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飞对于马华腾这个人，其实是非常好奇的。
    要知道。
    这位虽然号称普通家庭出身，可实际上，人家九十年代末创业的时候，老爸是开着大奔去给他公司做账的。
    更是得到了李泽凯的投资，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而且。
    跟马小云乃至柳强东等人的高调不一样，马华腾这个人很低调，或者说，他很懂事。
    很少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新闻出来，也不会像其他富豪那样，不是炫富就是标榜自己。
    他似乎很喜欢隐身在幕后的那种感觉。
    有时候大家甚至觉得，马小云像个老师似的，喜欢侃侃而谈。
    但马华腾，给人的感觉就像个技术宅，他更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当然。
    沈飞很清楚，这位马老板可不是省油的灯。
    或者说，对方在某方面的嗅觉，是非常灵敏的。
    在督导办还只是互联网文化娱乐产业规范督导小组的时候，马华腾就察觉出了上面的意思，在直播平台整合这件事上面，并没有给督导组设立任何障碍，反倒是表示了支持。
    并且，他还亲自下场，公开表示，企鹅集团并不是无可替代的，只不过是时代赋予了企鹅集团这个社会责任而已。
    必须要承认，马华腾真的很聪明。
    说白了，这是一个识大体，知进退的生意人。
    这样的人，按理说沈飞是不应该对他动手的。
    但问题在于，这次王者盲盒的事件，让企鹅集团的手游成为了千夫所指，沈飞自然要去找他聊聊。
    深城。
    当得知督导办和互联网信息管理局等部门联合组建的调查组，要来到企鹅集团进行调研的时候，马华腾的表情相当严肃。
    “董事长，咱们不用太担心吧?”
    作为马华腾的左右手，张晓龙一脸不解的问道:“不就是一个调查组么，虽然那个督导办这一年整倒了不少人，但我们跟那些公司可不一样啊。"
    他这是心里话。
    企鹅集团跟那些普通的公司不一样，本身规模摆在那里，作为整个国内市值最高的互联网企业之一，张晓龙觉得企鹅集团有这样的底气。
    “话不是这么说的。”
    身为威信创始人的张晓龙，以其孤僻的性格被多数人所知。
    他爱网球，生活随性，喜欢穿着短裤在办公室里晃荡，不爱和人接触。
    他不爱社交，连开会，很多时候都会找借口不去。
    但是马华腾却从没有因为他的社交能力差，不会奉承拍马而对放弃对他的用心。
    张晓龙不爱社交，连开会，很多时候都会找借口说自己起不来床，不去。
    马华腾就让自己的秘书叫他起床。
    张晓龙提出，怕路上太堵，会赶不上会议。
    马华腾就干脆每星期都派车来接张晓龙，逼着他去开会。
    两个人之间都很清楚，彼此的价值在哪里。
    老板和下属之间，到了一定的程度，也是彼此成就的关系了。
    所以。
    才有了今时今日企鹅集团的成功。
    这一点，不管是马华腾还是张晓龙都清楚的很。
    所以。
    面对马华腾，张晓龙说话也没有那么纠结，一向都有一说一的。
    而听到马华腾的话，张晓龙顿时有些意外，惊讶的看着马华腾:“董事长，您的意思，是上面?”
    很显然。
    一个督导办对于马华腾这样的人来说，不至于如此的忌惮，那么答案就只有一
    个，那就是这个督导办的背后，站着让马华腾都不得不小心翼翼对待的人。
    “是啊。”
    马华腾见张晓龙已经猜到了答案，便平静的点点头:“你以为那个督导办后面是
    什么人?李正国啊!这回你还觉得这个督导办可以无视了么?”
    听到这几句话，张晓龙沉默了。
    他就算再怎么狂妄，也知道李正国三个字意味着什么。
    说句直白一点来讲的话，这个督导办不可怕，可怕的是，站在督导办后面的人。
    如果企鹅集团这边不重视起来，那对方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毕竟这个事情没有人能够保证的。
    “那我们怎么办々“?”
    犹豫了半天，张晓龙对马华腾问道。
    毕竟马上督导办的调研组就要抵达深城了，这一次企鹅集团可不是那个南山必胜客了，他们所能依靠的，其实没有什么东西。
    “静观其变吧。”
    马华腾想了想，对张晓龙道:“让下面的部门，都好好的做好准备，别搞事情。”
    “好。”
    张晓龙连忙点头。
    他明白马华腾的意思，说白了，现在企鹅集团面临的处境，其实看似平静，但实际上却好像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之前国内的各大互联网公司，都或多或少遭遇了困境，很多公司的创始人，甚至都不得不选择了退休。
    马华腾之所以到现在没事，其实归根结底是他足够聪明和低调。
    沈飞自然不知道，因为自己的到来，马华腾甚至严令企鹅集团这边加强了内部检测。
    对他来说，其实这都不重要。
    因为沈飞的目标，早已经选定了。
    飞机缓缓在深城国际机场降落。
    沈飞一行人走下飞机，深城这边的领导自然也来进行了迎接。
    一番寒暄之后。
    一行人便住进了深城这边提供的酒店当中。
    不得不说。
    毕竟是现代化的大城市，别的不说，单单是招待调查组的标准，都比一般的地方要高一些。
    “沈主任，这深城可真是有钱啊。”
    李英杰来到沈飞的房间，笑着对他说道。
    “是啊。”
    沈飞点点头:“深城这些年的发展摆在那里，企鹅集团就更不用说了，如果在整个国内寻找互联网企业的标杆，那企鹅集团必定名列其中。”
    沈飞说的这是心里话。
    尽管外界对于企鹅集团有诸多诟病，但不得不承认，企鹅集团所代表的互联网企业，意义非同一般。
    也正是因为如此，沈飞才会如此的慎重。
    “查的怎么样了?”
    沈飞随意的对李英杰问道。
    是的。
    在来之前，针对企鹅集团的调查，其实早已经开始了。
    李英杰点点头，缓缓开口道:“企鹅集团的庞大业务包括视频游戏、内容流媒体、社交媒体、广告和云服务。其中音乐平台，就像您之前说的那样，垄断的问题很严重，他们不断收购音乐播放平台，随后便对用户采取收费行为，而且是毫无选择的机会那种。”
    “呵呵。”
    沈飞冷笑了起来。
    这是企鹅的一贯做风。
    早期的企鹅集团，是靠山寨起家的。
    这不是沈飞诋毁马华腾，而是马老板自己做过这样的事情。
    不夸张的讲，企鹅集团深谙拿来主义，不管是什么项目，只要企鹅集团看上了，他们就会山寨人家的项目，而且是那种改头换面转而自己使用的山寨。
    游戏、视频平台、社交媒体的等多个方面，企鹅集团都把山寨进行到底。
    “沈主任，恕我直言。”
    李英杰看到沈飞的表情，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说道:“我们要是针对企鹅集团的话，会不会引起他们的反弹?”
    毕竟企鹅集团的市值可是数千亿美金的，绝对是个庞然大物。
    真要是惹出什么麻烦来，怕是沈飞也没办法承担。
    沈飞闻言却摇摇头，平静的说道:“我们针对的，不是整个企鹅集团，而是企鹅集团涉嫌垄断的一部分业务。”
    说到这里，沈飞平静的解释道:“老李，你要明白，不是我们针对企鹅集团，是他们的行为有问题，需要我们督导办去纠正。"
    “啊?”
    听到沈飞的这句话，李英杰先是一愣神，随后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
    看他沉默不语的样子，沈飞笑了笑，却没有再说什么。
    他很清楚。
    估计李英杰不太会理解自己的意思，但沈飞相信，很快他就会明白的。
    第二天上午。
    深城方面出动了相关部门的领导，陪同调查组赶赴企鹅集团总部。
    庞大的车队在深城的市区里面穿行着。
    盛夏时节，花红柳绿，空气里的味道和眼睛里的色彩，都像是十八岁刚洗过头的漂亮女孩子。
    大概得是瘦的，有着清新的面容和明亮的眼眸。
    这座城市就是这样，永远充满了朝气。
    沈飞终于见到了马华腾。
    从性格上来说，马华腾相对给人的感觉是低调沉稳，而马小云给人的感觉有时候看起来很不靠谱。
    但是在企业经营思路上面，马小云却没有马华腾那么灵活，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脸皮去抄袭别人的产品。
    当然。
    相比起来，两个人出身也不一样。
    马小云当过老师，做过小贩，搞过推销，自己还开过翻译社。
    而马华腾大学毕业就做了软件开发，纯纯的技术员出身。
    只不过。
    马华腾的家庭环境更富裕一些，让他有时间和机会去接触一些更多的人和事。
    这叫做成长环境。
    “沈主任，这就是企鹅集团的马华腾董事长。"
    “马董事长，这位是帝国互联网文化娱乐产业规范督导办公室的沈飞主任。”
    一番寒暄之后，某位曾经在深城任职的老领导，为沈飞和马华腾做了介绍。
    政府退下来的干部，或者国企的领导退休之后到私企挂虚职，不上班拿高薪，甚至占干股，这种事不少见。
    而且这可不是特殊国情，因为国外也一样。
    都是正常现象。
    人家凭什么拿这个钱?
    第一有个词叫“人面”。
    人面广了，事情不管到哪儿都能帮忙寻着人，都能说得上话，这种人自然会有人愿意供着。
    第二有个词叫“门道”。
    门道摸不着，又没人指点的话，很多事情哪怕你有钱有心思，路子一样是走不进去的。
    非但不得其门而入，还有可能连踩连错。
    在此之上，再如果这个人还能在具体事务上帮忙出谋划策，做个智囊，就更是难得中的难得了。
    当然。
    企鹅集团的地位和体量摆在那里，深城这边自然也有相应的对策。
    所以。
    沈飞对此倒是没觉得哪里不对。
    他也不是那种刻板的人，这种事情在仕途上很常见。
    “ 马董事长您好，我可是用着企鹅的产品长大的。"
    沈飞笑了笑，对马华腾说道。
    这个倒是实话。
    沈飞今年二十九岁，还真就是从小用着企鹅的产品长大的。
    从最早的聊天软件企鹅，一直到后来的空间、企鹅飞车、企鹅炫舞、甚至包括什么偷菜、抢车位之类的游戏。
    再到后来的《英雄联盟》、《王者荣耀》这些东西，都是企鹅的产品。
    更不要说现在人人几乎都在用的威信，也是如此。
    “沈主任客气了。”
    马华腾笑了笑，对沈飞道:“欢迎各位到我们企鹅集团调研考察。”
    虽然他心知肚明，对方是来找茬的，但表面上自然要表示欢迎。
    毕竟深城不是法外之地，企鹅集团法务部虽然号称南山必胜客不假，可也要分跟谁站在对立面。
    真要是跟督导办站到了对立面，那就是纯纯自寻死路了。
    沈飞闻言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便跟随着马华腾等人走进了企鹅的办公大楼。
    虽然沈飞的行政级别只是个处级干部，但所有人都很清楚，他代表的是李正国为首的力量。
    说白了。
    如果企鹅集团不重视沈飞为首的督导办，那就意味着，他们不尊重燕京的那些人。
    真要是这样，那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不言而喻。
    所以。
    马华腾才会摆出如此认真的姿态来。
    毕竟他可是个聪明人。
    一行人很快就走进了企鹅集团的办公大楼，马华腾亲自作为向导，带着沈飞一行人在企鹅的办公大楼开始参观起来。
    这么做的目的自然是为了介绍一下企鹅集团的发展历史，顺便也让沈飞等人多了解一下企鹅集团。
    沈飞也不着急，就那么任由着马华腾在前面带路。
    当然。
    讲解的事情用不着马华腾亲自出马，有专门的讲解员。
    毕竟人家集团的规模摆在这里。
    听着讲解员如数家珍的介绍，沈飞频频点头。
    且不管企鹅的经营方针是怎(王吗好)么样的，单单从发展的过程来看，马华腾还是很有一套的。
    如果换做是一般人，可能未必能够把企鹅集团发展的这么好。
    当然了，马华腾也不是完美无缺的企业领导者。
    这家伙当年还曾经考虑要把企鹅集团给卖掉，甚至还在一次企业家峰会上面。
    对海尔的章瑞敏提出过这个想法。
    不过章瑞敏一心想着发展实体经济，错过了这次机会。
    只能说，有些东西真的就是时也命也。
    一个多小时之后，一行人参观完了企鹅集团的办公大楼，来到了会议室。
    这种参观，说白了就是走马观花大概看一下罢了。
    大家心里面其实都很清楚，真正的重头戏，不可能是这个。
    沈飞也好，马华腾也罢，都明白这个道理。
    但面子上的东西，不做自然是不行的。
    大家都得把戏演好。
    说白了。
    来之前沈飞其实就明白，上面是不会允许自己把企鹅集团整垮的，那样的话，对于帝国而言，是不能承受的损失。
    敲打为主，这才是自己此行的目的。
    而马华腾也明白这个道理，他很清楚，沈飞一行人到来，说白了就是上面觉得企鹅集团需要敲打敲打，付出一点代价，做给外面的人看。
    所以，他已经做好了割肉的准备帐。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在于，这位沈主任打算怎么让企鹅集团割肉。
    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还是狠狠的来一刀，杀鸡给猴看，让外面的其他互联网公司都明白，连企鹅集团都要倒霉，更何况他们。
    “下面，请帝国互联网文化娱乐产业规范督导办公室的沈主任，为大家讲话。”
    马华腾先是说了洋洋洒洒一堆欢迎的话，最后把话筒，递给了沈飞。
    这才是今天的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