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03.0187：『民众只要接受就行了，但我们帝国官僚考虑的就很多了』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当霍雷肖再度睁开眼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身上被盖上了一层毯子。
    提神药效褪散的感觉并不好受，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就像挂上了铅球。
    他揉了揉太阳穴，缓缓转动目光。
    法莉妲全副武装地站立在帝皇的画像前，只留给他背影。
    “法莉妲……？你还好吗？呃……”他缓缓站起身，剑鞘一摆一摆，拍在裤腿上。
    法莉妲没有说话，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帝皇的圣像。
    身为穿越者的霍雷肖知道，那是帝皇在30k时代，还行走在人间时的画像。
    可……她为什么就这样直直盯着呢？
    而且她的眼神……
    霍雷肖没看错，法莉妲的眼中就像鹰隼那样炯炯有神，颇有她父亲胡德中将的既视感。
    “霍雷肖先生，到星港了，请做好下船的准备。”她的语气凛若寒霜，声音因沙哑而变得成熟。
    她转过身，向大门走去，在经过霍雷肖面前时，她转头看向他。
    那决绝的眼神，因沙哑而变得成熟的嗓音，大义凛然，凶邪退散的气质。
    霍雷肖以为自己幻视错了人，但她确实是法莉妲·胡德，中将的女儿，且越来越有她父亲的精气神。
    [她这是怎么了，感觉跟变了个人一样。]
    两人一起走了出去，全程无言，沉默寂静，只有靴子踩在地上沉重的脚步声。
    在舰桥通路上，佩鲁准将和斯特林领尉正等着两人。
    “阁下。”霍雷肖向准将敬了个礼。
    “霍雷肖先生，胡德小姐，就由您送回去了。海军部派了卫队护送你们。”
    接着他看向眼眶仍是红肿，但目光坚决的少女，用安慰的口吻说道：“事故还在调查，神圣意志号会被拖回深渊港。一切暂且还未定论，请不要放弃希望……”
    法莉妲什么都没说，只是郑重敬了个礼。
    佩鲁准将叹了口气，看向霍雷肖，继续对着他说：“不要忘了，明天。”
    霍雷肖点了点头。
    [明天去见审判官。]
    “走吧。”准将拍了拍霍雷肖的肩膀，长叹道。
    几名资深水手长吹响了悠长尖锐的哨子，站成两排的武装水兵们端枪上肩，为舰长下船敬礼。
    ——
    “霍雷肖先生，胡德小姐就拜托你了。”从星港的海军军官专用虚空电梯出来，佩鲁准将还不忘提醒霍雷肖。
    “您放心吧，准将阁下，我一定保证她平安回家。”霍雷肖说道。
    “还有，别忘了明天的事情。”
    “必然不会。”
    接着他搀扶着还有些恍惚的法莉妲走向带有胡德家族的专车。
    四辆虚空蓝漆色的护卫穿梭机将专车夹在中间，每一辆车上都坐满了全副武装的卫兵。
    专车由机魂自动驾驶，霍雷肖带着法莉妲坐在了后排，车里只有这对青年男女，没有别人。
    浮空车缓缓升起，法莉妲正襟危坐着，扭头看着窗外，那街景繁华，兼具中世纪哥特风与后现代化的深渊港大都会夜景。
    此时已经零点，这个漫长而艰难的一天终于过去了。
    “现在好点了吗？”霍雷肖坐在她身边，将佩剑从肩带上取下，横放在腿上，不让剑身和护手硌到她。
    “嗯。”法莉妲回答的很是干脆。
    干脆到有些过头了，让霍雷肖不知道应该怎么勾起话题。
    “胡德小姐，往好的想，舰队指挥王座您也看到了，那么高，还有防弹与防破片结构。
    爆炸也许没伤到胡德中将，只是被残骸困住了。可能明天清理完下层作战情报指挥中心的残骸后，就找到他了。”
    法莉妲虽沉默不语，但她的呼吸均匀，那双看着外部城市风景的碧眸始终没有眨动，看上去是在思考什么心事。
    霍雷肖也说不动话了，当提神药效褪去后，他的眼皮像是挂了铅坠，在法莉妲卧室的小憩之后比不睡还困。
    现在的他只想躺在松软的大床上，好好睡上一觉。
    ——
    哥特星区海军部。
    维纳斯卡·卡塔莉娅领主上将独自在海军部办公室里观看着霍雷肖在整场海战中的表现。
    她先拿到了这些绝密录像，身为哥特舰队当今的一把手，她有必要为了舰队的未来，亲自把关这位传奇上将的后裔，在职业与专业素养上的考核。
    锐利的目光审视着他的每一个动作，敏锐的耳朵捕捉着霍雷肖发布的每一个命令，与命令的时机。
    她从头到尾看了这个青年从炮垒的指挥，到反跳帮作战，再到抢救置弹舱危机，再到封锁拦截，包围歼灭。
    虽然霍雷肖只去了炮垒，没有在其他部门历练过。但作为综合战斗指挥的一部分，宏炮炮垒恰巧是最能体现一位见习军官的心理素质、专业知识、正确抉择、随机应变、敢作敢当的综合试炼。
    这也就是为什么，每一位候补官，在参加海军尉官考试前，必须前往宏炮阵列参与一次海战的原因。
    很多人都是从核心区那些较为安全的后方部门干起，但霍雷肖被佩鲁准将直接派去了炮甲板，显然是有跨级考察的含义在里面。
    在领主上将面前的办公桌上，摆放着一张长长的祝圣羊皮纸。
    领主上将本人，一边看，一边在羊皮纸上书写着什么。
    在烛火下，能隐约看清标题是“关于推荐哥特舰队霍雷肖·柯克伦候补官免试获取委任军官资格的谏言”。
    长长的羊皮纸上，从多方面列举了霍雷肖从军校学习成绩、演习考核、实战经历等多方面举证，并附带了他的军校考核成绩单，用于装载录像带的皮包。
    还写了他身为斯派尔后人，对舰队士气，与深渊港锚地民意的重要性。
    这张纸上，已经签了三个名字。
    分别是部门直属军官：普林格尔·斯特林领主上尉。
    所属舰长：末日级不倦号战列巡洋舰舰长爱德华·佩鲁准将。
    哥特舰队军事情报司令部责任主官：亚历山大·胡德。
    空缺的地方还有至少三位资深舰长，以及她本人，哥特舰队最高总指挥官的签名。
    她在考虑为这名传奇后裔举荐提名。
    而这封推荐信，将会决定霍雷肖能否直接免试，拿到帝国海军军官委任状。
    如果成了，他将是哥特舰队在第41个千年唯一一位，得到最高总司令签字，免试拿到委任状的帝国海军军官。
    但在那之前，霍雷肖得先过至少三位资深舰长的那关认可。
    ——
    亚历山大·胡德的官邸。
    浮空车缓缓降落在法莉妲宅邸后的停机坪上。
    几架穿梭机也落在了附近。
    里面的卫兵被海军部派来加强胡德中将的官邸防御。
    他们配备了重型武器，甚至有自动炮。
    官邸的外门，两辆如墨深黑，隶属于帝国法务部的黎曼鲁斯坦克值守在官邸门外。
    他们不仅是为了保卫胡德小姐的安全，同时也起到了监视作用。
    生活着诸多帝国高官的空中园平台上，每500米就有一支巡逻队。
    塔尖区已经开始了戒严与宵禁，禁止任何人在深夜上街，违者立即逮捕，或就地击毙。
    公民和贵族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宵禁。
    实则，在胡德中将遇刺的消息传到哥特星区内政部后，引起了内政部长和整个哥特舰队的高度重视。
    今天，一位海军中将能遇刺，谁敢保证明天不会是内政部里的任何一人，甚至是他内政部部长呢？
    部长本人穿着睡衣，将有关部门高层。
    特别是专门用以应对这种情况走好流程的行政事务部大臣吉姆·汉克，和他的资深幕僚汉弗莱爵士，首席秘书长伯纳德通通叫到了他的官邸里开会商讨。
    最终，整个消息还是在一番瞒天过海下，先压在了星区帝国政府的高层内部，‘选择性上报’，与尽可能地报喜不报忧。
    这不单单是因为胡德中将尚且生死未卜，不太好汇报。
    更重要的是，有几位审判庭判官近期会接连来到深渊港展开调查。
    倘若草率地将此事上报，帝国的官僚们只会惹得一身麻烦。
    在这一点上面，他们与帝国海军利益是一致的。
    毕竟再怎么说，帝国海军是内政部下辖的独立分部。
    在利益绑定下，帝国的官僚们脱不开关系。乌纱帽将他们变成了绑在一根弦上的蚂蚱。
    所以整个事件都被像裁一样，被内政部迅速且及时地，利用超乎想象的效率连夜进行了修剪。
    深渊港的帝国文书庭通宵达旦，数百位文书官被封闭在文书庭里，商讨该如何撰写可公开部分的新闻稿。
    他们将在这里被封禁到直至此事调查结束，确保知晓整件事情的人，管控在一个合适的区域内。
    活生生的人命，与受难者家属的伤痛在这一刻，被数据化、公式化、理论化地先行处理了。
    就像资深幕僚汉弗莱爵士在部长官邸会晤中说的最后那一句话那样：
    “民众只需要接受‘事实’就行了，但我们帝国官僚要考虑的东西就很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