,正式让他踏入金国朝政中枢。
没过几天,完颜洪烈的病就好了,他立即找金国的文臣武将商议应对北方的战事,江南是打下来了,但必须要守住,否则他们不是白打了?
1218年十二月二十八日,金国平章政事兼兵马大元帅完颜赛不和大将完颜讹可提五万大军北上,严守淮南一线,据城而守。
金国将河南的守军抽调一空,严守淮北等城池,因此,小小的淮北已经聚集了金国十五万大军,这些都是这几年来,他们好不容易重新建立的大军,除了南征的士兵还在休息之外,金国大部分兵力都放在了北方,至于南方的战事,早就停止了。
南方战事消弭,北方的战事仍在继续,郭靖与木华黎会军之后兵力达三十万,将开封城围的水泄不通,开始有条不紊的攻城。
投石车不分昼夜的投掷石头,砸的城内的民居都散架了,距离城墙两里以内的百姓早就清空了,压根不敢待在下面。
留守开封的主帅是金国宗室完颜承晖,此人是金国朝堂上当年反对迁都的那帮人,而到了开封这些人依然不愿意迁都。完颜洪烈被惹火了,索性把这批人留在这守卫开封。
你们不是不愿意迁都么,那就留在这好好守城!
形势已经很明显了,开封根本守不住,唯有长江天险可依,大宋能凭借一条长江阻拦金国近百年,他们金国也一定可以。
越是到紧要关头,越是有那种顽固不化之人,开封要守,也得留个有分量的人镇场子,而完颜承晖的身份和官职都刚刚好。
……
开封城外一马平川,一角处有一山岗,蒙古大军的军帐就设立在此。
营帐内,木华黎见到开封城墙上被打的不敢还手的金国士卒,由衷的称赞,“这投石车真是好东西,打唐州的时候幸亏有这玩意儿帮忙,不然我们估计还没过黄河。”
郭靖豪爽的大笑道,“叔父要是想要,我送几十架给你,回头叔父召工匠仿制就行。”
木华黎脸上略有意动,这玩意太好用了,有它在,自己以后再攻打城池,伤亡就会少很多,他沉思刹那,点点头,“好,既然你要送我就收下了,我也不白拿你的,一具投石车,两千只羊,你给我三十架就够了。”
见他神色坚定,郭靖便没有再推辞。
这东西一旦在战场上亮相,无论是友军还是敌人都会窥视,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大大方方的拿出来分享,免得造成不愉快,这东西只要在军中,就很难保密,泄露是迟早的事。
回回炮是改变战争走向的攻城器械,自那之后,华夏大地的城池就陆续变成了砖石结构的城池,特别是那些军事重镇,城墙厚达数米,投石车根本打不破。
像这样的城墙,就算是拿大炮轰,也打不开。
用投石机打了两天之后,蒙古大军正式开始攻城,两支大军各负责两面城墙,互不统属,人员的伤亡也逐渐变大,而郭靖也早有心理准备。
打洛阳他就没有硬攻,但开封不行,这是金国的国都,他们不会轻易投降。
相比于中都,开封的守备更加完备,金人在这里留守的兵力足够多,加上城里的百姓,实在是一场硬仗,而开封并不是一座能轻易就被攻下的城池。
北宋末年,若不是宋钦宗听信谗言,大索城内百姓的钱财以奉金人,金人怎么可能拿得下开封?偏偏是他自己自毁城墙,蠢招尽出,才导致局势一步步崩坏。
攻城战开启之后,木华黎来到高台望着远处的城墙,眼里闪过一丝震撼,“唉,有如此城池,真不知当年大宋如何败在金人手上。”
郭靖嘴角露出一丝嘲讽之色,“再坚固的城池也需要人来守,当年之大宋人心不齐,才导致国灭,依我看,城里的金军士气正旺,要打下这座城池,咱们要做好长期准备。”
木华黎满不在乎的笑了笑,“无妨,咱们手下有的是人,我那里还有将近二十万金国降军,过一阵子就把他们送上去,反正留着也是无用。”
两军会和之后,郭靖与木华黎金国降卒和汉人士兵的交换已经完成,他手下有十三多万金军,尽数换了汉人回来,尽管这些汉人士兵并非都是青壮,也有一部分老弱,但他们都是男子,只要有一块地,安定几年就会创造出源源不断的粮食物品。
人口就是资源,尤其是男人。
时间冉冉而逝,一个月过去了,开封城墙上满是斑驳的痕迹,随处可见的碎石与火烧的痕迹,城下的护城河已经被填平,上面躺着一具具尸体,空气中散发着难闻的气息。
郭靖坐在中军大营里处理政务,这阵子,他的重心已经从攻城转到了内政,幕府部分官员随着他出征,即使远在千里之外,他每日依旧处理了许多来自后方的奏报。
“启禀侯爷,王将军求见。”
“让他进来!”
“参见侯爷。”
“免礼。”
眼前这个穿着文衫的将领令郭靖很是欣赏,要不是因为他投靠的时间太短,自己早就把他提拔成为军中主将了。
王善说出了早已想好的说辞,沉声道,“启禀侯爷,再过一个月就要入春,开封之外皆是尚佳的田地,属下想调遣一拨民夫在城外春种,免得田地撂荒了。”
在开封种地?
郭靖暗自点头,但他却没有当场应下,“此事非同小可,明日我会给你答复。”
这里不只有他一个人的大军,还有木华黎,这事总得知会他一声,这里本就是上好的粮食产地,若是让田地荒芜未免太可惜,即便种了,也得等到秋天才收,无论开封到时候在谁手上,总得承他一份情。
随即,他便找到了木华黎向他说明了此事,木华黎闻言,当场就应下了,他现在一心想要拿下开封,这些小事他岂会不答应?最近开封的守军搞出了两种新式武器,一种叫震天雷,一种叫飞火枪,这种奇奇怪怪的玩意,他从没有见过,但杀伤力却不小,令他很是头疼。
木华黎一把把他拉到军营校场上,指着不远处的长地道,“郭靖,金贼搞出了两样东西,杀伤力太强了,我们不得不加强了防备,分散队伍防止这种武器,如此一来,咱们的攻势就缓了,根据我估计,城里的守军大概在五万到十万之间,这个数目,可不少啊。”
随后,远处发出响亮的爆炸声,用来装饰的稻草人都被炸飞了。
郭靖又怎么不知道这种东西,甚至他还让手下的工匠仿制。
自从得知金人用了新武器,他便命士兵尽量找到实物带回来仿制,这里面就是火药爆炸产生的效用而已。
蒙古人没见过烟,不知道这种玩意实属正常。
郭靖嘴角带着苦笑,“叔父,这才一个月,要打下开封,咱们必须得有耐心,金国就算迁都,也不会白白把开封这样的地方丢给我们,咱们就算有这种新武器,恐怕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拿下这里。”
木华黎眼里闪过一丝失落,随即恢复如常,“你说的不错,是我心急了,咱们慢慢啃,一定要把这里拿下来,我倒要看看,他们还能跑几次。”
……
攻城又开始了!
“杀!”
无数士卒在城墙上奔跑,随着漫天的箭雨落下,还在跑动的身影陡然变成了尸体,守城的金军顶着盾,抓起旁边的石头砸下去。
云梯上,又是几声凄惨的嚎叫,鲜血淌过女墙,有士兵攀爬长梯而上,随后被一枪刺落下去,烈日之下,惨烈的攻城战在城墙上延绵而开。
箭矢飞上城头,扎进盾牌、穿透人的身体、钉进城楼木头里,漫天的箭雨伴随着呼啸而来的滚石落下,金军紧紧靠着墙垛,蜷缩着身子一动不动,灰暗的脸上是一双双麻木的眼睛。
墙角处满是尸体,他们就算是死了,也有用处,城里的粮食固然够用,但缺少取暖之物,恰巧,尸体也能被火点燃。
这些尸体本就要被掩埋或者焚烧,否则会出现疫病。
历史已经无数次证明了这一点,郭靖早早的提醒了木华黎,双方攻守一个多月,他们这座城池面前已经丢下了近十万具尸体。
每到特定的时候,蒙古大军都会任由金军打扫战场,收敛尸体,同样金军也是同样,这是双方心照不宣的事。打仗有时候虽是无所不用其极,但有时候又很讲道义,世事的诡谲,莫过如此。
等到敌人的箭雨消失之后,墙垛后面,金国的弓手在盾牌掩护下朝下方挽弓,扎进泥土、汹涌奔跑而来的身影当中,偶尔有遮掩不及的盾手,被箭矢射到了空隙,扑倒在地上,随后位置被填补上,黑压压的人影如蚂蚁一般前赴后继。
“丢石头,浇金汁,快!”
火焰在尸体上延烧,油脂滋滋作响,昏暗的火光里猩红延绵铺开,天空抛射的箭矢已经停下,偶尔会有一两支射过来,片刻后,也就不再出现。
延绵数里的战场燃烧的火堆明明灭灭之中,地上那密密麻麻的,是难以计数的尸体延绵而开。
春暖开,天干地燥。
最不想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疫病来了!
军营里,郭靖看着手里的奏报,脸色铁青,千防万防,还是发生了这样的事,他连忙下令让军医前来预备布防,免得疫病在军营中传开。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数十万大军聚集在一起,每天吃喝拉撒,人群聚集,疫病怎么可能防得住,更何况,他们身边可是黄河,那是他们取水的地方。
疫病不是攻城双方传来的,是从唐州等地来的。
原来,木华黎攻下城池之后,尸体落到了水中,在冬天还没事,但到了春天,冰雪融化,温度上升,尸体腐烂,百姓引饮用了浸泡过尸体的水,感染了疫病。
唐州,许州,卫州等地已经出现了疫病,大量的百姓死亡,而残存之人也逃离了城镇村落,荒野比城池要安全太多。
风拂过原野,吹过城镇,曾经热闹繁荣的城池,如今里外死寂沉沉,一具具衣衫褴褛的尸首在阳光下加速腐烂,蝇冲爬满冒着脓水的血肉,偶尔有蹒跚、摇晃的身影走过来,惊起一大片密密麻麻的黑影飞舞在空中。
没有人敢来收尸,残存的人也都逃了。
周围全是嗡嗡嗡嗡嗡的声响,一场瘟疫正在席卷这里,慢慢向更远的地方扩大了,道路上、山野间随处可见倒下爬满蛆虫的尸体,带着热浪的风传来尸臭的气息,一座座村落、乡镇在疫病的肆虐下,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人死去。
随着疫病爆发,郭靖的心思全扑在这上面,他命令手下给木华黎传信,“我要暂停攻城,休整一月,等疫病控制住再行定夺!”
兵败是小事,要是人都死完了,拿下城池又有什么用!
于是,郭靖开始命令手下士兵分批撤离,有疫病迹象的士卒单独被隔离,周边各个地方的医生都被请到这里治理疫病。
同时,他严令关中,三晋紧锁门户,不要放灾民过去,要烂,就烂河南一块地,要是全烂了,还不知要多少年才能恢复。
蒙古大营里,木华黎收到郭靖的传信,不由得沉默了,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郭靖要撤兵了。
他走出营地,望着太阳照耀下的开封城,愤恨骂道,“可恨啊!”自己苦心孤诣,谋划了这次攻城,结果却草草收尾,实在令人难以接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