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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犯禁
    “那树林子里乌漆抹黑,根本就看不到路,我才走了几步,就被绊倒了,一脑袋不知撞在了什么东西上头,磕得天昏地暗。待我伸手一摸,触手粗糙,似是树皮,才知是撞在了树上。”
    “我正要爬起身来,臂膀就被人抓住了。那人将我扶起,也未说话,我就觉着身子一轻,耳畔生风,待的反应过来,已经站在了树林子边。身旁就站着布雷克,那老头儿也在一旁,我们就躲在树后暗处,探头瞧看外面的人群。”
    “只见得树林子外的那空地上,生了一大堆篝火,火前站着数十人,地上则或坐或躺着数百人。站着的个个提刀拿剑,显然不是善类,更奇怪的是他们个个脸上都戴着个白色面具,遮去了容貌,行事鬼祟。那些个或坐或躺的则男女老少皆有,看穿着打扮,正是那村子里不见的村人们了。坐着的还没什么,躺着的一动不动,声息全无,显然是反抗后被杀掉了的。”
    “此情此景,我只道是这村子半夜里忽然遭了盗匪洗掠,人全被抓到这儿来了,可是问题来了,既然是盗匪,怎的村子里各家屋中的一应禽畜财物却又放着不取呢?”
    那刀疤脸佣兵道:“人都拿下了,东西又跑不了,过后再取便是。”
    年轻的诗人摇了摇头,道:“我一开始也作这般想法,但转念便知不然,这些人若真是盗匪,来此劫掠的话,杀了人,放了火,抢了财物、粮食和女人,那就该早早离开,毕竟怎么说那也已是都城左近。现下里即不杀人放火,也不搜刮财物粮食,只将村人全都带到了树林后来,却不知是要做甚?”
    “我往身旁的布雷克看了一眼,他面上不喜不怒,想问他这些人在干什么,可是那老头儿就在一边,我可不想再让屁股遭罪,而且我也知道此时不宜出声,以免惊动了那些个戴面具的人。往那老头儿看去,只见他一脸难掩的兴奋,眼中满是好奇的神色,我只道是有甚么有趣儿的事情要发生,便又往场中看去。”
    “就见得一个戴着白面具的家伙从人群里抓了一个小伙子出来,那小伙子不住口地求饶,可是那带着白面具的家伙如何听在耳里?只是牢牢摁住了他,叫他挣扎不得,另一个白面具上得前来,一把捏住了那小伙子的面颊,把他的嘴给掐开,另一手取出个小瓶子,去了瓶塞,一股脑儿就给灌了进去。”
    “瓶子里也不知装的是甚么,那小伙子被呛得咳嗽不已,那白面具已放开了他,任他趴倒在地上。只见那小伙子喝下去后似乎非常的痛苦,过了一小会儿,那小伙子面上、手脚,全身竟都长出了数寸长的毛来,那手脚上的指甲也都窜生近半尺,又尖又利。待其抬起头来,嘴一张,却已是满嘴的獠牙,一对眼珠子青幽幽的,闪烁着残忍疯狂的光芒,哪里还有半分人样儿?!”
    “那小伙子分明已变成了一只野兽,但见其嘶吼一声,猛地朝面前一个戴着白面具的家伙扑去。那戴着白面具的家伙只是轻轻一让,就给躲开,那小伙子,不,那头野兽还要再扑,但仅走了几步就倒在地下,浑身抽搐,俄而便不动了。那戴着白面具的家伙便就上前踢了地上那头野兽一脚,见之毫无动静,当已是毙了命。”
    “看到这儿,我才知道这些人并非是甚么盗匪,其等抓了村民们却是用来试药的,那小瓶子里装盛的药物看来能让一个大活人生生化作野兽,这些人难道想把兽人给弄出来么?只是这药效看来并不成功。”
    年轻的诗人顿了顿,才道:“诸位应该也知道曾经盛极一时的‘炼金之术’,那些个炼金术士们穷极心智,就是为了生成传说当中的不死秘药‘贤者之石’,当时炼金术士在各国受尽礼遇,因为王公大臣们什么都有了,自然最怕死,怕死后什么都失去。虽然炼制不死秘药一事从未有人成功过,但也由此而衍造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出来。而为了验证这些玩意儿的效用,便须以活体相试,开始时只是些禽畜兽类,但这些个玩意儿究竟是为了给人用的,要确定效用,自然该以活人来试,自此便一发而不可收拾。”
    “相传曾经有炼金术士把一城人畜都下了药,结果失败了,全城死绝,鸡犬不留。这些炼金术士们无疑是疯狂的,你可能不知不觉就已被下了手,成了实验品,终于闹到了天怒人怨。至此后各国尽皆捕杀炼金术士,有关炼金术的书籍也都焚烧一空,炼金术士也与邪恶等同,只要发现了,天下共诛之。”
    “当然了,这也只是传闻,毕竟年代相隔久远,就连现如今立国最为悠久的格瑞德王国在当时也还尚不存在,真相如何,实已无从查究。只是不死秘药的诱惑实在巨大,暗地里定然还有不少秘术存留,为人所用,这玩意儿是怎么也禁之不绝的。”
    “其时我一见着场中情形,便知是有人犯禁,擅碰秘术,而拿活人试药,行这等丧尽天良之举,实在该杀!就在我义愤填膺之际,又一阵哭闹声响起,那些个戴着白色面具的恶贼却又从村民中抓出了七八个人来,男女皆有,其中更有五六岁的娃娃。”
    “眼见得其等皆被逼着服药,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头脑一热,从地上拾起一根树枝,大叫一声,便冲了出去。可惜才跑得两步,那七八人已经把药吃下去了,我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五六岁的小娃娃痛苦地挣扎、嘶吟,长出来爪牙毛发,然后倒在地上筋挛抽搐。或因幼小的缘故,承受不住药力摧残,没有似他人一样先发会儿疯,其很快便再也不动了。”
    “这一刻我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消失了,眼里脑中只有那个小娃娃扭曲的面孔、娇小变异的身子,还有那双本是纯净无瑕的眼瞳里流露出来的惶惑、悲伤,不明白这些大人为何要让他吃难吃的药,要让他遭受这么痛苦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