帆船在海上航行的时候，只要天候允许就不存在晚上统一停船休息的情况。
    而是有部分船员负责执勤守夜，其他人休息，然后轮流换班。
    随着入夜，正在大雾中行进的舰队，不论是商船还是殖民船大多都是如此执行。
    只有一批提前排好班的私掠船紧守舰队外围照常警戒。
    “都听好了，现在重复夜间航行禁忌：
    第一、互相之间不要直接叫对方的名字；第二、听到任何异常的声响都不要私自探查，立刻上报船长或大副；
    第三、中间分开，之后遇到其他船员的时候，要第一时间核实口令，确认对方还是你认识的那个人；
    第四、盯着海面的时间一次性不要超过十五分钟，如果没有足够强的【锚】，那会让你产生回归大海的冲动，时间越长冲动越强烈；
    第五、未经授权的乘客不得登上露天甲板，甚至是靠近舷窗；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千万不要将新鲜的人血滴进大海里，那有可能成为招致未知灾祸的鲜美饵食。
    给我再重复一遍！”
    各条私掠船上的水手长，都在向不识字的水手们反复强调禁忌的重要性，确认他们能够倒背如流，甚至形成本能的条件反射。
    虽说现在才刚刚离开被【白银律法】光辉笼罩的人化世界不久，也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是的，先生，夜间航行禁忌：第一”
    大多数人在成为海员的第一天就被告知，海外航线充满了猎头族、巫师、海怪、疾病、邪灵、还有各种邪门的怪诞。
    这不仅仅是一条财富之路，也是一条凶险无比的死亡之路。
    第一环流内部只是比外面的怪兽之海稍微安全一些罢了，熟背禁忌也绝不是什么免死金牌。
    人类舰队最大的优势就是人多势众，会让许多食人上瘾的存在心生忌惮。
    其中一条行驶在【金鹿号】右前方，已经处于舰队最外围的私掠船【海鸥号】，同样像模范生一样，严格执行了上述的禁忌。
    可惜仅仅是因为运气不好，就领略到了海外航线教给他们的世道险恶，甚至是当头棒喝！
    “怪了，我们这一边的雾怎么越来越浓？
    除了旁边那条【金鹿号】上能穿透雾气的鲸油灯光之外，快要连个人影都看不到了。”
    “对啊，你们有没有闻到这雾气里面，忽然多了好大的鱼腥味。”
    “任何异常立刻报告船长。”
    几个负责值夜的水手刚刚察觉到不对劲，准备上报。
    就见船舷一侧的水面忽然炸裂，一条比人腰还要粗壮的紫红色触手冲天而起，向着几人所在的甲板就是一個势大力沉的横扫。
    “啊——！”
    几个水手被这巨力径直抽上天空，还不等他们落进海水里，几条同样巨大的触手已经左右开弓，死死卷住了每一个人。
    海面的浪花中，像妖魔一样张牙舞爪的十条触手缓缓分开，露出中间一张好像鸟喙一样的巨大角质口器。
    将他们几个一股脑全都丢了进去。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一下子响彻了寂静的夜空，又在一瞬间便戛然而止。
    “命令，各舰进入二级战备。
    【海鸥号】附近各舰船投放龙粪药剂，把海怪逼出水面。
    商船闪避，附近的私掠船立刻支援，自由攻击，驱离海怪！”
    无论是舰队指挥官，还是那位三阶的【领航员】都已经走过许多次第一环流带。
    骤遇惊变，并没有丝毫慌乱，第一时间通过指路明灯锁定了【海鸥号】和海怪的方位。
    连接这条船的那道光柱随即大放光明，照亮了附近数百米范围内的一切。
    也让从商船船舱中冲出来的拜伦和凯瑟琳，看清了那头海怪的样子。
    “不加两条格外长的触腕，目测枪形的躯干体长大约在35米，两条触腕的尖端都有坚硬的角质，好像骑士枪的枪头一样。
    根据灯塔联合会编辑的《海怪图鉴》，这应该是一头在海外航线分布广泛的【小型种·双枪乌贼】。
    挑战等级约等于一条五级巡航舰。”
    凯瑟琳这位金元序列的【秘银骑士】，主修的前置学识是经济学、金融学，拜伦顺口为她科普了一下海怪的相关知识。
    人类超凡走的主要是群体路线，人外超凡走的主要是个体路线。
    当一个人的传说度超过20点，足够深入人心，【白银律法】就会给他们的称号赋予超凡之力。
    而当某种生物，无论是陆生生物、飞禽、还是海洋生物，因为某种缘故，或受到源质潮汐影响、或吞吃了某种宝物、或被不可名状污染
    意外突破了自身的种族极限时，也同样会获得特殊的位格加持。
    统治大海，占据了食物链顶端的【海怪】，便是这样一个群体。
    最显著的特征就是体型急剧增长，即使是最小的海怪体长也要超过三十米。
    仅仅是一身蛮力，也要超过高序列的人类超凡者。
    而且还普遍掌握着，比如迷雾、幻音、心灵暗示、操控水流等等与本种族特性相适应的超凡能力。
    灯塔联合会按照海怪体型将他们分为了：小型种，大型种，巨型种，通常体型越大，力量越强。
    挑战等级分别与六级战舰挂钩。
    即使是小型种也是个人勇力难以企及的危险存在。
    到了巨型种的级别，非一百炮以上战列舰或同等奇物战舰不可敌。
    “传说中怪兽之海里生活着一种巨型种海怪——岛鲸。
    背上背负着一座小型岛屿，就游荡在这片海域的各处航线，常常被路过的远洋水手误认为新的补给点。
    即使是强大的四级名义战列舰，都有被岛鲸一口吞掉的目击事件。”
    手指那条枪乌贼，拜伦说着说着，就给自己说饿了。
    “不要说是巨型种，就是如果单单能俘获这么大一条鱿鱼，得够一船人吃多少天啊。”
    那边的战场上，吃掉几个海盗的双枪乌贼似乎还不过瘾，用不知道藏在哪里的发声器官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
    嘤——！
    两条枪头形的触腕肌肉收缩，然后像巨型攻城锤一样，猛地轰在了【海鸥号】的侧舷水线上。
    怪不得灯塔联合会将它的挑战等级定为五级巡航舰。
    这“双枪齐发”完全不弱于两门24磅的重型加农炮，在近距离攻击中威力绝伦。
    两根触手在下层甲板中一通乱扫。
    船舱中不少刚从睡梦中惊醒，还没有从吊床上爬下来的水手就被瞬间卷走，落到了那只张开的大嘴里。
    “怪物滚开，离我的船远一点。”
    【海鸥号】船长目眦欲裂，将一瓶用各种猛兽粪便熬制成的【龙粪药剂】砸碎在了船舷上。
    一片携带着浓烈气味的诡异黄绿色，立刻在海水中飞速蔓延开来。
    也不知是因为恶心还是因为畏惧，那只双枪乌贼立刻翻滚着身体急速后撤，避开了那片黄绿。
    触手舞动瞬间消失在了海面上。
    看到这种一言难尽的场面，拜伦立刻收回了刚刚说出去的话。
    “还是算了，这玩意儿狗都不吃！”
    同时，变回自己原来的样子，纵身一跃跳进大海，又被一头食人鲨接住，飞速冲向【金鹿号】。
    没人会觉得区区一瓶【龙粪药剂】就能让一头海怪落荒而逃，他必须要回去指挥船员作战了。
    只给凯瑟琳留下一句：
    “照顾好自己，钱没了可以再赚，人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万一事不可为，就往海里跳，只要抱着重物下潜到没有被‘龙粪’波及的深度，我留下的鲨鱼就能带你逃跑。”
    凯瑟琳低下头看了看渐渐向着这边蔓延过来的黄绿色海水，还有充斥在整个海面上的恐怖味道。
    “呕～，粪遁？我还不如去死。”
    脑袋顿时摇的像风车一样。
    更加坚定了自己誓与财宝共存亡的决心！
    而另一边的拜伦刚刚抓着一根缆绳跳上金鹿号的舷墙，就感到船身猛然一震，差点重新掉到大海里。
    但【岩羊脚步】会失去平衡？
    根本不可能。
    一个腰马合一，立刻扭转了落点，像不倒翁一样又摇回到了甲板上。
    回头一看，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条紫红色的触手从金鹿号的船下伸了上来，闪电般卷住了后桅。
    显然【双枪乌贼】只是为了吃饱，并没有死磕一条船的意思。
    这一次它的胃口更大，想要试着将看起来比其他船只要低矮不少的【金鹿号】拉翻到海水里尽情吃喝。
    可还不等它用力拉扯，拜伦已经脚下发力，像狂风一样冲到了后桅旁边。
    腰间那一柄从海军部宝库里挑来的【奇物长剑·白霜】锵然出鞘。
    那一线刺骨的寒锋让昏暗的甲板上都为之一亮。
    同时，他也念出了这柄长剑的裁断铭文：
    “凛冬将至！”
    一层森冷的寒光瞬间流过线条流畅的剑脊，又从刺痛人眼的剑尖喷薄而出。
    没有其他任何华丽的效果，只有锋锐逼人！寒气透骨！
    没有人会怀疑，即使只是小孩子拿着它，都能轻轻松松一剑砍断岩石。
    跨步挥剑，吐气开声：
    “斩——！”
    一记千锤百炼的【老头斩】狠狠斩落。
    纤薄的剑锋轻易撕开了海怪坚韧的皮膜、洁白的肌肉纤维将这一根超过人腰粗的触手悍然斩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