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玄压下满心的疑惑，翻开了手上的书。
    书里讲了一个很简单的故事，大意是：有个穷困潦倒的书生卢生，应举不第（萧玄不明白什么“应举”，但当他看到这个词，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道经邯郸，在邯郸的一个客店内，遇到了唤作吕翁的道士。
    吕翁送了他一个枕头，这时店主正开始煮黄粱做饭。
    卢生小睡片刻，在梦中他中进士做宰相，娶美妻，儿孙满堂，生活美满，妥妥的人生赢家。
    在梦中，卢生度过了完美的一生，梦醒后，店主的黄粱饭都还没有熟。
    后有人传说道士名为正阳子，以此梦点化书生，书生遂成仙道。
    书上除了这个“黄粱一梦”的故事外，还记载了一个类似的故事：讲一个叫淳于棼的人，醉后梦入大槐安国，娶公主，任太守，历经一世轮回，醒来后才发现，落日的余辉还留在墙上。
    院子里，清欢整跟两个女人围坐在木棚边，清洗着一些食材。
    萧玄一愣：“那自然是继续追逐斗帝之后的境界……”
    萧玄看看四周，道：“这样的生活？”
    清欢宠溺的贴脸蹭了蹭，道：“他傻了呗。”
    萧玄追问道：“那蛇人族的那个女人呢？据我所知，蛇人族是真实存在的，看她的尾巴，应该是蛇人族某一位王……难道她现在也在做梦？”
    但我确定一点，她真实存在于某个世界，一直在等我，也一直在梦我！
    清欢又问：“如果我刚才告诉你，这里是梦境，其实是在骗你的，其实这里是另一个世界，你作何感想？”
    萧玄愣住了。 清欢继续道：“反过来，谁有告诉你，现实世界不是一场梦境的？真真假假，梦跟非梦，你判断的标准是什么？”
    清欢拎着鱼处理着，示意萧玄坐下，道：“梦境，妄境，都是人最心底的欲妄，因为对他们而言，他们求得就是这些东西，娶个美丽的妻子，身居高位，实现自身抱负，最后毫无遗憾的死去……
    清欢摇头，道：“其实两者并不矛盾，看到我屋子里的中堂吗？长生不老神仙府，与天同寿道人家……那代表着我最终的诉求，但这样的生活是通往最终诉求的过程……你不觉得我现在过得就是神仙一般的日子吗？”
    清欢乐道：“你是进入了我的梦中，还是进入了这个世界？是我梦到了你，还是你自己梦到了我？”
    清欢反问道：“如果我不告诉你这里是梦境，你还会以为是假的吗？”
    等两大一小三个女人都进屋后，清欢才笑着道：“看完后，感觉怎么样？”
    清欢正色道：“其实你现在正在突破斗帝，只是陷入了梦魇，梦魇中，你突破斗帝失败了，被陷在天墓千年，然后在梦境中遇到了我……”
    所以这就是清欢明知道是梦，却不愿意醒来的原因吗？
    萧玄莫名其妙的道：“鱼啊！”
    萧玄看着她小小的身子一溜烟跑没影了，咽了咽口水，道：“她是真的，还是假的？”
    萧玄摇头，道：“我已经被你搞糊涂了！”
    蛇人女跟白发女连忙起身，接过大鱼，心疼的对着小女孩一阵关切询问，还牵着她的小手，带她进屋换衣服……
    两女一男一边清理食材，一边说说笑笑，和谐的场景，让萧玄都不忍心去打扰。
    清欢笑了，道：“眼，耳，鼻，舍，身，意，你感受到的这一切是真的，还是假的？”
    站在一旁看了许久，萧玄突然确定一件事：清欢很享受这种场景！
    合上书，萧玄有点懂了，就如同天墓跟外界的时间流失不一样，梦境跟现实的时间流逝也不一样。
    萧玄摇摇头，随后又点点头，道：“有些明白，但更多的是疑惑，比如为什么他们的梦境都大差不大的完美过完一生？”
    如果是你的梦，你觉得应该是怎么样的？”
    萧玄动作一顿，盯着手中的鱼，不敢置信道：“这……”
    “好，好，好，我不捉弄他了。”
    现实里，清欢睡着后萧玄就去推他，结果这么片刻功夫，梦境里已经渡过了十几年时间。
    清欢很熟练的刮着鱼鳞，道：“要这么说，永远都没有尽头了，你连斗帝之后的境界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在梦境中追求斗帝之后的境界？”
    清欢含笑目送蓝银跑出去后，才道：“她是我的缘，我想她，所以梦到了她，她也想我，所以来了……你问我她是真的还是假的，我还真说不出来。
    萧玄不明所以，想了想，还是接过来，笨拙的破开鱼肚子……
    你或许可以这样想，有这么一个世界，所有人做梦时都会进入其中……”
    清欢又问：“摸起来感觉怎么样？”
    蓝银娇嗔道：“爹，你别捉弄人家伯伯，村长爷爷还让你好好招待呢！”
    萧玄小心翼翼的在矮凳上坐下，思索着道：“大概是成就斗帝？”
    清欢大笑，道：“去玩吧，我跟这个伯伯在说会话……别玩太久，等下回来吃饭。”
    “爹！大娘，二娘……”院子外，那个叫蓝银的小女孩抱着一条比她还高的鱼，迈着小腿吃力的小跑着：“村长爷爷送的鱼，说让你们好好招待客人……”
    萧玄捏了捏鱼身，道：“有点凉，外面是软的，里面硬的……闻起来有点腥……”
    叫蓝银的小女孩换好了衣服，兴冲冲的跑出来，趴在清欢背上，搂着他的脖子直乐，道：“爹，这个伯伯怎么了？”
    清欢笑道：“谁跟你说，只有同一时间做梦的才能进入？或许是未来，或许是过去，她做了这样一个梦，梦里就是现在的场景呢？”
    清欢笑了笑，将手中的大鱼跟刀递给萧玄，道：“你来试试，处理一下鱼的内脏。”
    萧玄惊住了：“现实世界，怎么可能是梦境……”
    蓝银重重的在清欢脸上亲了一口，兴奋的跑出了院子。
    小女孩没心没肺的笑着，经过萧玄身边时，还冲他咧嘴一笑，很可爱，也很活泼。
    萧玄回答不上来了。
    萧玄脑子都懵了，好一会说不出话来。
    萧玄苦笑，道：“那我呢？”
    “真的吗？”清欢笑了笑，道：“很多人搞不清楚自己渴望的到底是什么，你觉得斗帝境界就是你最终渴求，但成就斗帝之后呢？”
    但更多的疑问却又涌上了心头：这本书里讲的两个故事，两个梦境大体相似，但意义何在？
    萧玄放下书，闭目沉思片刻后，起身走出屋外。
    萧玄想了想，问道：“难道你就打算在梦里过一辈子？这里是梦境，都是假的！”
    除了那个蛇人女外，还有一个银白色头发的女子，容貌不遑多让，坐在小矮凳上，腰背的弧线惊心动魄。
    清欢笑着道：“我一直以为我追求的是超脱，但在梦境里，我渴求的却是如此平淡的生活……那你觉得，我真正追求的是哪个？”
    清欢看着他的动作，问道：“你在处理什么？”
    萧玄傻眼：“……啊？”
    清欢点头，道：“所以不是你进入了我的梦境，而是你自己一直处于梦境中，连我都是你梦到的产物……
    不信你感受一下自身，你到底是残魂，还是真实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