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待人处事非常热情周全,甚至在盛红衣看来,简直是热情的过了火。
轻而易举,他们便要入住城主府了。
毕竟,若是盛红衣处在圆月那个位置,属下的亲戚来了,就盛情招待?
盛红衣觉得自己也不是不能,但至少要考量一二。
总不至于在刚认识之初就如此的“不设防”?
城主府是何处,那可是一城的腹地,城主的家呢。
还是说,圆月有什么过人的识人之明?
实际上,这般的想法是盛红衣有些狭隘了。
而他们这一波人之中,盛红衣几乎是说什么是什么。
“他”不仅是衡芜鬼城的缔造者,就连青龙冢的悲剧,都是“他”一手炮制。
本就是闲庭漫步似的赶路,那就怎么舒服怎么来。
她眉眼弯弯,看起来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开心:
“红衣妹妹过奖了,不是我,是我的那些姐妹们,等一会儿我们进去,你就能看到她们了。”
她心智坚定,便是捉摸不透自己而今是在什么样的境地,倒也还没有让她到开始说“软话”讨好别人的时候。
但,她轻易不说出口,而且这要看人的。
这屋子,确实打理的很精心了。
耳边,圆月的问话响起:
盛红衣又看了圆月一眼,她总是觉得,圆月说话暗含深意,话里有话。
要知道,道魔佛妖鬼,各有其道,道道不同,岂是能横跨的?
这其实也难怪,主要是这边常用的一种建房的砖瓦,是弱水河边的沙砾烧制而成。
是以,盛红衣应了圆月后,没人不同意,除了橙若垮着脸。
眼神之中那一闪而没的惊讶不仅是盛红衣,就连季睦都捕捉到了。
盛红衣几人面前,是一个院落,黑瓦白墙,中规中矩。
鬼门城的城主府和盛红衣想象的不一样,走近了才发现,看起来不像是象征权利和威严的城主府邸,倒像是一处平凡温馨的小院。
以前她不太清楚这个道理,而今在幽冥界待这么久了,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她都知道的不少。
盛红衣收回目光:“……”
对于这个“他”,盛红衣选择的是回避态度。
她无欲无求,距离鬼门开还有数月的时间,这么长的时间呢,若是圆月真有什么要说的,就不信她不说出口。
都到这儿了,盛红衣不认为还能有什么变数发生。
眼面前这一种,不属于任何一种,可是居然又让盛红衣有一种突兀的熟悉感。
幽冥界的屋舍,看起来都带着些阴森,大多泛着幽绿的光。
然,这人她是记住了。
但,鬼门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
究竟是什么给了他们这么做的勇气?
而幕后那个始作俑者究竟是谁?
盛红衣其实一直知道这背后有一个“他”的存在。
幽冥界的烽火,她无力解决,飞蛾扑火都算不得,何必在这儿碍事。
盛红衣看了一眼,便垂下眼去,她突然想起了圆月说的话。
鬼门城下,魑魅魍魉无有一丝不现行的,圆月身为鬼门幻化的元灵,轻易就能获知一人的道行?修佛修魔?无一不遁形。
她甚至遍寻了鬼门所有经过之人的记录,也从未有如此出奇的。
“红衣妹妹,你觉得我这城主府如何呀?”
她哪儿能把自己逼到这份境地啊?
再说了,她自诩自己在幽冥界,并未主动惹事儿,从来都是事来惹她的。
人们将之镇守于屋脊之上,是为避火。
在圆月眼中,盛红衣周身的气流分为两股。
一深一浅。
盛红衣心里一思量,就觉得特别的亏。
还有,总得考虑后果吧,出去最安全的地儿就是这里了。
这才是圆月敢轻易开口将几人请到城主府的根本原因。
若是有,兴许是那种双魂之灵有这种可能性。
圆月此生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凡是经过之人,是善是恶,鬼门均能辨别。
其实,大家伙儿的情况,在鬼门城门口,便有了论断。
盛红衣抬眼看过去,已是眉眼带笑,她实话实说:
“温馨之中带着熟悉感,实不相瞒,让我想起了我那久别的故乡。”
可是,谁管这熊孩子呢?
而盛红衣,却不是如此。
而这个出入口显然也是不纯粹的,他们居然敢将整个“人界”作为狩猎常
到时候,再试情况而定就是了。
还有寻真真,世间唯一一棵寻木,该是不死不灭的存在,却差点儿元灵散尽,归于虚无。
自古便有孤魂野鬼之说。
这一切,答案已经呼之欲出,这个“他”非常的厉害,应是神界之人,而且身居高位,至少在实力之上难有匹敌之人。
盛红衣只是有感而发,并不是恭维。
关键就是,她若是独自一人暴起也就暴起吧,以她的机变,兴许还有三分可能逃之夭夭,可这不是都说了,她拖家带口么?
怎么暴起?
这是怎样一个人?
她在幽冥界倒是要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存在了。
鬼怪魂灵的习性其实便是如此,孤僻自我,独来独往。
可幽冥界之中,居然有一个衡芜鬼城,它偷偷的开了一个同人界相通的出入口。
她随性惯了。
盛红衣又瞥了季睦一眼,季睦似察觉到了盛红衣的眼神,看过来一眼,眼神平平之中带着三分疑惑,意思似:你老是看我做什么?
一看就知这是个丝毫未察觉异样的。
这种熟悉感,是浸润在盛红衣灵魂深处的,让她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等房屋架构她在幽冥界从未见过。
凭什么最后人人喊打,背负骂名的倒成了她盛红衣了?
“哦?”
盛红衣自是不知道有人把主意打到她身上来了。
她倒是也未给自己卜上一卦。
不管是龙潭还是虎穴,她闯也闯了,还是拖家带口的闯的,除了静观其变,找出破绽,再思解决之道还能如何?
总不能突然暴起吧?
说她挂着是那个香囊乃是生前家族的徽记。
盛红衣看了一眼墙角错落有致的花草,感叹道:
比如,季睦周身缠绕着属于正统道门修士的灵气,全身已是剑气勃发,一看就是未来可期,有一飞冲天之势的年轻有为的剑修。
盛红衣甚至微微露了些诧异之色,她看了季睦一眼,季睦此时表情平常,似还未感觉到什么,盛红衣又收回了目光。
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之态势。
她的眼锁定在屋檐之上那小小的屋脊兽身上,是螭吻,很巧,盛红衣生活的那一片地域,用螭吻作为屋脊兽的很多,盛家就是如此呢。
这,分明是白霞城那一片地界常见的屋舍样式儿。
莫说这么多种气息混杂,花非花,雾非雾的朦胧,旁人身上带有两种气息,且分离的如此清晰还能相互不打架的都是极为罕见之态。
盛红衣这人有些怪脾气,甜言蜜语,她说起来比谁都甜蜜,能哄的人心花朵朵开。
圆月依然言笑晏晏,不过听盛红衣如此的直白,她显然还是没完全遮掩住自己的差异。
螭吻,龙生九子之中的第九子,龙头鱼身,口阔好吞,属水性能喷浪降雨。
或许,还有杀神!
曾经的杀神似也很忌惮“他”。
甚至于,路上他们也是走走停停,随性起来,他们更是不吝惜于稍稍绕道的。
而无论是深色还是浅色的气,圆月根本辨识不出到底是道魔佛妖鬼哪一种!
似乎既有道魔佛妖鬼的特征,又非道非魔非佛非妖非鬼。
盛红衣这话,就是单纯的赞美。
眉眼转动之间,其实不过须臾光景,盛红衣的思绪已是转了一个囫囵。
她按兵不动,假装什么都不知晓。
她再同鬼门城交恶,那就是把自己的后路都堵死了。
她亏大发了已经。
而“他”,魍原、光昌对“他”束手无策,青玄作为真正的神兽青龙,居然在自己的地盘青龙冢,都护不住自己以及自己的地盘。
而说到众人周身的情况,是各有不同的。
阿兰是个性子软的,且她这一次外出,简直堪比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她开眼界都来不及了,在她眼中,盛红衣是她新认识的好友,是极厉害的,无所不能的好友,崇拜都来不及了,更是对盛红衣听之任之。
总不能每走一步,都要卜一卦吧。
她不过是自保,难道有错吗?
然,这些都是鬼门城的秘辛,不可能说与别人知晓。
幽冥界,其实同“人界”并不相通。
便是圆月自认历经千帆,见识广博,也难以去解释这一切。
而……就连盛红衣的那一个当神的前世,都几近周折,费尽心思,机关算尽,才算勉强保全了一丝她想要保下的。
她数次在她面前提起这些,究竟是想要说什么呢?
弱水河边的那些沙砾,早就被弱水长年浸润的寒气十足,弱水之中的阴蚀之气就是这等绿色,许是因为这等原因,那些个砖瓦便沾染了同样的颜色。
这会子,还是得及时止损。
圆月说起这事儿的时候,是以闲聊的方式,以至于,盛红衣也当真以为只是闲聊,便半听半不听的忽略了过去。
而今,看到这城主府,盛红衣心中生疑,开始复盘同圆月说过的话,期望寻找一些蛛丝马迹,结果这句话陡然就跃然而出。
这若是旁人没什么,可圆月是谁啊?
这不对劲啊,很不对。
硬闯衡芜鬼城,自衡芜鬼城出去?!
毕竟,衡芜鬼城有一条连接外界的出入口,衡芜鬼城的那些恶鬼都自那一处外出人界“狩猎”。
既来之则安之,鬼门城在她眼中,已是她在幽冥界的最后一站,她更是了无牵挂,显得更加的放飞又豁达了。
尤其,盛红衣才多大?
看骨龄,不足百岁。
若不是亲身经历,她从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她不是鬼门自主幻化而成的元灵么? 哪儿来的“生前”?
盛红衣面上未露异色,心中却乍然起了波澜。
再说了,事实就是她这会子都进来了。
虽说,卜卦于她来说是一件信手拈来之事,但盛红衣并未过于依赖于它。
至于小团,它什么都不懂,只要有的吃,有的玩,它就开心。
来历为何?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夸奖惹了圆月高兴。
也不差衡芜鬼城这一件事儿了。
“她们和橙若一样,都是我的好姐妹,我们一起生活在这里,若不是她们,我也不会是如今的我。”
至少,以盛红衣之能,想要打败“他”,痴心妄想。
她只是觉得这院落,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说来,衡芜鬼城在盛红衣看来,可以说是个极其突破底线的存在。
真要是遇到什么邪祟,早就拦在城门外了,连进城都是不可能的。
很是让人困惑。
毕竟阴阳相隔,自古便是如此。
这般心态之下,既然圆月都邀请了,她便坦然应了。
罢了,师兄在细心方面果然还是不如她的。
兴许,真的如绿枝同她说的一般,有些事,她能寻到的唯一出路在盛红衣身上?
这一深一浅,虽然泾渭分明,又互相连接。
不仅如此,屋舍也大多独门独户,除非是那种临街的客栈或者做生意的铺子,亦或者衡芜鬼城之中那种家族,大多鬼怪的所居之所都是孤零零的。
这几位,都是心有正气之人,圆月有什么不放心的?
另则,想到盛红衣的来历,以及她对盛红衣的试探和确认,圆月的目光黯了黯。
许是她多心了?
季睦由着她。
一切也只是猜测,具体如何还需要看接下来的情况。
衡芜鬼城那污秽之地,她也是再不想踏足了。
“圆月城主一定是热爱生活之人,瞧瞧这些花草,精心打理,我在外游历也算见过些许世面,将自己的屋舍打造的如此温暖的,可不多见呢。”
“他”是连光昌以及魍原前辈都无比忌惮的人。
她尊敬爱戴的长辈以及心中占的一席之地的亲人朋友或许有这个机会。
退一万步讲,万一,鬼门城这边她也出不去了,她是不是就得走回头路了?
这般的依赖,对她并无好处,长此以往,滋生心魔都是有可能的。
其余人,除非是让她极为高山仰止的大佬,否则,那是休想。
盛红衣做了个“请”的姿势:
“那我倒是迫不及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