呲!
云川口中说出的话尚未传入耳中,就被尖锐刺耳的破空声所遮住了。
在疤脸砂忍那逐渐收缩的瞳孔中,寒芒如剑般破开雨幕留下轨迹,直直地朝向他这边而来,声音穿破风雨的呼啸,像是号角的长鸣。
“该死!”
在惊愕的同时,疤脸砂忍几乎是出于忍者的本能,手指扯动连接傀儡的查克拉丝线。
咔!咔咔!!
傀儡的空腔腹部瞬间打开,连续高频的苦无和手里剑抛射而出,形成大面积的无差别攻击。
在惊惧之下,储存的暗器被他一次性射出。
“你有多少千本,又能躲……挡下多少次?”看到这一幕,疤脸砂忍心念一动,却是退了半步,已经分不清是在反问,还是在自问。
此刻的他,哪怕不想承认,但已然心生退意。
那小鬼实在是有些邪门了。
根本就不是凭借速度进行躲闪迫近,而是用千本从正面击落了他的暗器。
就像是……在用他磨炼自己的千本投掷术……
他又不是那些迂腐落魄的武士,没有什么战斗到底的武士信念,遇到异常情况只需要安全撤离,回去以后再汇报给上面的大人。
“更何况,老师应该已经发现异常,正在往这边赶了……”
但在疤脸砂忍的脑海中生出这个念头时。
嗡嗡!嗡嗡嗡!!
在小南和弥彦的视角中,只能看到跃至半空之中的云川,身形几乎化作了一片月光下的残影。
如果说他之前的动作是高速运动,那现在已然快到超越方才的程度,仅凭弥彦和小南现在的动态视力,几乎无法捕捉他抛掷千本的动作。
只能看到两人之间如烟火般的星光数次绽放。
锋锐对锋锐,金属的交戈。
数量更少、体积更小的千本,却在瞬间引发了连锁的反应。
一根千本击落一柄苦无后断为两截,却以诡异的方式洞穿另外两根苦无,进而使其偏离原本射向云川的轨迹。
火花如雨般爆溅而下,从半空之中淋在地上,尽是密集到连作一片,尖锐刺耳的金属嗡鸣,激起大片的雨水涟漪。
残缺断裂的苦无和千本扎在地上,光滑鉴人的刃口映着砂忍的惊惧。
“怎么可能?!”
疤脸砂忍第一反应便是遇上了宇智波一族的家伙,下意识去看云川的眼睛想要证实自己心中的猜测。
但是,却没有看到预想中的猩红之色,甚至也没有看到原本的深蓝色。
只有映着柔和月光的冷冽寒芒,从他身侧下方落入了他的余光。
在这一刻,他瞬间便意识到了什么。
但他只来得及反应,却来不及做出动作。
在“气息遮蔽”的作用之下,这是比鬼魅还要无声的一刀。
凭他的反应速度,已经无法躲开了。
只要一刀,就能斩落他的头颅。
“这次,是我抓住你了。”而在疤脸砂忍的身后,也响起了沙哑的声音。
瞬间,死亡的恐惧占据大脑,绷断了名为理智的弦。
疤脸忍者的脸上浮现癫狂之色,眼中已经只剩下不似人的兽性,而那具丧失了思考能力的身体,在本能的驱使下主动凑向云川。
在一瞬间,云川便已经察觉到他的意图,原本斩落头颅的直劈,由横斩转为大袈裟,从肩部斜下斩到裆部。
七夜暗杀术·闪鞘·迷狱沙门!
咔咔!咔嚓!!
绽放出绚烂的星火,如铁树银花般美丽。
可化作星屑落下的不是火花,而是浓稠的鲜血和惨白骨屑。
云川手中缺口累累的短刀,卡在了疤脸砂忍的胸口中,鲜血顺着身体不断地流淌。
“啊!!”
承受了这难以想象的痛苦,疤脸砂忍的口中发出哀嚎,快要崩开的眼中布满血丝,面孔都扭曲着皱成了一团。
但是,他已经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根本不是一个能用常理判断的“忍者”,而是一个已经超出普通忍者概念的鬼魅!
如果自己再抱着无伤的臆想,下一刀被切开的必然是脑袋!
所以,哪怕几乎要被痛苦淹没大脑,他依然试图用左手抓住云川的刀,同时将右肘砸向云川的喉咙,似乎是想以伤换伤争取一线生机。
同时,他的手指以微不可查的幅度屈伸,体内的查克拉在这瞬间倾泻而出。
咔咔!咔哒!
在云川的身后,原本静止不动的傀儡,两条黑洞洞的衣袍中,伸出漆黑如蛇的锁链。
在锁链上还有着锯齿一般的刀片发出怪响,以人体根本不可能做出来的怪异扭曲姿势,朝着云川快速旋转着袭来,刀刃如转轮一样撕裂空气。
如果被那链刃缠上的话,绝对会被锯齿撕成碎片。
包括疤脸砂忍自己也会如此。
可惜,面对泣血泣泪的困兽之斗,云川报以的回复却是笑容。
“躲开了?”云川脸上挂着和肤色一样清冷苍白的淡笑,垂目轻声道,“这样,也好。”
至少,不会让你死得那般轻快了。
嘭!!
云川双手握住刀柄,一脚高抬踹在他的下巴,借此拔出卡进骨头里的短刀。
七夜暗杀术·闪走·六兎!
那如荆棘一般可怖的链刃,被云川以诡谲的姿态躲闪,错身持刀从疤脸砂忍的身侧划过。
完全不似人类能做出的动作,结合致命与优雅于一身的舞,绽放出令人窒息的诡异美感。
这便是“七夜暗杀术”,能够在静止状态下进行加速,在极高的速度下进行常人无法做到的动作。
呲!
在这一刻,比夜风还要喧嚣的风吹过。
鲜红的血液滑下,浸湿了他的脸庞。
一道红线渐从脸上爬过,一点点、一寸寸地裂开,在到达侧脸颧骨时停止。
那绽开的血肉和他脸上那道丑陋的疤痕重合,熟悉的痛意一寸寸蔓延,终于唤醒了早已被他丢弃在记忆深处的痛苦。
“不可能……”
疤脸砂忍的嘴边微张,从喉咙中发出满是茫然、死意、绝望的沙哑声音:“你是,那个……被我杀死的小鬼……”
几个月前,以山椒鱼半藏为首的雨之国主战派冒头,试图通过战争的方式将木叶和砂隐忍者赶出雨之国境内,为雨之国带来真正的和平。
当时成为中忍后的他,第一次接到a级任务。
任务要求是,在带队上忍的指挥、带领下,暗杀雨之国中那些在暗中支持山椒鱼半藏等主战派的“家老”。
“家老”一般有数人,是辅佐大名、统帅武士、掌管政务的重臣、幕僚,扮演着“大管家”的角色,采取合议制辅佐大名管理政治,经济和军事活动。
为了确保雨之国继续像以前那样乖乖作为大国之间的缓冲带和战场,以此来减少、避免战争对自己国家的影响和伤害,砂隐和木叶心照不宣地联合雨之国主和派对主战派进行了暗杀行动。
在那次行动中,他只是跟着蹭赏金和功绩的,但是在老师的要求下,也解决了其中一名“家老”的所有家人。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个“家老”是姓……
——“无山”。
“看来你是想起来了。”
身后传来云川那带着些许惋惜的声音,叹道:“如果你当初记得补刀的话,或许就不会有‘我’了吧。”
云川当初来到这个世界,睁眼便看到了一柄苦无,还有那带着狞笑的面孔。
从最开始的痛苦、怨恨,再到绝望、虚无、死寂。
直到在死亡与存活的中间态,与根源建立联系,理解“死亡”本质,才挣扎着从地狱爬回人世间。
“这么说的话,我或许应该感谢你?”云川用分不清戏谑还是玩笑的口吻说道。
扑通!
言语间,云川轻轻松开了手,茫然而恐惧的疤脸砂忍凭借着本能,双手捂着胸口扑倒在了地上。
“咳咳!放,放过我……不是我想……”
他的嘴里依然不断溢着血,却在求生欲的驱使下,像虫子般挣扎着蠕动爬行。
如果是心存善意的人,看到这悲惨一幕的话,一定会心生不忍之情,继而沉默看他死去吧。
毕竟,他只是听命与人,并非是……
“啊!!”
云川一脚踩在了他那血淋淋的背脊之上,顿时让其像濒死的动物般发出凄厉嚎叫。
旋即,云川用脚尖轻轻一拨,让原本趴在地上、背对他的砂忍仰面看向自己。
“……”疤脸砂忍逐渐涣散的目光对上了云川的眼睛。
那是一双深蓝色的眸子,倒影着血红色的雨和雾,却唯独没有半分的不忍。
渐渐的,疤脸砂忍眼中的身影逐渐与记忆中那个矮小的身影重合了。
当初那个男孩,在划伤他的脸后倒在血泊中,就是像现在这样平静地看着他,看的非常专注认真,似乎想把自己这张脸永远刻在脑海中……
“当初第一次见面时,你这张脸就是这么丑,现在都要死了,就不要再露出这副丑陋的姿态了吧?”
云川俯视着他,轻声笑道:“在这最后的时刻,一直看着我的脸吧,死死记住我的脸。”
“你灵魂的死去,如果能够发出光彩的话,或许能像我一样引诱某些‘东西’呢?”
说罢,他从抬起了那柄几乎快要断裂的短刀。
“咳咳!”看着月光下男孩举起的刀,疤脸砂忍似乎陷入了奇妙的平和中,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能咳出一些血来,发出沙哑的嘶嘶声。
鲜血顺着雨水汩汩流到脚下,在地上淌出蜿蜒曲折的沟壑,红色的雨雾与对视的两个人,构成了一出残暴怪戾的画作。
那颗跳动的猩红心脏藏在里面,赤裸窥伺那个面带笑容的男孩。
最后,画作定格的瞬间,是短刀刺进心脏。
“我会等着他们来找我复仇的。”
望着那依然带着怨毒的面孔,云川只是低声道:“拥有被杀的觉悟,才有挥刀的资格,不是吗?”
噗嗤!
被洞穿大脑的头颅在血泊中滚落,眼里倒影着月亮的光晕,声音回荡在雨雾之中,久久不息。
说归说,闹归闹,月见里云川,可不会犯下和他相同的错误。
……………………
啪嗒。
不知道过了多久。
在风雨的呼啸声,和野狗撕咬尸体的声音中,一道脚步声有些突兀地响起。
然后,便听到野狗的痛苦呜咽,在响起一阵清脆的骨裂声后,雨幕中才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
直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才打破了静谧。
“多目君……”
一高一矮两道穿着雨衣的身影并肩站在雨中,而其中最为显眼的便是雨衣中的暗红色短发。
他身旁则是一个棕色长发、脸上带着关切之色的女人。
“呼……我知道。”
红发男人的语气中带着一股冷意,太阳穴的血管突突直跳,将手中已无声息的野狗甩到一旁,深深吐出一口气道,“我越发讨厌这个地方了,就连野狗都敢对我龇牙……”
只见,在他的脚下,一具被野狗咬到面目全非的尸体静静躺在血泊中。
尸体上满是深可见骨的痕迹,那颗被贯穿的心脏清晰可见,伤口还汩汩流着刺目的鲜血。
那些血就像粘稠的岩浆一样流淌,黏稠的红色缓缓向四周蔓延爬动,就像是把一桶红色油漆泼了上去,在雨水的浸润下染红了周围的地面。
这里发生了一场战斗,至于最后活下来的人,显而易见,并不是他丈夫的学生……
“真是残忍的家伙。”
棕发女人深深地吸了口气,眼中的愤怒也几乎化作了实质,低沉的语气之中满是怒意:“这里的雨水都浸着一股血腥味。”
感觉就像血水变成雾气升上天空。
变成暗红的云,降下鲜红的雨。
只要呼吸这里的空气,仿佛就像能嗅到刀刃破开皮肤涌出的血腥味。
只要看着眼中这一幕,仿佛就能看到他在死前的哀嚎以及那家伙挥刀的冷厉。
就像是行走在丛林之中的旅人,看到被猛兽撕咬过的猎物尸体,看到面前那被啃食殆尽的尸体。
哪怕猎食者早就已经吃饱满足离去,但旅人依然会被空气中那股萦绕不散的暴戾所震慑。
“大脑被毁了,是一个很谨慎的家伙。”
被唤作“多目”的红发男人蹲下身子,仔细查看着尸体上残留的痕迹,不知不觉逐渐皱紧了眉头道:“……而且,只有利器造出的伤痕。”
“利器?”棕发女人目光闪烁,表情有些凝重道,“难道是木叶白牙吗?”
可是,目前四大国之间的关系已经很紧张了,虽然目前只是在雨之国境内互相试探,尚且没有对彼此的边境进行入侵,但他们砂隐和木叶早已在边境部署驻军。
她和丈夫已经两个月没回家见过蝎了,白牙也应该和他们一样守在边境才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雨之国的腹地呢?
“不,纱织,不可能是旗木朔茂。”
多目摇了摇头,低声道:“虽然那个混蛋的千年杀很恶心,但以他曾经身为武士家族的荣誉,在面对中忍时绝不会选择虐杀……也不需要虐杀。”
言语间,他的身形消失在尸体旁,来到布满残缺忍具的地方,又抬头看向巷子里那两具尸体。
“一个异常精通暗杀术、忍具投掷术和刀术的家伙。”虽然现场痕迹已经被雨水冲刷大半,但他依然大致判断出了敌人的能力。
看上去更像是雨隐村那些野路子出身的忍者,他们最擅长一些乱七八糟的暗杀术和招式了,有时反而能出现一些令人意外的忍术和人才。
就在他瞬身到巷子里,正想要去查看尸体时。
呲!
微不可查的声音被多目察觉,瞳孔瞬间一缩。
下一刻。
轰!!
数张起爆符的爆炸声响彻了静谧的雨夜,尸体血肉在冲击之下如雨般散落、溅射!
与此同时,几公里开外的街角小巷中。
感觉到脚下微弱的震感,云川停住了脚步,望向远处升起的浓烟,笑道:“希望你们会喜欢我的见面礼。”
“也希望你们不要在找到我之前死在白牙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