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元循声望去。
    “幽山领主？”
    幽山是当初和他一道，前往龙庭之地代表太玄参战的六位新星领主之一。
    本身也是太玄联盟年轻一代的著名领主。
    在龙庭之争时期，幽山领主几乎还是仅次于他的第二强大领主。毕竟，幽山领主当初的史诗大将‘肉山之主’过于强大了，在选拔战时期哆莱、伊丝洛娅这样的强者，甚至都不及肉山之主。
    不过现在……
    牧元一眼就看出来，这尊史诗兵种仍未能破境传奇。
    有些慢了吧。
    不，也不能说慢。
    牧元反思了下，觉得不能拿自己当作衡量的标杆，哪怕龙庭竞赛时期，肉山之主的等级远远高于亡骨、哆莱它们。
    不过……
    “你的肉山之主精神圆融、身躯之火非常澎湃，他要不了多久就能跨入传奇了吧。”
    “是啊。”
    幽山领主道，“上午在涅槃之塔历练，肉山他侥幸觉醒出领域，有望在一周之内突破吧。”
    毕竟肉身之主并非普通的四阶极限，他战力无敌、身躯可怖，是龙门榜前列的强者。
    当他三要素齐备，跨入传奇境便也不需要准备太多。
    这涅槃大城也有完备的突破场地可以租赁。
    幽山领主有一周内突破的自信，不过，他说的话却很谦虚，总是用“侥幸”、“有望”、“还行”来形容自己。
    和他当年，意气风发宛如天命之子的模样，截然不同。
    幽山领主确实变了。
    他当年，侥幸招募到肉山之主这尊无敌大将，直接让他从同期优秀领主，一跃登顶同期至高。
    他狂、他傲，但他也有这个资本。
    他认为自己就是天地眷顾的主角。
    一直到后来，他发现天元领主手下有三位史诗无双将，他才发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己并不是唯一受眷顾的人。
    即便如此，幽山领主依然自信、傲然。他只是不及天元而言，他未来也不是没可能赶超天元。
    但随着实力提升，见识、接触面越来越广，幽山领主身上那佛如利剑的锋芒也逐渐被磨平。
    他猛然发现，拥有一尊史诗大将真的不算什么。
    强大的领主都拥有一些招揽史诗兵种的机会。
    当日在龙庭之地，霸龙领主都招募得到一尊史诗。
    在屹立世界之巅的强者眼里，史诗，更是微不足道。
    “史诗，确实只是一个开始啊。”
    “我很幸运，但远远没有自傲的资本。”
    “即便是史诗也会卡在传奇境的瓶颈前，而整个太玄联盟，传奇强者数不胜数。”
    不仅仅是他，肉山之主亦是变得谦逊。
    毕竟，大战区强者太多了，肉山之主发现自己根本不能用前世的经验来判断太玄，他假如敢狂傲，分分钟会被教导做人。
    哪怕是天元领主帐下，那一尊当年令他心颤，竟萌生出一点点臣服之念的亡灵强者，在大战区也只能做普普通通的一员吧。
    肉山之主望去，没望见那道身影。
    不过，天元领主、以及他身旁那名背着战弓的女射手……
    是强者，在自己之上。
    幽山领主看向天元，以及那位蓝发少女。
    他没有发现，天元领那尊被称作‘阴冥之主’的传奇境强者，不过他猜测，蓝发少女以及天元本人，都是传奇境。
    这位蓝发少女才是天元领最早扬名的强者，而她大概率也是一位史诗。
    “天元，你们还要进涅槃之塔历练吧？我就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涅槃之塔历练的机会难得，在里面待的时间越久获益越大，我相信凭你们的本事，一定能大有收获。”
    道别幽山领主，牧元重新看向涅槃之塔。
    他看得出塔跟天地浑然一体，但除此之外，并无其它发现。
    哪怕，他也能隐隐约约理解、望见概念。
    但涅槃之塔并没有概念这么表象。
    “你们看出什么了吗？”
    十七保持沉默。
    伊丝洛娅摊了摊手，“毕竟我只是個化身，卫星也没发射，本尊来了还差不多。”
    卫星只指伊丝洛娅‘星空权杖の星辰’。
    星辰并非实物，而是概念性质存在，此时由化身伊携带着，充当信号增强器，但毕竟未真正高挂星穹，故而，化身伊确实只能发挥出化身的力量。
    哆莱看向他，眼神清澈。
    得，果然没这么简单。
    牧元便购买了进入涅槃之塔的门票。
    正如幽山领主所言，这涅槃之塔是太玄一处非常高级的机缘宝地了，想要进入的门槛、代价绝对不低。
    普通领主、职业者只有花大量贡献点兑换一次进入机会，这么一个途径。
    可即便是舍得支付这一大笔贡献点，普通领主想要进入涅槃之塔，还得排队等候、抢订名额。
    这秘境内倒是还有几个比较普通的历练之地、机缘之地，供给普通领主、职业者进入。
    但开拓领主就不一样了。
    一星开拓领主，拥有一次免费进入涅槃之塔的机会，最多可带两名随从，且拥有优先进入权。
    这的确是特权，但却是打出来的特权。
    牧元远不止一星开拓领主。
    他迅速办理了手续并带着哆莱三人进入。
    踏入高塔，就仿佛穿过了一个秘境之门。门隔断内外，形成独立的世界。
    牧元若有所思。
    他观察着。
    塔内环境很普通，仅有以青色石板铺就的空荡荡场地。
    场地一路往上，并在尽头向上蜿蜒。
    整个涅槃之塔，就是一个螺旋向上的高塔，而塔内空无一物。
    有的，仅仅是一个个进入其中的历练者。
    数百米开外便有两道人影。
    他们艰难踏出一步又一步，额前早已满是汗珠。
    “很难的样子？”
    “确实有一点点不太舒服的感觉。”
    哆莱道。
    此时有无形的力量垂落，降临在他们的身躯、精神之上。
    他们仿佛正在被煅烧。
    “这就是涅槃之塔的力量吗？”
    牧元一步步往前走去。
    他走得并不快，他的目的毕竟是观察。
    即便如此，
    他从父子模样的两名职业者身侧走过；
    他从一名趴在地上的领主身侧走过；
    他从一名神情惊恐的少女身侧走过；
    他走的路越长，煅烧之火就越猛。
    “一些特殊能力确实能起到洗炼身躯的作用，但涅槃之塔里面的力量，也确实更贴近于天地规则。就像……就像冰火两重天这一史诗修行建筑一样。”
    奇迹建筑的力量基于天地规则。
    越是高品阶的奇迹建筑，就拥有越多违背常理的力量，自然，这样的建筑内蕴含的天地规则、奇迹力量也就越多。
    涅槃之塔的力量在他眼中是要比奇迹建筑清晰一些。
    可即便如此，仍然玄之又玄，如看天书。
    他甚至连周围有多少概念在流淌，都数不清楚。
    太多了。
    此时，专心于磨砺的十七，早已经走到了高处。
    她走到了某一地，柳眉开始蹙起，她便于此地坐下来。她眼眸里有星辉在流转，仿佛勾勒出箭光的轨迹。
    于某一刻，
    牧元耳畔响起了提示音。
    「提示：你的兵种‘十七’于磨砺中小有突破，心灵力量提升至‘凝形级’。」
    假如心灵之光显化于外，那么，此刻十七的心灵之光至少往上蹿升三分之一，且整一道光束更凝炼、耀眼。
    不过十七有突破，牧大领主自己丝毫没有。
    他总觉得这所谓的历劫、涅槃，于自己毫无用处，煅烧也是白烧。
    高塔剖析又看不明白。
    但十七突破了，这一趟就不是白来。
    他询问另外两人，聪慧如伊丝洛娅也窥不出门道，哆莱就更不用问。
    “还是来早了吧。”
    “太玄也有一位位传奇法则境存在，他们同样能窥见概念，肯定也是观察过涅槃之塔。很大可能，也是学而不得。”
    “等以后，亡骨跨入法则境了，再带它来观察一次吧。”
    至于历练、煅烧身躯？
    伊丝洛娅来的只是一尊化身，丝毫磨砺不了。
    而哆莱……
    牧元看向哆莱，哆莱正睁着清澈的眼眸盯着墙壁和地板。
    看得出来它很努力想要观察出点儿什么，但……但它眼皮子已经在耷拉了。
    不过话说回来，哆莱在涅槃之塔里面还能够犯困？这塔里不是有无形的力量煅烧身躯和精神吗？
    就像火焰在烧，尖针在刺。
    他能够忍耐，他相信哆莱也能忍受，可这种难受感不断冲击的情况下，伱怎么还睡得着啊？
    “啊？”
    哆莱困惑，“什么煅烧？锻什么烧？”
    忽然，哆莱瞪大眼睛。
    「提示：你的英雄‘哆莱’吞噬概念获得提升，吞噬能力增强。」
    「提示：你的英雄‘哆莱’习得了一丝涅槃概念。」
    数公里外。
    涅槃小镇。
    这个秘境中心往来人流不少，早已经发展出丰富的旅游业、餐饮业。
    一家酒馆二楼，靠窗的位置。
    青发女子手里捏着一只鸡爪，另外一只手拎起一坛酒就是吨吨吨猛灌，酒水沾湿了衣衫她也毫不在意。
    “嗝~人类的酒就是够味~嗝~！”
    她拎着酒坛的手忽然一顿，沉思数秒后。
    “我的塔……对，我塔的力量怎么变少了？”
    涅槃之塔运行当然会消耗她的力量，但通常，她隔几个月充能一次就行。
    天天充能她不得烦死，她还得喝酒呢！
    可现在，涅槃之塔就仿佛漏了一样。
    95%、93%、91%、89%……
    她才充的能啊！
    急急急，很急！
    青发女子彻底放下了酒坛，目光变得幽邃，看向远处的涅槃之塔。
    她很快找到了罪魁祸首！
    一个……看上去傻乎乎眼睛倒是很清澈的少女。
    涅槃之塔内垂落下去，用以磨砺、诞生劫难的无形力量，降临在少女身上的时候却没能产生任何作用，而是诡异地消失了。
    消失了。
    失了。
    这是什么情况？
    青发女子凝望半响，愣是没能看出什么门道来，毕竟涅槃之塔的力量大多数来自于天地，她也只是遵循其中的规则。
    她只能看出，那名人类少女确实什么事也没做，但无形劫难就是离奇消失了。
    83%、81%、79%、……
    “奶奶滴！这少女什么血脉啊这是！”
    女子冥思苦想，终于作出了决定。
    ……
    「恭喜，您已通关涅槃之塔。」
    牧元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人已经出现在了塔外。
    哆莱、伊丝洛娅、十七亦是。
    他做过攻略，知道当历练者坚持不住的时候，就会被高塔的力量送出去。
    但，
    他明明坚挺得很呐。
    通关了又是什么鬼？
    「你获得通关证物，涅槃之羽。」
    一枚泛起青色的羽毛飘落下来，落于他的掌心。
    「涅槃之羽（史诗）：一次性道具，可提升潜能或治愈伤势，包含根基之殇，亦代表着涅槃之塔主人的认可。」
    这件史诗之物是一次性道具，没有真正的史诗宝物贵重。
    不过，它的含义不简单。
    牧元忽然有点明白了，他看向哆莱，“咳咳，我们大概是被送客了。”
    涅槃之塔禁止哆某人进入。
    哆莱两眼无辜。
    它也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啊。
    牧元倒是有些明白，大约就是吞天食地的伟力了。
    哆莱本身就象征着‘吞噬’。
    它其实时时刻刻都在吞噬、吸收，它哪怕不修炼领域也会自然扩张。而此番，涅槃之塔的劫难未能突破哆莱的‘被动吞噬防御’，便被直接吸收了。
    且这样的吸收，可能还是透过力量，涉及核心。
    这么一想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对，咱们是凭本事通关啊。
    顶多说明这涅槃之塔有bug，得修。这塔也不太行啊。
    牧元朝高塔望了几眼，便转身朝小镇的方向走去。
    小镇繁华，吃食众多。
    毕竟来都来了，牧元就任由哆莱到处逛逛，到处买买。
    他有些奇怪。
    “这里与其说是一个历练小镇，倒不如说是个美食小镇。”
    整个小镇内绝大多数商铺都跟吃喝有关，其中大半数是酒馆、酒楼。
    牧元甚至在这里，见到了许多地方的特色美食。
    哆莱便吃嗨了。
    “也不止我一个人到处吃吃吃呢。”
    可能修炼和美食很搭配吧。
    牧元如是想。
    他还见到一名青发女子喝得宿醉，走路都摇摇晃晃但手里抱着的酒缸就是舍不得松开。
    她就这么摇摇晃晃地，从牧元几人身旁经过。
    牧元还瞅了两眼。
    小半天后，哆莱吃饱喝足，并打包了大量美食准备带回去给众人。
    他们踏出秘境之门，回到外界。
    伊丝洛娅有些可惜。
    “可惜了，没能见到涅槃秘境的传说，他/她是不是就在涅槃之塔的最顶部？”
    她还想看看，这些自然诞生的传说和她们有什么区别呢。
    “不。”
    牧元开口，“其实，我们已经见到过这尊神秘的传说了，就在不久之前，在大街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