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也别紧张，他顶多就是说‘豆腐都有脑子，你为什么没有’、‘你的脸一定有很多张，从来不肯省着丢’之类。他说你什么，你就点头，装可怜就行。”
    夏驰逸捏了捏手指，心想不愧是凌焕臻找来的技术教练，这么严格。
    “啊，下午加了餐吗？”凌焕臻又问。
    这次是周哲骁回答的：“给他加了。”
    “那就好，不然没得吐更难受。”
    夏驰逸惶然看向旁边的周哲骁，原来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小胖给我订汉堡的吗？
    车子来到了一栋写字楼，他们乘坐电梯上去，凌焕臻摁了18楼，楼层旁边的标识竟然是宁昌少儿篮球俱乐部？
    难道自己的技术教练……是教少儿篮球的？
    下午三、四点，很多幼儿园都放课了，陆陆续续有家长陪着小朋友在一个篮球教室里打篮球，欢声笑语一片。
    夏驰逸想的却是，自己的技术不过关，要和小朋友们一起重修基础了？
    他们一直向里，走过通道，路过了两三个少儿篮球教室，直到最里面的一个室内篮球场。
    凌焕臻的手扣在门上，推开之前他忽然停顿了一下，转过头来用非常认真的语气对夏驰逸说：“他脚踝的伤这两年才好起来，所以对你的指导，每一分钟都很珍贵。你敢浪费，我掐死你。”
    夏驰逸顿了一下，凌焕臻当教练的时候没有什么架子，专注画饼一百年。
    这还是他第一次露出凶狠的表情来。
    “嗯，我知道。”夏驰逸点头。
    那一刻，他的心里有一种不切实际的想象，将所有的要素在脑海中罗列开来：凌焕臻的朋友、拥有得分后卫的高超技巧、长得特别好看=男篮门面担当、脚踝有伤……
    周哲骁说过，他想要的都会有。
    凌焕臻用力将这扇门推开，明亮的灯光照射在如同镜面般光洁的球场地板上。
    一个穿着卫衣的男人单手抱着篮球，站在正中央。
    夏驰逸的眼睛越睁越大，心脏不受控制地砰砰作响。
    对方侧了侧脸，俊秀的眉梢略微上扬，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搞什么，不是说四点吗？”
    我的天。
    ——真的是亚洲男篮的三分球之王，焦颖风！
    这是做梦吗？夏驰逸用力揉了揉眼睛，再度睁开，焦颖风仍然站在那里，眉心皱得能夹死人。
    “焦焦——来的路上有点堵！”凌焕臻张开双臂，一脸讨好的样子。
    如果凌焕臻有尾巴，此刻已经摇成了螺旋桨。
    周哲骁揣着口袋，直接拆穿：“骗人。是他倒车技术太菜了，半天倒不进车位。”
    下一秒，凌焕臻的脑袋上就挨了一巴掌。
    焦颖风看着门口直愣愣的夏驰逸，露出在电视上才能看到的迷人微笑，“还愣着干什么？再不抓紧时间，我可就老了。”
    夏驰逸深吸一口气，赶紧来到了焦颖风的面前。
    焦颖风的身高明明和自己差不多，退役也已经两年了，但只要拿上篮球，叱咤篮坛的铁血气场全开，夏驰逸的小腿沉到像是灌了铅。
    发现夏驰逸就像向日葵一样看着自己，自己和凌焕臻说话，夏驰逸就转向右侧；自己问周哲骁日常训练内容有哪些，夏驰逸就看向左侧，满满的崇拜和惊讶，丝毫不加掩饰的直白坦荡，看得焦颖风的心里都有种奇妙的感觉。
    小鬼，你是靠可爱征服世界的吗？
    焦颖风的手伸了过来，本来觉得对方是大男孩了，不该摸他的脑袋，但还是忍不住薅了一下他的头顶。
    碎刘海柔软地嵌入焦颖风掌心的纹路里，仿佛是老天爷在提醒他：对这个小鬼好一点，也许他是你这辈子第一个学生，也是你除了亚运会冠军之外最大的成就。
    “行了，夏驰逸，我想我们不需要互相介绍了。你应该知道我是谁，而我也对你非常了解。包括你全场冲刺的速度、你运球惯用的假动作、你在高中篮球联赛里的三分球命中率……不管你相信或者不相信，我对你的了解，超出你想象。”
    听到这里，夏驰逸全然难以置信，“您的意思是……您研究了我？”
    “哈，不研究你，怎么教你？”焦颖风原地运球，尽管退役两年了，他的状态仍旧保留得很好，让人怀疑他可以随时回去cba的赛场。
    焦颖风看了看手腕上的运动手表，“给你十分钟热身。不要偷懒，我最忌讳的就是有人热身不认真。”
    夏驰逸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特级待遇，帮他做拉伸的是凌焕臻，陪他运球热身的是周哲骁。
    十分钟之后，夏驰逸的后背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他调整了自己的呼吸，来到了焦颖风的面前，原本平复的心脏又狂跳了起来，甚至手里的球都滑落了。
    焦颖风拍了拍手，笑道：“别紧张，你试着在我的防守下投篮。我就想验证一下，我对你的一些分析是否准确，ok？”
    “嗯！”
    天呐，这可是焦颖风啊！
    夏驰逸调整呼吸，对方的防守重心压得很低，随时可以左右横向移动，老练又自然，看起来就好厉害……
    两人看似“友好”、“温和”地对视，夏驰逸骤然加速，焦颖风紧逼防守，明明只有一个人，但是大军压境的紧迫感让夏驰逸找不到任何出手的空隙，只能兵行险招，一个背身运球，急停跳投！
    焦颖风甚至没有回头，就说了一句：“进不了哦。”
    球果然砸在了篮筐上。
    “急停跳投应该是你擅长的，但你刚才可没有发挥出本事来。急停的时候杂念太多了。”焦颖风用食指在夏驰逸的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脑子里的杂念倒一倒，你发挥不出百分之一百的水平，那我就不能验证我对你的分析。”
    夏驰逸用力点了点头，“嗯！”
    焦颖风顿了一下，现在的男生不应该都很叛逆，这个看起来怎么这么乖？
    而且，他好像还有点怕我的样子？
    又是两轮对决之后，焦颖风再次感觉到了夏驰逸没有放松，动作僵硬，不如比赛视频里那么丝滑。
    “小朋友，我退役两年了，已经是三十七岁的高龄，而你十八岁青春勃发，身体素质正在走向巅峰，你怕我什么啊？”焦颖风好笑地问。
    “我……我没有！”
    焦颖风一笑，夏驰逸的心脏砰砰跳。
    三十七岁算什么高龄啊，焦颖风就连防守的时候头发丝都好几把帅。
    看着面前男生说话都结巴的样子，焦颖风眯起眼睛，忽然转头朝着场边凌焕臻的方向吼了出来：“你是不是又在外面造谣我会喷火——”
    凌焕臻本来坐在一颗篮球上，忽然一下就摔在了地上。
    旁边靠墙抱着胳膊的周哲骁点了点头，意思是：对，他跟夏驰逸说了你会喷火。
    “都是你，不但破坏了我在学生心目中的形象，还把小崽子吓得像是要去投胎！”
    “你本来就会喷火，干嘛要在小朋友面前假装如沐春风啊？”
    就在这两人即将上演口头互殴的时候，周哲骁给了夏驰逸一个眼神，示意夏驰逸过去。
    “我刚表现得很差？”夏驰逸捞起圆领擦了擦下巴。
    “嗯，不值得焦颖风研究了十五天。”周哲骁回答。
    十五天……夏驰逸以为焦颖风只是因为老队友的人情才过来的，如果足足十五天，焦颖风都在研究什么？他过去的比赛也好，训练也好，根本不值得被反复研究观看。
    夏驰逸低下头，上唇又噘了起来，他在沉思，自己应该怎样恢复状态。
    就在他闭上眼睛深呼吸的时候，鼻尖忽然一阵疼痛，是周哲骁又掐他了！
    “嗷——”夏驰逸点起了脚，周哲骁还越掐越高，“不要掐了——我要流鼻血了！”
    周哲骁松开了他，却又用掌心捂了捂，冷声道：“并不会。”
    泪花都缀在了夏驰逸的眼角，当痛觉逐渐消散的时候，他好像……没那么紧绷了。
    焦颖风和凌焕臻回过头来，诧异地看着周哲骁掐夏驰逸鼻子的画面，两个人异口同声道：“这家伙注定没老婆！”
    再次回到篮球场上，夏驰逸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血液流向自己的指尖和脚踝，身体也变得热了起来。
    不能辜负足足研究自己十五天的焦颖风。
    此时此刻的我，是不是有超出你的数据预期呢？
    夏驰逸一个快速刺探步，老辣的焦颖风仅仅被带动了不到零点一秒，就预判了夏驰逸的下一步，迅速出手即将在夏驰逸前进的时候打掉他的球，没想到小鬼头的反应很快，及时后撤拉开距离。
    焦颖风笑了，在夏驰逸沉球准备投篮的瞬间果断出手，“啪——”地一下球被打掉了。
    夏驰逸懵了。
    焦颖风笑着伸出手指晃了晃，意思是“这样的后撤步对我没有用”。
    毕竟曾经是顶级三分球投手，怎么会不知道夏驰逸每一个动作目的是什么。
    一直想突破却一直突不破。
    一直投篮一直失败……
    夏驰逸的嘴唇很轻微地向上噘了一下，焦颖风心想“小鬼头在撒娇”，但下一秒夏驰逸做了一个极为逼真的投篮假动作，只可惜这明显是要接横跨步啊，小鬼头的右膝暴露了他的目的，球再一次被焦颖风给打掉了。
    “啧啧啧。”
    篮球在焦颖风的指尖快速转了起来，“这种假动作组合，我知道。”
    “再来——”夏驰逸把t恤的领子卷到了肩膀上。
    焦颖风笑着把球还给了对方。
    夏驰逸加速突破焦颖风，把焦颖风的速度带起来之后，忽然急停背后运球，他以为焦颖风会因为惯性继续向前，没料到对方的刹停是变态级别的，立刻跟防了上来，逼得夏驰逸双后撤步想要拉开距离，但焦颖风看准机会忽然出手捞球，夏驰逸节奏一乱，球竟然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