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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蹭车
    农夫正驾着车子往自家所在的村庄而去,他人驾着车,心里却不住思量此回赚了多少个铜币,又了多少个,还剩多少个,是赚是赔,是赢是亏,赢了还好说,亏了的话回去又要怎么向自家那个老虎婆娘交代。
    不理农夫的小算盘打得如何叮当响,此刻,他却是不知自家身后的马车上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马车上的人躺身于草垛之上,枕着双手,脸上盖着一顶草帽,上有破洞一二,这人一双二郎腿翘得老高,正自一晃一晃,慵懒的晒着太阳。
    一阵风儿吹过,将那顶破草帽掀了开去,露出了底下一张年轻俊秀的面庞来。俊秀倒也不算什么,天底下长得好看的人多了去了,而最让人瞩目的,还属年轻人那一头红色的长发,似火烧云般漂亮。
    这头戴霓霞的年轻人可不就是兰斯洛特么。
    此时,距其离开加纳城已是一月有余,秋已深,山道两旁的树叶早就落尽,徒留枝杈舞爪张牙。
    不久,马车晃晃悠悠的转出了山道,放眼望去,视野中尽是一片开阔的平原,平原之上开垦出了大大小小的田垄。不过此间收割已毕,只把那一茬茬儿尺许高下的根茎留在了地里。
    一条仅供一辆马车通行的道路延伸向远处的村庄,将这片平原剖作两半,马车出了山道后,径直驶上了这条土路。
    道路两旁的田地里不时立着一两个稻草人,支木作架,捆缚茅草,外罩破衫一袭,以为人偶,唬吓来犯禽鸟。
    但是它们的使命已然完成,此地作物已收,无了吃食,鸟雀们也已经不再来此光顾,一时田间地头冷清无比。
    农夫驾车的技术还算过得去,毕竟是常年操.弄此等物事儿的,因此马车一路行来皆是稳稳当当,不见颠簸,再加上草料蓬松摊软,兰斯洛特翻了个身,舒服的直哼哼。
    只可惜兰斯洛特舒服了没多久,那农夫见家已遥遥在望,心生欢喜,不由得缰绳一抖,拉车的老马会意,打了个响鼻,加快了几分行速,车子重又颠簸了起来。
    车上的兰斯洛特正值入睡,受得车身震动,顿时睡意全消,他睁开了双眸,几欲将前头那扰人清梦的农夫给一脚踹到田地里去。
    幸得兰某人转念一想,自家这里不请自来,蹭了人家的车坐,却是连半毛钱车费都未曾给予,本来便理亏在先,若是还把人家给踢了,那可真就是缺德带冒烟了。
    兰斯洛特翻身坐起,他看了看前头驾车的农夫,嘴里嘀咕道:“算了,兰某人胸襟宽广,能纳日月,这次就且放你一马,不与你计较,看你小子年纪也不小了,没得把你给踹出个好歹来,不过这车钱嘛,可就没得喽,某家都大度放你一马了,你总不好意思再来找某家讨要吧,嘿嘿,就这么定了。”
    前头归家心切、一心赶车的农夫全然无有听见身后兰斯洛特的私语,想他农门小户,每年都得要给此地的领主上缴大量的税赋,这每年的收成几乎都落入贵族老爷们的口袋里,就剩点儿可怜巴巴的粮食勉强过冬,这才出来赚点儿外快。
    农夫那是恨不得把一个铜币掰碎了来,现在兰大老爷上下嘴唇一打架,几句话的功夫就把车钱给免了,也亏得声音小他没有听见,不知还有这么一号厚脸皮的蹭车人,否则的话他非得揪着兰大老爷把泼给撒到天上去不可。
    车子一路驶过了田野,来到了村庄近前。村内的房屋大多为土石结构,立木为柱,架木为梁,或以木板结顶,或覆茅草为遮。
    村子不小,足有几百户人家,算得上是方圆几百里内有数的大村庄。
    此时,村子口的一块坡地上正聚集着一群人,男女老少皆有,走进了一瞧,只见众皆面露哀伤,抽泣有声,气氛相当悲戚,而悲戚的源头则是众人面前放置的一口棺材。
    当马车经过坡地时,农夫放缓了行速,朝那坡上众人所在望了一眼,当即明白了事由原委。
    只听他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唉…又死了一个,这年头,世道可真是不太平,到底还让不让人活了。”
    农夫话刚说完,忽的一道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为什么说是又死了一个呢,难道前头还死了很多个么?“
    农夫一惊,手上一颤,缰绳一抖,拉车的老马会意,以为自家主人又要提速,蹄声陡然急促了起来。
    好在拉车的乃是一匹老马,年老力衰,不复往昔,早已经没有了以前当小伙子时的那股精神头了,再加上拉着一车沉重的货物,这即便快起来却也实在是快不了多少。
    “吁!”
    开始的慌乱后,农夫定下了神来,口中发声示意,手上连忙紧拽缰绳,将马车停了下来。这眼瞅着就要进村子里了,要是撞到了人那可就不得了了,特别是村子里头的那些个小鬼们调皮得紧,遍地打滚,满村子乱跑,这村道又如此窄小,可不敢让那匹老马撒着欢儿跑起来。
    农夫拽停了马车,转过头,只见得自家身旁不知何时坐上来了一个年轻人,那年轻人生得白净漂亮,望之让人心生好感,一袭青衫磊落,亦是粗布麻衣,只作寻常装扮。
    年轻人的服饰虽说寻常,浆洗得发白的布料甚至略显寒酸,但是一眼瞧去,年轻人的气度却是非凡,就算是那些个身着奢华服装的贵族绅士们也比之不上。
    那些个贵族老爷们虽说是贪婪无比,但好歹自小教育得宜,表面上总归是彬彬有礼的做派,但是若与眼前这年轻人一比却是相形见绌,黯然失色。
    一者是金玉其外而败絮其中,一者却是明珠暗藏亦难掩其光,两者相较,高低优劣,立见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