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有一本书《文昌杂录》,在书中记载了宋代已经开始尝试人工养殖珍珠,可惜并没有详细记录养殖工艺。明代不著名诗人伍载乔写了一首诗“春水龙湖水涨天,家家楼阁柳吹绵。菱秧未插鱼秧小,种出明珠颗颗圆”,描述了当时浙江湖州农家养殖珍珠的场景。
19世纪中期,英国人海格和美国人麦嘉湖到湖州实地考察,并在论文中详实记载了珍珠养殖的工艺:“先用珍珠母制成的小铲子将贝壳轻轻打开……把异物放在竹棒的分叉点,连续不断地引入蚌体内……先将肌肉部份清除,然后用锋利的刀子将珍珠剖出。”
根据两人的调查,该方法由南宋湖州人士叶金扬发明,人们还建了一座寺庙纪念他,并奉他为珍珠养殖的祖师。
叶金扬的人工珍珠养殖工艺在19世纪中还算先进,蝎子拉屎独一份,只是很可惜,东洋冒出了屎壳郎,一个叫御木本幸吉的人研究了中国的古籍,掌握了叶金扬的工艺,并在此工艺基础上不断研究,在1907年有所突破,并最终在1928年掌握了真圆珍珠的生成技术,即后世的种珍珠技术。
御木本幸吉手握真圆珍珠养殖方法的专利技术权,向全世界进行技术推广,鉴于此,他被人称为珍珠养殖之父,国际上公认淡水养殖珍珠起源于东洋。
一种新技术的诞生本来是可喜可贺之事,但有新人笑,自然就有旧人哭,数百年来,世界上最好的珍珠都是在阿拉伯湾的水域发现,后来属于阿联酋的绝大多数阿拉伯富豪家族靠珍珠发财,也有不少贫民靠采集牡蛎过活。
1928年,阿联酋人在遭遇大萧条席卷之余,又迎来了东洋人的一记重拳,人工珍珠的质量虽不好,却胜在便宜,对波斯湾南岸的海水天然珍珠的销售造成极大冲击,许多当地的阿拉伯人只能退回到传统的渔业与椰枣业为生。
真主安拉是仁慈的,关上一扇门的同时,会给人开一个狗洞,有的大,有的小。
1908年,伊朗发现石油;1932年,巴林发现石油;1938年,科威特和沙特发现石油。石油的开采,让整个波斯湾南岸的各个小酋长国在萧条中看见了后珍珠时代的希望。
1935年,阿布扎比与英国-波斯石油公司(bp石油前身)签订石油特许权,但直到现在还没有找到石油,迪拜的情况更差一点,至今还没有人进行石油勘探。
十九世纪中叶,阿布扎比地区的巴尼亚斯部落诞生了一位影响非常深远的部落首领,他的名字叫扎伊德一世,他大约出生于1830年,于1855年被推举为部落酋长。
在他担任酋长前的几十年,巴尼亚斯部落内部频繁发生政变与反政变,伴随着残酷的政治斗争,于1833年,巴尼亚斯部落内的一个小部落带领约八百名成员远离纷争,来到迪拜的地界,这便是迪拜酋长国的开端。
在扎伊德一世的励精图治下,他西战卡塔尔,东战阿曼,并且通过联姻的方式,获取了buraimi绿洲的部分地区,之后这些地区形成了如今阿莱茵。在十九世纪末,阿布扎比已经成为波斯湾南岸拥有采珠船数量最多的部落,扎伊德一世也被认为是本地区最具权力的酋长。
1909年,在位长达54年的扎伊德一世去世,他在位时间长,雄才伟略,开创了阿布扎比盛世,但因为他的子嗣众多,为之后的权力斗争埋下了伏笔。
扎伊德一世的大儿子哈利法在母亲的劝阻下,放弃继承酋长之位,第二顺位继承人二儿子塔赫农掉坑,当了三年酋长,挂了。
接着是幸运儿五儿子哈姆丹继位,在位十年,于1922年非正常死亡,输出“非正常”的苏丹继位;苏丹在位四年,他哥哥萨克尔依样画瓢,也献给他非正常死亡;萨克尔在位两年,后来者带着非正常策马奔腾来了……
此时近二十年的权力斗争已经让整个巴尼亚斯部落人心惶惶,最后还是最早放弃继承哈利法站了出来,暂时控制住阿布扎比皇宫“al hosn宫殿”,并将在外流亡的苏丹之子沙赫布特接了回来继承酋长之位。
在苏丹谋朝篡位期间,哈姆丹的女儿拉蒂法逃亡至她母亲的故乡迪拜,并于1940年嫁给了迪拜的王储拉希德。
理一理关系,沙赫布特是拉蒂法堂哥,但沙赫布特的父亲苏丹干掉了拉蒂法的父亲哈姆丹,即沙赫布特是拉蒂法的杀父仇人之子,因为这层关系,可想而知迪拜和阿布扎比之间的关系不会好,事实上两地边境时有摩擦。
1950年的迪拜,通过四舍五入的五入,人口堪堪两万,没有高楼大厦,也没有国际机场,定居点集中在迪拜河沿岸一小片区域,名副其实的小渔村。
十九世纪时,波斯湾最繁华的转口港是伊朗的伦格港,占据着枢纽地位,然而,在1903年的某天,只懂钱不懂挣钱的穆扎法尔丁·沙想再进行一次欧洲豪华之旅,可去国库、内库转了一圈,只见到耗子,没见着半毛钱,扫兴之余,他脑子一转,计上心来。
那遥远的东方大国有一句古话,朝廷缺钱,要么苦一苦百姓,要么宰一宰商人,我穆扎法尔丁·沙一代明君,绝不沽名学病夫,岂能苦了治下之民,我要内圣外王,提高伦格港转口商品的关税,钱不就来了么,海外友人莫慌,最高只是400%,不多,不多。
海外友人集体回复:“去你大爷!”
穆扎法尔丁·沙要做明君,名为酋长,实为小渔村村长、拉希德的爷爷马克图姆一瞅这不是机会么,掐指一算,自个的仲父爱德华七世生日快到了,连忙吩咐自家老婆子准备供桌,发动迪拜村的所有村民朝伦敦方向跪拜,合唱祝寿歌,然后照相机咔嚓一张,洗出来寄去了伦敦。
经过一番争取和操作,大量阿拉伯和伊朗商人从伦格港迁移至迪拜,为迪拜成长为海湾地区经济支柱创造良机,而迪拜的商人和富豪家族也通过渔业和珍珠业完成了财富的原始积累。
短短几年时间,迪拜渐次成为区域贸易的中转中心,聪明的马克图姆通过降低进出口税、卖官(为商人安排公职)等一系列商业操作不断吸引商贸活动。
1904年,迪拜议会通过了取消原本5%的关税,宣布迪拜港口免税且无管制,此举为迪拜港口吸引了更多国家的贸易往来。
迪拜港口红红火火,的确给迪拜带来不少实惠,迪拜发生了日新月异的变化,但怎么说呢,迪拜只是从原来的赤贫进步到跟温饱线躲猫猫,一会儿躲上面,一会儿藏下面,挺会玩,十里八村罕有敌手。
1928年,东洋人远赴重洋过来挑战,鸡贼地在温饱线上堆满了珍珠,这下迪拜人只能躲在下面,那叫一逮一个准。
港口一时指望不上,珍珠又没得玩了,从马克图姆手里接过位子的赛义德,也就是拉希德的父亲,另辟蹊径为迪拜找到一个新的经济增长点——将迪拜建设成为一个向印度商人合法走私黄金的市场。
就是在这样的大背景之下,科塔里的父亲坦塔维在迪拜从一位珍珠贸易商成为迪拜的父母官,然后又成为黄金商人,科塔里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将家族的黄金生意扩张到非洲,在黄金海岸建立供货源头,这才有了他和冼耀文的不打不相识。
连绵泛黄的迪拜河沿岸有一块面积数万呎的绿斑,那是科塔里家族庄园院中的绿树,在其他地方稀疏平常的绿植,在迪拜可不是那么普通,沙漠地带养活一棵树不容易。
棍子,一根120公分长、直径2公分的棍子,一头被科塔里握在手里抡圆了朝一个绑在树上的人身上抽去。
咣!
棍子抽在树上,几片树皮飞舞,一道青色出现在树干上。
“敢偷我的黄金,还敢躲……”
随着叫骂声,棍子被抡得更圆,一棍接一棍抽在一个被束缚在树干上的男子身上。
男子皮开肉绽,内脏受损,嘴角鲜血溢出。
科塔里抡累了,棍子往地上一丢,冲边上的手下说道:“剁碎了喂鱼。”
“是。”
话音刚落,倏地,一道光影照向被缚男子的脖子,先是一声橐,紧接着又是一声铛,然后火星泛起,嘚一声,光影从树干里抽出,带出一颗头颅骨碌碌在光影上翻滚两下,随即掉落在地面。
沙沙沙,近正义者迟到的鲜血喷溅而出。
刀斧手后撤,手持印度弯刀的另一手下上前,割破被缚男子的衣服,方便等下劏肚斩骨。
“动作快点,客人马上就到,我的维汉也饿了。”已经坐在另一棵树荫下喝马萨拉茶的科塔里提醒了一句,手抚了抚一只猎隼的头,轻声安抚:“耐心一点,再等一会。”
再呷一口茶,科塔里转头朝不远处的地上看了一眼,见头颅的天灵盖已经被打开,轻拍猎隼的头,“维汉,go,享受大餐。”
猎隼收到指令,扇动翅膀,嘴里发出叽叽叽叽~叽叽叽的叫声,化作一道白线朝着自己的大餐飞去。
当猎隼品尝完脑鲜吃和手撕人心,飞回科塔里身边,英伯麓带着储蓄飞和敖雪来到庄园门口。
英伯麓,代号黑皮,1915年生人,北平人士,满族英佳氏,爷爷辈的家道已经中落,打小没过上好日子,五岁就在街上找饭辙,给其他成年落魄八旗子弟打下手玩碰瓷,年纪稍大一点混过梨园行,天桥卖过艺,饭馆跑过堂。
十七岁那年,攒了一点钱,托了托关系,混进警察队伍穿上一身黑皮,卢沟桥事变之前,被整编进了保安团,跟小鬼子打了一仗,一触即溃,团长带着一众弟兄投靠了小鬼子。
在皇协军一混就是七年,1944年,又被新团长带着弃暗投明,打了两场嗷嗷叫的顺风仗,摇身一变成了抗日英雄,次年,脱下军装,重新穿回黑皮。
他的人生经历造就了滑不溜秋的性格,1949年刚开年,一见势头不对,便开始安排家里人南下,老娘、弟妹及弟妹家人,一个接一个安排到香港,不仅积蓄了个精光,轮到他离开北平的时候,欠了一屁股压根没打算还的债。
就因为他丰富的阅历和油滑的性格,被安排在运输保卫小队,主要负责疏通路上的小鬼以及同客户对接,挂黄金海岸实业公司亚太区业务总裁的头衔,虚衔,只为了便宜行事。
冼耀文当初承诺过储蓄飞,金季商行以及黄金生意,他本人占五成,他实际的想法是和冼耀武对半开;储蓄飞占两成,犰狳小队其他人分配剩下的三成。
既然每个人都是股东,到了年底自然要开个总结会议,互相交代一下经营情况,商讨一下拿出多少进行分红。
金季商行自打走私药品,高速运转,至今已经做了将近740万美元的贸易额,毛利13.5%左右,即99.9万美元,洪英东、罗伯特、刘荣驹等人以及杂七杂八的运营成本扣除三成,纯利润69.93万美元,折合398.6万港币。
另外还做了一些北光贸易下单指定的商品,加起来利润有70万港币左右,总数毛468.6万港币,其中400万购买了黄金海岸实业的金条,资金转移至伦敦,给黄金海岸那边的关系分了一次红,如今黄金海岸实业账上还有逾35万英镑可用于分红。
因为黄金海岸实业有敖克爽的两成分红,而他身为技术总监不可以轻易离开矿上,只能由敖雪代表他参加会议。
当然,这是冼耀文有意为之,不给敖克爽太多接触外界的机会。
[上述金季商行的股份是分冼耀文持有的份额,不是商行的股份;敖克爽的部分同理,跟其他股东不冲突。]
不过,很显然储蓄飞是正常男人,口是心非,当初跟冼耀文说对敖雪没感觉,拒绝“联姻”策略,现在却是……
庄园大门二十米开外,储蓄飞和敖雪一路走一路聊,两人你侬我侬,走在前面的英伯麓被两人感染,思念老婆孩子片刻,又心猿意马想起在迪拜的老相好。
转口港嘛,自然不会没有温柔乡,英伯麓对阿拉伯风情乐不思蜀。好在他还没忘记正事,抵近庄园大门时,他进入工作状态,冲看门的守卫挥了挥手,“嗨,布拉德,阿油欧凯(brother,are you ok)?”
“布拉克先生,萨拉姆(salaam)。”守卫笑着回应。
英伯麓打开挂在肩上的挎包,从中取出两个红色铁罐抛给守卫,“黑猫,你喜欢的英国香烟。”
“谢谢。”守卫一脸高兴地将烟放在一边,指了指园,“科塔里先生在等你。”
“ok。”
随着英伯麓三人走进庄园,一个穿着阿拉伯长袍的黄种人迎了上来。
“黑皮,来的这么晚?”
英伯麓冲对方一笑,示意储蓄飞两人,“我的长官第一次来迪拜,陪他去河流集市转了转。假回回,你的气色看起来很差。”
两人在对话,储蓄飞却是在观察假回回,经英伯麓交代,他知道假回回的真名马大彪,马步芳的手下。
今年初之前,马步芳还有一众随从就在香港当寓公,年初之时,借着朝觐的名义飞到沙特麦加,五月又乘船赴开罗,在那边定居。
马步芳怎么说也是一方诸侯,做事自然有章法,自己行动之前,已经提前打发人来中东考察环境,马大彪就是先行人员中的一员,只不过他完成了任务便留在沙特,脱离马步芳,然后辗转来到迪拜。
至于怎么会成为科塔里的手下,英伯麓不清楚。
在中国的地界要提防洋人,在海外要提防中国人,这是有人曾告知,他自己也总结了一部分的经验,科塔里是黄金海岸实业的第一大客户,身边冒出一个中国人,由不得储蓄飞不重视。
而且,马大彪原来还是马步芳的手下,马步芳可不是什么好玩意,曾说过一句滑天下之大稽的名言“生我、我生者外无不奸”,跟着这种玩意混饭吃,出淤泥而不染概率率不会太高。
储蓄飞心里在忙碌之时,马大彪瞥了他一眼,随即又看了眼敖雪,眼中并未露出淫邪之色,也没有向两人打招呼,只是冲储蓄飞轻轻颔首,便对英伯麓说道:“跟我来,科塔里先生已经在等你。”
一行人来到科塔里身前,科塔里慢条斯理地起身,“布拉克,你来晚了,这两位是?”
“科塔里先生,我给你介绍,这位是我的长官本克(bank)先生,这位是思诺(snow)小姐,他们两位要去香港。”
英伯麓说的是京片子,科塔里听不懂,但负责给他翻译的却不是马大彪,而是另一个站在他身边的中年印度人。
听完翻译,科塔里看向储蓄飞,说道:“本克先生去香港见亚当?”
不等翻译开口,储蓄飞直接用英文回道:“是的,科塔里先生。”
科塔里轻笑道:“本克先生会说英语,交流起来方便多了,请在迪拜停留一天,我想给亚当写一封长信,请帮我带给他。”
“好的。”
科塔里邀请几人坐下,让佣人上茶,随即和英伯麓进行交接。
“布拉克,这次多少?”
“1.2万盎司。”
“太少,很快就是印度共和日,后面又有湿婆神节、洒红节、拉玛节、马哈维那节,都是黄金饰品会热卖的节日,下一次我要20千盎司。”
“没问题。”
……
丽池园办公室。
“你的点子很棒,只是你又缺席了重要时刻。”米歇尔摊了摊手。
冼耀文走到酒柜前,倒了两杯威士忌,杯子互撞,然后递给米歇尔一杯,“我喜欢当幕后英雄,荣耀时刻交给你。”(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