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青天白日的,怎么就响起了惊雷?
郑太皇太后头脑有片刻的空白。
郑宸?怎么可能是郑宸?!
他是她最疼爱的侄孙,自小就被养在宫里。不夸张地说,在她心中仅仅排在长孙姜颂之下。
他怎么可能背叛她这个姑祖母?
“韶华,你是不是说错了?”郑太皇太后忽然笑了起来:“子羡心高气傲,一直瞧不上姜颐。他怎么会和姜颐勾连谋反。你一定是看错人了。”
姜韶华看着郑太皇太后:“这等大事,我不会信口胡说。”
“今日领头叛乱的高山,暗中和姜颐来往已久。景阳宫外的逆贼韦雄,则是安国公花了数年功夫笼络的御林军武将。韦雄起兵谋反,连安国公也不知情,定是出自郑宸授意。”
“想要人证物证不难,外面有许多降兵。找几个韦雄的心腹严刑审问,便能真相大白。”
郑太皇太后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固执地说道:“不可能。子羡是郑家继承人,将来整个郑家都是他的。他何必和姜颐去谋反。”
姜韶华淡淡道:“因为他野心过重,等不及十年二十年。他勾连姜颐,挑唆姜颐下手谋害堂兄。紧接着,再起兵谋反。等事成了,再杀姜颐,扶持平王坐龙椅。到那时候,大梁江山,就是他郑宸的江山了。这岂不比做一个中书舍人畅快多得多?”
郑太皇太后面色渐渐泛白。
姜韶华说了下去:“郑宸野心勃勃,不甘居于人下。他要的不是几十年后的郑家,而是现在就能掌握权势。他甚至要一并除去安国公,还要除了太皇太后娘娘。”
“这些事,以后一查便知。以娘娘的智慧,便是不查,细细一想也就都清楚了。”
郑太皇太后面色不停变幻,呼吸越来越急促,手中紧紧抓着椅子把手。仿佛攥紧了郑宸的脖子,用力便能拧断。
“赵春明!”郑太皇太后咬牙怒喊。
赵公公打了个寒颤,迅速上前:“奴才在。”
郑太皇太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去,去将郑宸带来。”
赵公公应了一声,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姜韶华没有再出声,默默伴在郑太皇太后身边。
等待的时间总是格外漫长。其实不过盏茶功夫,赵公公就回来了。随赵公公一同来的人,却不是郑宸,而是安国公。
安国公今日杀了三个逆贼,自己也受了轻伤,还没来得及包扎,衣服上血迹斑斑,看着凄惨可怜。
安国公进来就跪下了,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额头都磕破了,抬头时一丝鲜血往下流,声音嘶哑哽咽:“姑母,救救郑家。”
郑太皇太后心都凉了。
她右手骤然抓紧,长指甲被折断了都没察觉,恶狠狠地盯着亲侄儿:“你说什么混话!郑家是外戚,和姜氏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郑家怎么会谋反!”
安国公泪流满面,哭道:“我对天立誓,我一直忠心耿耿,从没做过对不起姑母的事。可郑宸这个孽障,他利用我对他的信任,以郑家的人脉关系私下做了许多不该做的事。一旦事后严查,郑家必然受到牵连。”
“求求姑母,救郑家满门性命。”
说着,咚咚咚再次猛地磕头。
一人谋逆,全家诛连。
一旦事发,郑家根本就掰扯不清。再者,郑宸用的人是郑家的人,又怎么能说郑家是清白的?
郑太皇太后霍然站了起来,伸手指着安国公,正要破口怒骂,眼前忽然一黑。
姜韶华眼疾手快,立刻出手扶住郑太皇太后:“来人,宣太医来。”
“不用太医。”郑太皇太后竟然撑住了,没有立时晕厥,勉力睁开眼,气喘吁吁地说道:“你、你们退下。”
几个心腹内侍宫人悄然退下,在门外守着。
只留下了赵公公,满脸忧色地扶着郑太皇太后。
他一个去了势的太监,没了子孙根只算半个男人,有今时今日的风光地位,都是来自郑太皇太后的宠爱和抬举。所以,他比任何人都在意郑太皇太后的性命安危。
郑太皇太后胸膛不停起伏,可见情绪激烈。她急剧地喘息几声,勉强张口:“韶华,这件事,你不要张扬。”
只一句话,就表明了立场。
这没有出乎姜韶华意料。
郑太皇太后一直依仗郑氏插手朝堂,便是冲着血缘亲疏,也会一力保住郑家。
姜韶华没有答应,转头问安国公:“郑宸人去了何处?”
安国公面色灰败,低头不和姜韶华对视:“刚才厮杀惨烈,我一时没注意他行踪,不知他跑去了何处。”
姜韶华冷笑一声:“这里没有旁人,安国公不必说这些不知所谓的话。你放跑了郑宸这个主谋,日后追查计较起来,这谋逆大罪就得你来背着。郑家必遭灭族之灾。”
安国公面色惨白。
郑太皇太后挤出一句:“韶华,你听哀家说。”
姜韶华转过头来,目光凌厉如刀锋:“伯祖母待我恩重,不管提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唯有此事不行。”
“郑宸谋害堂兄,意图谋逆篡权,今日宫变,死了许多官员,李尚书李博元都惨死在逆贼箭下。就连宝华堂姐,也惨死逆贼刀下。还有诸多忠心耿耿的御林侍卫,今日命归黄泉。”
“姜颐已经被我杀了,东平王父子已经被押送来京城。郑宸也必须为此付出应有的代价。”
“伯祖母想保住郑家,那就立刻下令,命人捉拿郑宸。郑宸俯首认罪,郑家或许还有一丝活命的机会。否则,必将满门抄斩。”
姜韶华的凌厉强势,还是第一次在郑太皇太后面前展露。
郑太皇太后一时被震慑心神,哑然无语。
安国公现在已经后悔了。
儿子再重要,也不及郑氏满门性命重要。他怎么一时昏头,放走了他?
“郡主,我让人去抓回逆子。”安国公咬牙道:“也请郡主看在太皇太后的情分上,给郑家一条活路。”
姜韶华冷然道:“此事我可以暂不声张。不过,朝堂众臣的眼睛都是雪亮的,能瞒得过一时,瞒不过一世。郑家必须要给众人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