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正在滑行, 为了您和他人的安全,请先不要站起或打开行李架.”
朦胧中,苏冶微微动弹了一下, 因睡意而不断倾斜的头抵在身旁人的肩膀上。
脸侧温热,是有人伸手,手指仔细地拂去了落下挡在他眼前的碎发,替他轻轻别在耳后。
感受到熟悉的体温,苏冶在睡梦中露出一个柔和的微笑, 侧脸映在舷窗的反光上,更上方是席玙凝视着苏冶脸侧的一双桃眼。
苏冶做了个梦,一如既往的很混乱, 时间在梦境中无序呈现, 但这个梦让人安心无比。
旧房,警笛声与救护车的声音交织,七岁的苏冶心里茫然无措地被一个人抱着,一步一步远离那个陈旧的环境。
他不知道抱着自己的是谁,但拥揽着他的体温太过温暖, 苏冶也伸出自己的手,环住对方的脖颈,裹着绷带的头埋在那人的颈弯。
他听见了说话声, 微哑但好听。
可声音朦胧不清, 苏冶蜷缩在这个怀抱里, 竖起耳朵,带着孩童特有的好奇心,去辨别那其中的字词句。
[哥哥, 我喜欢你。]
[我是你未来的爱人。]
苏冶抬起头来, 看见线条流畅的下颌, 微卷的黑发,垂在他的脸侧,被微风浮动。
他歪了歪脸,柔潋双眼睁大,不太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你说什么?”
但很奇妙的,苏冶在问出这句话后,全身上下立刻涌现出一种无比熟悉的,名为既视感的感觉。
这一切仿佛都是旧日重现,苏冶的内心深处,似乎早已知晓对方会说出什么样的话。
应该还会伴随着酒杯相撞声,热烈起哄声,迷醉又朦胧的霓虹灯光。
苏冶默默想着,心跳加快,漂亮的眼睛里难以遏制期待。
那个人会说,[我喜欢你,可以和我谈恋爱吗?]
一定会这么说,苏冶很笃定地抱着那个人的脖颈,然后如愿以偿,听见声音再度响起。
“水水,我带你去看太阳。”
苏冶的双眼睁大。
怎么会这样呢。
“不是的,你不应该这样说,你应该——”
苏冶有些语无伦次,伸出自己的手,小而苍白,还带着一点孩童才会有的肉感。
抱着他的人停下了,很耐心地出声,“我应该怎么说?”
苏冶困惑不解,意识和神志似乎全部停留在七岁,分辨不出对方语气如何,只是很执着很认真地出口纠正他。
“你不应该这么说呀你那时候说的是——”
说到一半,苏冶的声音停下了。
那时候?
他低头,忘了眼自己微微带些肉的苍白双手,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摸到一圈干净又厚实的纱布。
就是因为这圈纱布,苏冶才肯定自己现在七岁。
可七岁的自己,为什么看到了很遥远的事情?
那时候?那时候是哪时候?
那个声音很温柔,很耐心,“那时候?”
苏冶更加混乱不已,他理不清自己的头绪,干脆逃避一般又将头埋在了对方的怀里,像一只蜷缩起来的雏鸟,闷声不肯开口。
那时候.明明说的是.
男人仍旧抱着他,但手指不停地流连在苏冶的耳侧,不断拂去那些接连垂下的长发。
“水水,不要躲,好好想一想,你那时候看见了谁,听见了什么?”
苏冶蹭着男人的领口,摇了摇头,“我想不起来。”
男人并不着急,牢牢地抱着他,声音低沉落在苏冶耳边,带着一种让苏冶安心的蛊惑感,十分奇异。
“水水,真的想不起来了吗?”
苏冶蹙着眉,放弃似的摇摇头。
“我不懂,我才七岁,怎么会知道未来的事?”
轻笑声响起,张扬又恣意,没有再催促,也没有再出声,只是指尖仍旧把玩着苏冶的头发。
不出声的男人让苏冶心里很不安,但又不是紧张的不安,而是一种淡淡的,怅然的情绪。苏冶说不上来为什么,好像是因为他很喜欢听对方说话。
他按捺不住地想听对方的声音。
于是他悄悄抬眼,看见男人的指尖,然后微微一愣。
男人颀长的手指上,缠绕着的是一缕颜色浅淡的长发。
细微的触感从头皮传来,让苏冶后腰隐隐约约发痒。
苏冶看了很久,终于反应过来,这是他自己的头发。
可男人还是没有出声,苏冶心里有些急,却又不好意思开口。
苏冶酝酿了很久很久。
他太想听男人对他说话,于是很小声很小声地开口,下意识吐出一句祈盼的话。
“你不喜欢我了吗?”
男人叹道,“哥哥,你终于想起来了。”
微凉的空气不断涌进肺部,苏冶怔忡了一会儿,终于想起了二十岁的回忆。
那个微卷黑发的男生站在他面前,带着让他心跳加速的笑容,对他说了一句话。
[我说,苏冶,我喜欢你,可以和我谈恋爱吗?]
想起来后,苏冶又羞又为难,安静了下来。
半晌后,苏冶又犹犹豫豫地开口,“可你那时候,明明说的是.”
“现在不是那时候了。”男人低头,苏冶的额头上传来温热的触感,“苏冶,我不喜欢你了。”
苏冶的表情凝滞住,漂亮的眼睛微微泛红,而后不断地蒙上水雾,眼泪即将要掉下来。
然后男人再度开口。
“苏冶,我爱你。”
飞机遇上了气流,整个机舱抖动了一下,苏冶的头危险地往前一坠,被席玙伸手扶住,轻轻靠在自己肩上。
席玙垂眸去看苏冶。
苏冶裹着毯子,嘴里仍旧在含糊嘟囔着,“好幼稚”“我也爱你”之类的话,一双眼睛已经微微睁开了一点,似乎是被晃醒了。
刚睡醒的苏冶神志抬不太清楚,呆呆愣愣地微眯着眼,裹着飞机毯,视线望着半空中好半天。
席玙刚想出声,听见苏冶模模糊糊开口。
“席玙,我们海市公演是第几场啊?”
席玙的声音顿住,想起之前苏冶精神崩溃时医生说过的话。
医生说苏冶的大脑被旧伤影响,加之有严重的ptsd,他极有可能会时不时出现幻视和幻听一类的症状,疲惫的时候也会产生混淆时间的状况。
听到那些话时,席玙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一些小细节。
苏冶总是很喜欢叫他,有时候他们只是静静地靠在一起,或者在漫漫交谈,苏冶会在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很突兀地叫一声“席玙?”
进季茹的剧组前,席玙深夜给苏冶打电话的时候,苏冶也在安静中突然叫了声“席玙”,得到席玙的回应后,很小声地在电话那边笑。
剧组里同住酒店的时候也是,苏冶在夜风中望着他,他就站在苏冶的面前,但苏冶还是会轻声叫他的名字。
仿佛是在确定席玙就在此处,就在他身边。
席玙问过苏岚,苏岚说她从来没有察觉到这些,最多只会偶尔感觉苏冶发呆的次数太多,健忘的毛病太严重。
席玙看着身旁喃喃自语的苏冶,安静地想着。
你发呆的时候,于虚无之中听到了什么呢?
一个人在国外的时候,你也会经常这样自言自语吗?
苏冶的声音给了他回答。
海市公演,是五年前苏冶退团不久前在oril的最后一场公演。
他又混淆了时间,以为自己还在五年前。
苏冶裹着飞机毯,手背随意地蹭了蹭眼睛,再度轻柔出声,声音有些困惑,“席玙?”
“水水,我在这儿呢。”
苏冶使劲儿闭了闭眼睛,又再度睁开,重复着这个动作,驱散掉残留的睡意,然后转动迷糊的大脑看向声音来源。
席玙就坐在他身边,一只手揽着他的腰,侧脸看着他笑,“睡迷糊了?”
“嗯?嗯”苏冶小声打了个哈欠,靠回椅背,再次揉了下眼睛。
“做了个很乱的梦,醒来还以为我们是在去公演的路上。”
苏冶的笑容迷糊,但很柔和,看得席玙心里发烫。
“梦到什么了?”
苏冶一只手拨了下碎发,“嗯就是些乱七八糟的,不告诉你。”
席玙捉住他的手,“不告诉我,那水水肯定是梦到我了。”
苏冶脸红,企图含混过关,“没有,自恋小孩。”
“哦——”席玙的声音拉得长长的,“那我有情绪了,刚才哥哥一直嘟囔喜不喜欢的,是在梦里跟哪个臭男人说话呢?”
苏冶猛然转头,“我——嘟囔什么?”
席玙忍着笑,揽住苏冶,手把手地情景再现。
“你睡着的时候,头一点一点,然后——”席玙把苏冶揽到自己身侧,“靠着我的肩膀才老实了点。”
“然后你就开始说梦话,声音很小,但我听得很清楚。”
苏冶眨巴着眼睛,茫然无比地任由席玙对自己又捏又揉。
“你靠着我之后就一直往我怀里蹭,整个人往里缩,蹭得头发都乱了,还不停地纠正我的话,说我应该对你说‘我喜欢你’。”
苏冶整个人不敢置信。
他是做梦梦到了席玙,但是——席玙不应该会知道啊!
席玙趁苏冶发呆,还没有被逗得不肯说话之前添砖加瓦。
“我没出声,你就不停地蹭我,就差让我把你抱在怀里了,一遍遍问我是不是不喜欢你了。”
苏冶说不出话来,结结巴巴,“不是,我——”
席玙低头,额头去碰苏冶发烫的脸颊。
“我怎么会不喜欢水水呢,我最爱水水了。”
苏冶在睡梦中的时候,席玙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地低声告诉他,“我爱你。”
飞机降落,苏冶和席玙走出海市机场时,外面甚至还没有天亮。
海市的气温要比南市温暖不少,天空没有飘雪,空气微凉,但并不寒冷。
苏冶很认真地翻出一顶毛线帽戴着,上面有一颗席玙看着很眼熟的毛线球,随着苏冶动作一晃一晃。
“小杨肯定又要担心了。”
看完午夜场电影,席玙说要去看日出,苏冶以为是在南市找个地方,没想到席玙直接定了去海市的最近一班飞机,连行李都没收拾,拉着苏冶就走。
苏冶听见当时电话里的小杨声音已经完全麻木了,甚至还嘱咐席玙和苏冶注意温差。
席玙手欠,伸手去摸苏冶头顶上的毛线球。
那天在机场时隔五年看到苏冶的时候,他有种一把将这毛线球薅掉的冲动。
但现在苏冶站在他面前,他只担心这顶帽子够不够保暖。
苏冶爱穿宽领的衣服,即便穿了外套,脖颈还是露出一截,白生生的,极为晃眼。
“水水,怎么不戴个围巾?”
苏冶小幅度地跺着脚,并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即将看到的景色而兴奋。
听到席玙的话,苏冶“嗯?”了一声,“围巾送人了。”
席玙立刻不吱声了,伸到一半想去摸苏冶的脖颈逗逗他的手收了回来,就差没咬到自己的舌头。
苏冶转过头来,视线很自然地望了眼席玙的穿着,头顶的毛线球歪着跳了两下。
“你怎么没戴?”
席玙自诩自己在聪明人和笨人之间绝对算聪明的那挂,而且他也多次被苏冶盖章认证心思细腻,但听见苏冶的这句话,他仍然有些琢磨不清苏冶的意思。
没戴?什么没戴?
是单纯怕他冷,问他怎么自己不戴个围巾,还是问别的?
席玙心里翻江倒海,但脸上神情自若,甚至看着苏冶笑了一下,“没事,我不冷。”
苏冶双手拢在脸前,轻轻吹了口热气,点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席玙心里松了口气。
两人抵达席玙在飞机上定好的度假酒店,在半山腰的位置,临海,附近有一座瞭望塔,景色十分优美。
苏冶站在开放式阳台上,手肘抵着玻璃隔板,眺望着远方。
深夜终于褪去了一些,天际还没有明显变亮,但墨蓝的颜色开始渐渐变淡,晕染出沉静漂亮的紫。
“好像蓝莓。”
苏冶伸手指着天边。
席玙也望着天边,颜色确实很美,冷蓝渐变成深紫,但他有点没看出哪里像。
苏冶很认真地和他探讨,“就是那个颜色呀,很像蓝莓味的硬,你不觉得吗?”
一点月色萦绕,苏冶手指仿佛拨弄着那些柔纱似的浅光,“这个像包着蓝莓的玻璃纸。”席玙听着苏冶的话,半晌也品出点那么个味,于是跟着点头。
“是很像,真漂亮。”
苏冶很开心地说了很多不着边际的话,但席玙的思绪也很发散,两人完美不谋而合,话题跳跃着,永远跟得上对方的节奏,一点儿都不无聊。
“我知道你为什么一开始看不出来像了。”苏冶忽然恍然大悟般,“因为你的都给我了。”
这句话让席玙想起蜷缩在钢琴下号嚎大哭的苏冶,他揽住苏冶窄而紧的腰,头侧抵着苏冶的头,“嗯,我的都给水水了。”
苏冶笑得很幸福,两人依偎在一起,静静地握着彼此的手,享受着黎明前的最后一线夜色。
半晌,苏冶忽然道:“可是那么一大包,你一颗都没吃吗?”
席玙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苏冶是什么意思。
但苏冶没有继续再问,只是双手撑着阳台玻璃栏杆,肩膀蹭着席玙的肩,开始哼一首不知名的歌,看起来十分放松。
房间里传来滴答滴答的声音,让苏冶想起刚回国时,他刚住进苏岚的房子里,也有这种滴答滴答的声音。
苏冶很清楚这种声音来源于什么,因此从没有特别在意过。
滴答滴答。
滴答。
太阳应该快出来了,苏冶小声道:“是不是快到时间了,我看观光册上说这里日出一般在四点过,我看一下钟啊,现在——”
苏冶下意识回头,视线投向脑海中声音的来源。
房间内侧的墙壁简洁精致,只挂着一副壁画。
并没有钟。
“——应该快到了吧.”
苏冶的声音逐渐变得更小,然后慢慢消隐了下去。
五指被另一人的手指挤开,穿插进去,扣紧。
“嗯,应该快到时间了。”
苏冶这才回神,恍然张了张嘴,向席玙解释道,“我以为这里会挂钟.”
席玙的声音很耐心,在紫蓝的天空下望着苏冶,“为什么?”
苏冶恍惚无比,迎着微风开口。
“我听见有秒针走动的声音。”
苏冶说完,匆匆换过头去,笑了一下,“嗯是我听错了。”
旁边的席玙没出声。
苏冶很紧张,他不想让席玙知道自己的状态很奇怪,并不是害怕席玙会觉得怪异,而是不想席玙再次为他担心。
“没事的,我——”
“水水,你经常听错吗?”
但席玙张口,轻声询问着苏冶。
苏冶含在嘴里酝酿好的托词咽下。
他看着席玙的眼睛。
席玙的这个表情对于苏冶来说很熟悉,不久之前,在日内瓦的湖边,席玙也是这样望着他,缓缓问他,“你过得好吗?”
那是一种很认真的,不掺杂任何多余情绪,只是极为纯粹地想知道苏冶的全部的眼神。
苏冶微张的嘴闭上,半晌后点头,声音很轻。
“嗯,经常会听错。”
风变大了些,但席玙在苏冶自己伸手前就拂好了苏冶被风吹乱的头发。
苏冶看着席玙的脸,忽然很轻很轻地吐了口气,心里不再悬着。
“我们以前住的房子里有个挂钟,你还记得吗?”
“嗯,我记得。”
纯白的方钟,指针是浅金色,是苏冶自己挑中的。
设计款的钟,机芯总是要逊色一些。这么多年了,那款钟应该早就到使用寿命了,但席玙一直有定期去调试,因此到现在还运作正常。
“我很喜欢那个钟,秒针走动的时候声音很特别,滴答滴答,像水声。”
苏冶仿佛在回忆过去,笑了起来,神采飞扬。
但很快,他的笑容又淡了下去,变得有一些难过。
席玙听见他很轻声地开口。
“我实在太喜欢了,走了也忘不掉,只要一安静下来,我就能听见那种声音。”
席玙忍不住,“水水,你很早就知道自己会幻听吗?”
苏冶摇摇头,半晌又点头。
“一开始我没有发现,可能是因为已经习惯了和你一起,一时半会抽离不出来。”
直到有一次,苏冶去疗养院例行看苏韵,路过日内瓦湖边那个很有名的钟,然后突然想到远在千里之外,挂在香樟疏影下的那块漂亮的挂钟。
“那天我才突然反应过来,原来我一直以来听到的滴答声是幻听。”
那天对于苏冶来说,是很痛苦的一天。
一直沉浸在美梦中的人忽然被叫醒,睁开眼,看清了身边的一切。
“我那天才明白,我已经不在国内了,你也不在我身边。”
苏冶微微蹙着眉,脸上流露出困惑和挣扎,席玙仿佛透过现在的他,看到了那时在钟旁失魂落魄的苏冶。
“也就是说,我不可能再听到那种声音,那是假的。”
“不可能”和“再”这几个字凑在一起,让当时的苏冶几乎喘不过气。
苏冶笑得很惆怅,“想清楚这点之后,我突然犯了哮喘,身边跑来很多人,问我有没有关系,出了什么事。”
他很想说他有事,他很想抓住任何靠近身边的人,崩溃地倾诉出自己的难过。
“出事了,出了很大很大的事。”
苏冶那颗眉尾痣似乎也黯淡下来。
“我以为我能够处理好一切,但直到那天我才发现,失去你这件事其实早就压垮了我。”
那是种很奇妙的体验,他维持着表面的相安无事生活了一段时间,然后才发现自己的内心其实早已空了一大块,摇摇欲坠。
席玙听得心尖发紧,他揉捏着苏冶的手指,“水水,你没有去看医生吗?”
苏冶现在还有幻听的症状,而且之前还因为ptsd情绪崩溃了一次,他要么是没有看医生,要么是看了之后病情并没有得到好转。
苏冶摇摇头,“没去,我没看。”
席玙泄了力气,俯身,头抵在苏冶的肩颈上,“.为什么不去?”
苏冶忽然笑了一下,有些狡黠,明明是件很严肃的事,但听起来却像是捡到了钱一样。
“就和你一样呀。”
席玙微怔,“什么?”
苏冶用自己脸颊蹭了蹭席玙的头发。
“就和你做梦能梦见我一样,我幻听的时候能听见你的声音。”
苏冶小声回忆着,如数家珍。
“试着做菜的时候,我会听见你提醒我注意油烟。”
“出门的时候,你会在我身后叫我多穿衣服。”
苏冶又回忆起一件事,面色微红。
“剪完头发的时候,我听见你的声音,夹着笑,很恶作剧地说‘好像妹妹头。’”
席玙呼吸停顿了一下,生出淋漓尽致的恍然大悟感。
“所以圣诞节那天看照片的时候——”
所以那天苏冶听见他故意开玩笑说妹妹头的时候反应那么大,超出席玙预料,而且之后还悬而不决地问了他一句“真的很妹妹头吗?”
那时候苏冶的表情很懊恼,还小小地叹了口气。
席玙当时有一瞬间奇怪过,苏冶在团时期经常被粉丝泥塑,但他脾气温柔,也不是很在乎这些,反应从来没有这么大过。
“嗯。”苏冶轻声,“但在我的幻听里,你逗完我之后又很认真地对我说很好看,很适合我。”
席玙默不出声,静静听着。
这种体验对苏冶来说一定很奇妙,奇妙到无法分清这种巧合是太过于了解席玙的心思所致,还是席玙的思绪真的远隔千里,跨过时间和空间的限制,来到了苏冶身边。
“看到照片的时候,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苏冶的眼睛微微睁大,很可爱,像吃惊,又像惊喜。
“所以我不想去看医生。”片刻,苏冶开口,“看了医生的话,我可能就再也听不见你的声音了。”
席玙握着苏冶的腰,想起苏冶半夜和他打视频的时候,害羞但认真地告诉他,“我喜欢听你说话。”
原来是这样。
“我现在就在你身边。”席玙低声。
苏冶抱住他,脸轻柔贴在席玙的脖颈边,“嗯,我现在分得清。”
打破气氛似的,席玙轻笑,“我在你的幻听里像个老妈子。”
苏冶低声反驳,“怎么会呢,你那么好,我刚回国的时候你还——”
说到一半,苏冶注意到自己措辞不太对劲,更改了一下。
“刚回国的时候,我忘了穿拖鞋,在家里光着脚走了好久,然后突然听见你对我说‘怎么又不穿拖鞋。’”
“那你去穿了吗?”
苏冶点头,“我听到后就穿上了。”
苏冶的语气听起来很可爱,但席玙仍旧从他的话里感到一丝苦中作乐的感觉。
不过这应该只是席玙自己的内心作祟,因为苏冶提到这些时,看起来真的很开心,仿佛真的捡了个天大的便宜。
这让席玙更加心疼。
“席玙。”苏冶忽然异想天开,“你说会不会我幻听到你的时候,其实是因为你同时也在想我?”
“就和你之前说的,同时思念对方的二人会在梦里相见的理论一样吗?”
苏冶点头,又有些微赧,觉得自己说话太不着调。
“这不好说啊,水水。”席玙拥紧他,“因为我也无时不刻地在想你,回南市那天在飞机上也在想你。”
他思念着心里的人,然后下了飞机,终于在初雪的温度下于机场中等到了苏冶的归来。
苏冶安静了一会儿,没说话,席玙亲了亲他的耳垂,“水水?”
“是真的。”苏冶终于出声,带着笑,眉飞色舞,看得席玙不住地出神,“那个理论是真的!”
席玙凑在苏冶脸侧,“什么?”
苏冶转头,凝视着席玙,然后倏地很主动地吻了上去。
“从海市回南市那天,你是不是在飞机上睡着了?”
“嗯?”
苏冶怎么会知道这个?
席玙很惊讶,他那时候确实在飞机上难得小憩了一会儿,或许是因为之前太久没睡觉,也有可能是因为冷空气太凶猛。
一入梦,他又看见了苏冶,站在街头,背影触手可及。
“回国那天,我也睡着了,在飞机上做了个梦。”
隔着细微水声,席玙听见苏冶含糊的细语,不断地叩响他的内心,余音不绝。
“如果两个人同时思念着对方,他们就会在梦里相见。”
苏冶开心极了。
“席玙,是你,我梦见了你。”
(本章完)
作者说:大家除夕快乐!给大家报告一下,番外里会有几章哨向设定的番外(不太严谨的哨向,纯纯私设),哨向之后还会有接正文的番外哦,不要全部错过啦!
到时候我会在章节名上标注,不喜欢看哨向的要记得跳过购买030
祝大家和我多多收红包!
下一章的作话里我可能会写点人物信息小卡什么的,大家可以看个乐呵030-
感谢在2023-01-19 22:26:07~2023-01-21 00:32: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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