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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贪心
    说这话的时候, 寅迟手里摩挲着那枚刚从谢辞那里拿回来的玉佩。
    他的动作太明显,所以方棋低头看了眼。
    玉佩的事情方棋还没对寅迟说过,以前是不知道怎么说, 之后是觉得没必要。
    没必要说,但也没必要藏。
    所以谢辞把玉佩扔给他的时候, 他除了失望从玉佩着手一无所获之外, 并没有太把玉佩当回事, 回来之后也随手搁在了床头柜上,又被寅迟拿在了手里。
    他这会儿突然问起, 方棋愣了一下。
    寅迟从来没提起过那段有两个人参与,却单方面只属于他的“过去”。
    他不提,方棋也不问。
    玉佩寅迟肯定是认识的, 毕竟连傀儡娃娃都记得这块玉并且对它非常不待见。
    但寅迟似乎不仅仅是认识。
    刚刚问起这块玉佩, 他说的是什么时候“找”回来的。
    方棋意外道:“你知道这块玉?”
    寅迟未置可否。
    方棋:“……”
    他都用“找”了,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寅迟对这块玉的了解,远比他认为的要更全面。
    起码他知道这玉有“储存记忆”这项功能。
    “这是魂玉。”寅迟突然说。
    方棋:“……魂玉是什么?”
    “是从极阴地里长出来的一种石头,能驱阴辟邪, 还能……储存记忆。”
    “……”
    他这个停顿就很刻意。
    而且这个解释过于简略。
    方棋直勾勾地看着他, 很快寅迟就妥协了, 状似平常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方棋如实说了。
    从警察局里拿回这块玉佩起,再到看见了覃元彦和覃瑶相关的记忆, 还有寅迟为了他引导了周冥的车祸……
    在那之后, 他把玉送去了办事处,偶尔还是有一些片段出现在他的梦里, 是一些寅迟无声陪着他的记忆。
    寅迟听完沉吟良久, 恍然又敷衍地“哦”了一声。
    方棋:“……”
    这是什么反应?
    这时他伸在寅迟身前给他疗伤的手被握住了,那人似乎想说什么, 又抿了抿唇,扯了下嘴角才道:“所以你是做了一场梦,醒了之后很感动?”
    方棋:“……”
    突然握住他手腕的力道很轻,却略显僵硬。
    方棋心中微动,好像明白了这人为什么状态不在线了。
    寅迟一直不提“过去”,是不想给他束缚。
    单方面的付出对接受付出的人来说是情感枷锁,对付出的那个人同样是枷锁。
    因为他分不清对方是喜欢还是感动,是心动还是妥协。
    他不说话,寅迟便也一直看着他。
    方棋对感情的表达很坦率,坦率他的茫然,坦率他的顾虑。
    在这之前,寅迟一直不觉得这是一个问题,确认关系的时候他想,方棋不明不白也没关系,他行动上明白就行了。
    嘴上说着不行,身体却很诚实。
    不拒绝代表同意。
    不讨厌就代表喜欢。
    他理所当然的以为,方棋相信他表白的话是因为对他有了一样的感情。
    ……可如果不是呢?
    对一段关系的容忍不一定只是因为喜欢,还有可能是出于感动,和亏欠?
    “我不是在还你的人情?”
    心里的想法突然被人说出了口,寅迟不觉一愣。
    他缓缓抬头,方棋却又垂了眼,说:“我同意这段关系,和看到的那些记忆没关系。 ”
    这个问题他自己已经纠结过了。
    解释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只是看着寅迟不自觉的紧张,自然而然就心领神会了。
    看寅迟现在的反应,他好像是成功当了一回“蛔虫”。
    方棋有些诧异,没想到寅迟也有这么拧巴的时候。
    然而片刻之前还在拧巴的人,在听了方棋的话之后,很快就原形毕露,他忽的凑近道:“这段关系?我们什么关系?”
    方棋:“……”
    拧巴也不影响他蹬鼻子上脸。
    带着凉意的呼吸忽然靠近,连带着他胸前的伤口也跟着逼近眼前,黑色的血液瞬间涌了出来,方棋看得眼皮一跳:“你……”
    他下意识想把人推开,反倒牵扯了伤口,身前的人顿时抽了一口冷气。
    方棋:“……”
    他身形一僵,不敢再动。
    寅迟说:“疼。”
    方棋没好气道:“怕疼你还自己凑上去?”
    寅迟低笑一声道:“你不也没躲吗?”
    当时谢辞突然出手,是方棋先站上前的。
    “如果他当时没有收手,你真打算对他动手?”寅迟近距离看着他问。
    方棋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怎么?”
    “没怎么。”寅迟笑道:“不过你不是一直想去投胎吗?如果你对鬼差动了手,你可能就投不了胎了。”
    他半开玩笑似的,眼睛却紧紧盯在方棋身上。
    他心想人果然是贪心的,就算心里觉得不能操之过急,出口的话还是成了试探。
    方棋听出来了,同样回视着他。
    应该会被无视。
    寅迟无奈地想着,就在他以为方棋会直接岔开话题时,方棋却道:“我不是一定要投胎。”
    “……”
    寅迟倏地一怔。
    方棋自己也怔住了。
    他也可以不投胎。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瞬间,方棋心跳漏了一拍。
    他敢和谢辞动手,不代表他有把握赢。
    谢辞在地府存续的几百年,他的实力就算不得而知也是毋庸置疑,对他动手,自己绝对讨不了好。
    可就算是烟消云散,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
    他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想法了?
    寅迟的惊讶不比他少,呼吸都屏住了一瞬。
    他很确信,方棋放弃投胎的原因绝对不是想无止境地给地府打白工的意思。
    他失笑道:“所以你是打算给我殉情吗?”
    方棋:“……”
    神特么殉情。
    原因不明,他脸上有些发热,本能地想退开离身前的人远一点,然而才退了不到一厘米,后颈就被扣住了,他脑子里只来得及闪过一个“不能碰到伤口”的念头,想提醒的话已经被堵回了喉咙里。
    略显凌乱的吻带着几丝血腥味儿,提醒着方棋身前的人是个伤患。
    但是伤患本人没有自觉,步步逼近,还扣住了他的腰。
    细微的摩挲带着微痒,方棋不合时宜地想,寅迟上次受伤只用了一天时间就彻底痊愈,这次却是怎么也不好。
    他呼吸微乱着想问点什么,一抬眼只看见了寅迟光亮闪烁的眼睛。
    他同样呼吸急促,抬手抚了一下方棋带着水光的唇,隐忍而克制地叫了一声:“七七。”
    这个称呼方棋始终无法习惯,杀伤力一如既往。
    他有些别扭地撇开了头,费力从脑子里搜罗别的话题,目光撇见了被丢弃在床脚的玉佩,他醒神道:“你既然一直在那块玉里,那你知道玉的来历吗?”
    那块玉为什么会出现在学校外的路边摊上?
    不料寅迟微怔,茫然道:“在那块玉里?”
    方棋:“……你不是被关在玉佩里吗?”
    寅迟顿了一会儿,笑道:“我没说过我被关在那块玉里,我是在你的身体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