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伴随着刀光消散,神境剧烈震颤起来。
“这就赢了?!”
莫说是天蚕道人、聂仙山,便是嘱咐黎渊速战速决的龙夕象也不由得瞳孔一缩,这也太快了。
而且……
“他怎么扛下的伏魔第一刀?!”
不止是他,天蚕道人,癞头和尚这两位同样被刀意困了数十年的大宗师心中也腾起同样的疑惑来。
伏魔刀法是万逐流集百家所长,加之伏魔龙神刀创出的绝世刀法,以换血大成之身斩出,便是宗师也绝不敢以身硬接。
黎渊却接下了,甚至那一刀都未打破他的护体真气……
‘他得自八方庙的造化……’
轰!
刹那的错愕之后,以天蚕道人最先反应过来,困锁多年的刀意被拔除,以他的心性也忍不住纵声长啸。
继而大袖一挥,将在场众人齐齐送出了神境,他自己则大笑着纵身没入了那老树上迸发的耀目神光之中。
嗡~
光影流转间,黎渊退出神境,还未睁眼,就听得‘咔嚓’数声,一睁眼,就见龙夕象真气外放,护住了小庙内的祖师牌位。
聂仙山晃了下身子,几乎没压住外放的劲气,可见心神激荡。
癞头禅师也晃了下身子,发出黄钟大吕般的浑厚之声。
“护法!”
龙夕象反应过来,抬手按住天蚕道人的左肩,聂仙山两人慢了半拍,一个按住右肩,一个按住后背,开始输送真气。
霎时间,小庙中诸色交织,四尊大宗师的真气震荡翻涌,生生将黎渊迫出了小庙。
“呼!”
退出小庙时,黎渊方才吐出一口浊气来,他的眸光很亮:
“叠甲的好处的确极大!”
十余天前,在摘星楼为王问远拔刀时,那一式伏魔第一刀还让他有些忌惮,硬接可能会受伤。
可此刻,多出三副八阶神甲的加持,他已可完全无视这一刀了。
“倾力出手,同阶的万逐流已非道爷一合之敌了!”
看着诸光笼罩的小庙,黎渊心情很好,好些年里,他一度以万逐流作为最大假想敌,以其为镜。
最早拔刀时,他不是同阶的万逐流数合之敌,数年后的如今,却反了过来。
这其中的进步蜕变,犹如美酒,令他细思愉悦。
“不怕受伤的话,之前为王夫子拔刀时,我就能硬扛下那一式伏魔刀法……现在,正面硬扛,也还不是极限。”
感受着来自于掌兵箓的诸般加持,黎渊身心舒畅,忍不住掏出一葫芦百草酿,‘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嗡~
小庙中腾起白雾,将庙宇笼罩在内。
黎渊也没硬等的心思,回望了一眼听到动静出来看热闹的哥嫂一家,他摸了摸脸上的面具,拱手一礼。
‘老龙头还是靠得住,二哥嫂子的气色都很好,并未被影响到,这俩小家伙也壮实不少。’
微微一笑,不等回应,黎渊转身去崖边寻了处僻静所在,盘坐调息,复盘梳理。
每遇战、事,后必复盘,这是他前世就养成的习惯。
“万逐流,的确是不世出的强人。”
自家人知自家事,黎道爷素来是有自知之明,哪怕是摧枯拉朽也似拔除了万逐流的刀意,他也不敢小觑其人。
他自忖,若无掌兵箓加持,要胜过万逐流,怕是也要苦战一番。
“但,我凭什么不用?”
黎道爷全无半点心理负担,放着碾压局不打,去打煎熬战,那才是脑子有问题。
更何况,万逐流这刀意,可是根据其如今的境界而生,有着绝顶大宗师的眼界直觉,远比他当年换血大成时,要强的多。
复盘回想着方才一战,黎渊没有挑出丝毫的问题,他自出手到击溃那刀主,全无任何破绽错漏,自问便是换做当世任何人,也是一样:
“大胜!”
同阶无敌!
黎渊想了想,天市垣不好说,至少如今的朝廷江湖,应无人能同阶胜他,不过他并未刻意追求这个。
心念一转,也就放下了。
“掌驭组合,还有更多的用法啊。”
这半個多月里,黎渊都在琢磨,探索更多的掌驭组合,其实更早之前,他就有类似想法,只是高阶兵刃数量稀少,无法尝试更多组合而已。
但如今……
“甲胄可以叠,骨饰可以叠,灵靴可以叠,刀剑锤棍同样可以叠,甚至于,弓也可以叠!天运玄兵同时掌驭固然好,但以玄兵的特性,搭配新的组合,或许别有妙用……”
黎渊心中琢磨着。
多种掌驭组合,可以应付更多不同的场合,练武、赶路、厮杀战斗……等等。
唯一稍有些瑕疵的,是掌驭更换的冷却时间虽然很短,到底不能无缝。
“掌兵箓十阶的话,应该可以实现无缝更换了……嗯,以这两位老前辈的身家,助我将掌兵箓晋升十阶,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平心静气,黎渊内存观想,外修横练,等待之时,也没浪费时间。
……
庙门紧闭,云雾遮蔽,一晃就到了晚上,黎渊正在搬运气血真气,温养体魄精神,突然,他似有所觉。
抬眼望去,只见云雾之中,绿光交织,化作一株枝繁叶茂的老树,老树枝叶清脆,随风发出‘哗哗’之音。
细看之下,隐约可以看到那诸般枝叶间,似乎有什么兽影闪烁。
“神蚕九变。”
黎渊凝神细观。
那老树拔地而起不过刹那,就像是经历了春夏秋冬,眨眼间,绿叶已枯黄落下,可旋即又抽出新的枝丫,转眼又枯黄飘落。
如此反复九次,那老树轻轻一颤,九次枯荣变化的生机逆流而回,一晃眼,小庙门被推开,天蚕道人跨步而出。
“这是修成九变了?”
黎渊稍一恍神,也起身走向小庙。
沉疴尽去,此刻的天蚕道人身上充斥着骇人级的旺盛生机,隔着几十丈,黎渊感觉到了那种万物竞发,勃勃生机。
“恭喜前辈神功大圆满!”
黎渊拱手道贺。
“多年沉疴一朝去,不想也随之入了第九变。”
说话间,天蚕道人长身一拜,袖袍垂地,根本没给黎渊拒绝的机会,结结实实一个大礼:
“多谢小友,为老道拔刀续命!”
“您老折煞晚辈了。”
黎渊苦笑一声,只能应了,他虽然素来礼数周道,但其实他个人十分务实。
“你当得起。”
癞头和尚屈指一弹,真气化字,他此刻心中也无法平静。
“老和尚说的不错,你当得起。”
任由黎渊搀起,老道士精神焕发,他手捋长须,心情大好:“老道应的那些物什之外,小友若有所求,不妨一同道来。”
“前辈太客气了。”
黎渊嘴上说着,却是看向龙夕象,后者却是道:
“前辈得脱厄难,正该大贺才是,其余事,之后再谈,也不迟!”
“该贺,该大贺!”
天蚕道人颇为赞同,一招手,唤来了一旁伺候的徒子徒孙,吩咐下去。
之后两天,青龙阁宴开三千席,城中百姓,过往行商,但凡凑上来,皆请入宴,很是引来一些人来凑热闹。
七天后,城中还有人在讨论青龙阁的大宴时,心意教有大和尚也有样学样,包了半个城区的酒楼,也开宴三千席,应者如云。
各种议论声更是甚嚣尘上。
“这位小兄弟,今个莫非是什么大日子?怎的如此热闹?”
一匆匆赶着凑热闹的年轻刀客不耐烦的甩手,却拉了自己个踉跄,意识到自己遇到高手,他脸上顿时挤出笑容:
“老先生刚进城吧?今个倒不是什么大日子,是心意教的太上长老有喜事,要宴请街坊,据说和前几天青龙阁的规格一样,开席三千桌呢!”
“原来如此,多谢小兄弟。”
秦运松开手,任由那青年匆匆而去。
“有意思。”
秦运笑了笑,回身看向黑伞下面无表情的黑衣女子:
“仙人指路不愧是天外妙法,这路,还真指对了。”
“嗯?”
赤练心中一震,看向长街尽头的酒楼,有些懵:
“那开庙者?这,这就找到了?”
“神蚕九枯荣,铜钟纹金龙……的确有些意思。”
秦运神色微妙,却也没上前,而是随意寻了处客栈入住,赤练怏怏跟着,白象王则背着个昏厥的青年跟在最后。
……
……
“哞!”
低沉的嘶吼声回荡在群山之中,惊走不知多少雪中游荡的饿兽。
树上的积雪‘簌簌而落’,却在距离黎渊三尺之处遇到无形屏障,滑落一旁,他抬眼打量着。
眼前是一头巨牛。
其肩高三丈,筋肉强健,体表覆有鎏金鳞甲,弯曲的双角通透如白玉,映日生辉。
这是一种极为罕见的灵兽,名唤‘煌角牯牛’,天下灵兽榜上排名二十三。
“够你神兵淬火所用了吗?”
黎渊恍神时,牯牛低沉开口。
“差不多够了。”
黎渊接了满满一大罐的牛血,而那牯牛一闪没入林中,几个刹那,天蚕老道自林中走了出来。
“前辈……”
“只有八种血,再多一种也没了!”
黎渊一开口,老道士脸都有些发青,一摆手消失在密林之中。
“……”
黎渊还是躬身道谢,目送他远去后,才提溜起这一个个瓦罐来:
“八种是八种,但属于五牲的,只有三种……稳妥起见,这血,还得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