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的地狱之门在炼金之神的神国里面打开，两个位面之间的法则开始了接触，在半空之中爆发出剧烈的红色闪电。
    看着这疯狂的模样，安柏修忍不住说：“果然，扎瑞尔动了手脚，这不得将水银灵俑全炸死？！”
    炼金之神却摇头说：“你想多了，单纯是神国与地狱的法则差别太大了，我写的规则无法跟地狱兼容，这是正常现象。你要是回到主物质位面开这个门就没这种效果了。”
    “我这是为了保险起见……但这实在没道理啊！”
    安柏修摸着自己下巴，怎么也想不明白。之所以在炼金之神的神国打开，怕的就是扎瑞尔有什么阴谋，在神国还能扛得住。
    现在却发现扎瑞尔根本没动手脚，那为什么突然变得那么好说话了？
    炼金之神也略感疑惑，但祂倒是没安柏修这么重的疑心病，该干什么干什么。
    “去吧，我的孩子们，你们是炼金术的造物，让那些魔鬼和恶魔们见识一下你们的本事。”
    缠绕的闪电开始平息，炼金之神招呼着一群银白色的团子进入地狱之门。
    这些银白色的小团子每一个都只有脸盆大小，但在爬行的过程里面却不断变化着形态。
    遇到平地的时候，他们就会长出犹如蛇鳞和多足虫的结构在地上快速而平稳地爬行，遇到台阶的时候身体就会自然变成泵状的形态往上拱。
    这些变形看起来很流畅，就像是本能一般。
    这便是传承记忆的作用，这是水银灵俑的先祖们花了许多时间才总结出来的移动方式，高效省力。
    上千只水银灵俑进入地狱之门，很快便来到了梅琳娜的战区。
    这个区域现在已经被水银填满了小半，形成了一个直径超过一公里的巨大水银池。
    扑通扑通，水银灵俑一只只落入其中，然后发出了欢快的声音。
    水银灵俑通过吞噬金属生存，而他们最喜欢的还是水银，这是最容易吸收也最符合他们身体特性的金属。
    水银灵俑化作一条条银白色的游鱼，在水银池里面欢快地游来游去，这些水银味道很新奇，似乎有带点别的东西，尝起来令人兴奋。
    不过也不是每一个水银灵俑都这么活泼，其中一个体型稍大的水银灵俑化作半人半鱼的模样，朝着半空之中的魔镜躬身致意。
    “伟大的白骨神，您忠诚的子嗣巴特尔向你问好，请降下神谕。”
    安柏修看着这个水银灵俑，疑惑地说：“白骨神？这是谁教你的称呼？”
    巴特尔恭敬地说：“传承自灵魂的记忆，与我们的身体一般，不管如何分裂，您也是我们最伟大的造物主。”
    造物主，这个称呼其实不太严谨。
    水银灵俑的身躯是由炼金协会弄出来的，安柏修只是改良了灵俑的制造方式，以更便宜的手段创造出合适的灵魂，只能算半个创造者吧。
    而且第一批水银灵俑因为节省成本导致智慧都不怎么样，只是没想到后续能养出拥有真正智慧的水银灵俑来。
    不过安柏修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巴特尔的崇拜，连忙下命令说：“你们的任务很简单，穿过这道水银柱，前往另一个空间，调查对面的情况。尽量保证自己的安全，尽可能地收集更多对面的情报。”
    巴特尔听了，很谦卑地回应说：“我们一定会完成您的命令，不过，请容许我大胆地追问一句，伟大的白骨神是想在另一个空间寻找某个生命体，又或者是某个宝物？如果能有更精确的目标，我们将会更快完成您的命令。”
    安柏修不由得感慨，这小家伙还真是令人省心，做事比大黑和二哈都稳妥，那两家伙看着很多小心思，但做事其实一点也不严谨，只会耍小聪明。
    “不是寻找人或物，我要你们调查的是空间通道另一边的总体情况，搞清楚恶魔从什么地方来就行了。你们将魔镜带上，如果可以的话，我会一路给你们指导。”
    安柏修仔细地给巴特尔解释了他的任务，主要目标就是找到冥河的所在，尽量保证自己的安全是第一要务。
    空间通道有准入要求，强大的恶魔很难通过这条通道走过来，但那边的情况就不一样。巴特尔真的有可能钻进去之后就见到某个恶魔领主的分身，然后被一脚踩死。
    安柏修派出去的是侦察兵，而不是炮灰，最好这些小家伙一个不少地将情报带回了。
    巴特尔听了也明白自己责任重大，而前路危险重重，在向安柏修躬身行礼之后，他就化作游鱼沉入了水银池底部，然后这个水池就沸腾起来。
    不一会儿，安柏修就看到这水银池出现了明显下降的趋势，然后巴特尔就带着十几个水银灵俑浮出水面，朝着那水银柱子冲过去。
    水银的喷涌速度下降了不少，但那空间通道的冲击力还是非常巨大，巴特尔和那些水银灵俑却化作螺旋状的特殊结构，刚进入水银柱的时候就咻的一下逆流而上。
    螺旋状的结构将水银喷涌的力量转化为旋转力量，水银灵俑的身体没有什么平衡器官，所以不存在头晕的问题，这样只要花很少的力气就能逆流而上。
    安柏修看到忍不住感慨：“这物理学，比我还好。”
    这就是炼金之神养大的孩子，水银灵俑这个种族不知道被祂灌输了多少知识。
    知识是不受艾欧规则限制的，但却能够发挥出令人震惊的力量。
    巴特尔一路逆流，很快就穿过了这个空间通道，来到了另一个更加深的水银池中。
    穿过缺口之后，水银的流动速度就变慢了许多，让他可以化身游鱼四处游动。也不知道这片水银池究竟有多深，巴特尔只能在身体内部创造一点真空的空间，增加浮力往上冲。
    只是刚上浮了几米，巴特尔就发出了一阵阵震动。
    巴特尔对同伴们提醒说：“有东西在靠近，都小心一点。”
    才刚说完，水银池中就出现一个巨大的阴影，张开嘴巴就将巴特尔给吞了进去。
    水银灵俑在这水银池子里也无法使用视觉，但他们可以通过震动来感知外界，巴特尔就能感应到吞掉自己的是一条古怪的大鱼——长着许多手脚的鱼。
    但他一点也不慌，因为他发现被吞进去之后，这条鱼竟然想用蕴含魔力酸液来消化自己。
    这种能够消化金属铠甲的酸液落在巴特尔的身上，却只能留下一点点痕迹。
    在进入这个地方之前，巴特尔早就通过大量吞噬水银了迭加自己的魔法抗性，在这个效果持续时间内，他都是近乎魔免的状态。失去了魔力的加持，单纯的酸液对巴特尔就没什么伤害了。
    巴特尔又发现，这条鱼的内部有着大量的水银，血肉与骨头里面都含有大量的各种金属，虽然不知道这怪鱼是什么品种，但只要是金属就属于水银灵俑的食谱。
    下一秒，这条巨大的怪物开始痛苦地抽搐起来，还拼了命地向上游。
    鱼身开始出现一个个破洞，那是被尖刺穿透留下的伤口，原本水银无法对怪鱼造成伤害，但怪鱼体内的那团水银却长出了细密的利齿，不断撕开鱼身的血肉，吮吸着里面蕴含的金属成分。
    这样的痛苦让怪鱼疯狂挣扎，在这水银池里吃过无数的恶魔，怪鱼哪里知道自己会吃掉一个比自己还恐怖的玩意。
    等到这条怪鱼浮上水面的时候，就只剩下一段千疮百孔的尸体了。
    而两道银白色的触手从那尸骸的伤口中探出，像是感应器一样转了转，巴特尔便从这怪鱼的尸体里爬出来。
    其他水银灵俑紧随其后，一个个冒出水面，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这边的水银池很深，也很大，看起来更像是一条流淌着水银的河流，蜿蜒地延伸向远方，底下破开的洞口跟这条巨大的水银河相比不值一提，估计都无法让水面下降。
    望向最近的河边，那是一片冒着浓烟的荒芜之地，而再往远处看就能看到许多破碎的漂浮在半空的土地。
    而这些土地上到处都是相互联通的空间门，里面不断有大量的恶魔在进出。
    不知道来自何方，也不知道通往何处，哪怕是在迁徙途中，这些恶魔也会疯狂嘶吼，甚至自己打起来。
    那些毒雾就是恶魔的尸体散发的臭气，让这片空间变得乌烟瘴气，充满了危险。
    巴特尔悄悄打开身体，露出里面被保护完整的魔镜，向安柏修汇报说：“伟大的神灵，我们已经到达了平原的另一边。”
    安柏修的脸出现在这块细小的魔镜上，看着眼前这一幕，也感觉十分震惊。
    这比血河战场也好不了多少啊，完全就是另外一个迷宫。
    这些恶魔进进出出的，根本看不清楚哪个才是真正的深渊入口，找不到这个位置，自然就无法判断冥河支流的所在。
    安柏修无奈地说：“继续前进吧，如果可以的话，活抓一头恶魔，让我来读取恶魔的灵魂。”
    这是最简便的办法，安柏修可以将灵魂抽丝剥茧地拆开，寻找自己需要的记忆。
    不过安柏修还没拆过恶魔的灵魂，有点跃跃欲试呢。
    巴特尔听从命令，重新将魔镜收好，但他并没有心急行动。作为这支水银灵俑的领导者，巴特尔是靠着趁着冷静和聪明才当上领袖的，而这正是炼金之神教育的结果。
    水银灵俑这个种族更尊重智者，而不是勇士。
    “这水银河距离那些破碎的空间距离很远，我们的身体太过显眼，就这样爬上岸前进，一定会被提前发现。你们有什么建议？”
    一只水银灵俑兴奋地说：“巴特尔，我们可以变色，变成这片土地的颜色！或者使用隐身术，我会隐身术。”
    巴特尔却反驳说：“保护色和隐身术能维持的时间太短了，不够我们接近最近的一个恶魔。”
    水银灵俑的变化能力是很强，但改变身体形状跟改变颜色完全不是一回事，前一种只需要锻炼身体，后一种则是魔法。这一代的水银灵俑可以施法，但施法能力却不怎么样，暂时没出现那种天赋异禀的个体。
    很快又有另一只水银灵俑建议说：“既然无法隐藏，那我们不如反过来，将恶魔引诱过来吧。”
    巴特尔想了想，点头同意。
    “说的不错，这是最好的办法，河底应该还有许多其他生物，那怪鱼不可能只靠外来者填饱肚子的，我们去将这些怪物抓出来，送到岸边。恶魔的智商不怎么样，就算这些怪物不能吃，他们应该也会被诱惑前来查看，然后我们就可以趁机抓住其中一只！”
    巴特尔的命令很快得到了执行，水银灵俑们钻入水银河，很快就抓出来一大堆奇形怪状的生物。
    那种长着许多手脚的怪鱼只是其中之一，这水银河里还有巨大的蜘蛛蟹和各种怪物，有着完整的食物链。
    这些怪物放在主物质位面都是极为恐怖的存在，能够承受得住水银的压力，可见他们的血肉和甲壳有多强韧，一般的战士恐怕都无法破防。
    只可惜，这群怪物遇到了水银灵俑这种天生克制金属的生命，一个个没能反抗就被掏空了身体。
    庞大的尸骸被送到岸边，堆成了小山。
    这些怪物多半拥有银白色的身体，即使在灰暗的天色下依旧无比耀眼。
    原本平静的水银河边突然出现这么一座闪亮的小山坡，顿时引起了部分恶魔的注意。
    呼啦啦的一群黑影从远处飞出，朝着水银河的方向飞来。
    巴特尔知道计划成功了，然而当他看清这些恶魔的数量，顿时感觉到麻烦。
    数量太多了，这黑压压的一大片，恶魔数量绝对过百。
    而他们这些水银灵俑只有十几只，这哪里可能打麻烦，一冒头就要被这些恶魔群起而攻之了。
    就在巴特尔无奈准备换个办法的时候，魔镜里面传来安柏修的声音：“放心，我来处理。”
    一股庞大的魔力开始凝聚，下一秒，眼前就出现了一片迷离的环境。
    莱拉的真实幻境，这是安柏修许久不用的法术。
    但每一次使用，都有改变战局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