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吉家大院内一座座吊脚楼灯火通明,从远处看,整座吉家大院被彩灯映照的五彩斑斓,绚丽多彩,如土家族的服饰一样美丽。
吉远方这一支属于吉家正支嫡系,除了吉远行之外,还有三个弟弟和两个妹妹,在吉家的规矩,女儿只招上门女婿,女婿家世并不重要,但一定要有能力,因为这一条家规,为吉家笼络住一大批有才能的人。
吉远方的二妹夫金鳞图,就是吉家最精通中医之人。
当然,金鳞图的医术并不是单纯意义上的中医,他最擅长的还是土家族的医术。
土家族医术源自巫医,最大的相通点就是喜用鲜药。鲜药鲜用是土家医用药的一大特色,对于无毒或毒性小的药物,他们一般都不会去特殊处理,而是直接用于病人。
按照他们的说法,这样可以最大程度保证疗效。除非实在没有新鲜药物的情况下,才会使用干药材或加工品。
除此之外,土家族比中医更讲究配伍,每一种药,都必须有主药、配药和引子药,因为在长时间的治疗过程中,土家族医生认,为各种病症的症状和形成原因是不相同的,所以必须选择不相同的治疗药物组成方剂治疗,齐头并进才能彻底拔除病根。
所以,金鳞图为吉昌诊治后,眉头紧皱,一直在思索药方配伍,以及药量和药引问题,连吉远方和吉远行进来也没注意。
现在早已经过了吃饭的时间,但因为有这两件事,所以他们都没有食欲,吉远方看着金鳞图在思索,没有打扰他,而是静静站在一旁,包括急性子的吉远行也是如此。
躺在床上的吉昌看到两人进来,只眼神示意了一下,也没有吭声。
金鳞图思索了大概有半个钟头的时间,再才提笔、蘸墨,在铺开的方笺上缓缓写下自己的配方,这一写没有丝毫停顿,行云流水,一个个工整的蝇头小楷跃然纸上。
显然,金鳞图心中已经推敲完全,再没丝毫疑议。
写完之后,金鳞图放下笔,站起了身,准备等墨迹干了之后就去配药,因为土家医药配伍复杂,为了不出差错,所以除一些小病之外,每次都是金鳞图亲力亲为,不假于他人之手。
也正是医术的精湛与高超,还有这份用心,虽然金鳞图在吉家的事业与扩展上帮不上忙,但却赢得吉家所有人的尊敬。
看到金鳞图起身,吉远方众人都迎了上去,吉远行第一个开口,“鳞图,小昌怎么样,要不要紧?”
金鳞图看到吉远方也进来了,赶紧微微颔首以示尊敬,再才道:“二哥,小昌脏腑受到重击,是一个地方震破,而其他地方震伤,这比利器所伤更为严重,不过咱们土家医药对治疗这种内伤还是有方法的,再加上小昌身体素质不错,所以问题不大。”
听到金鳞图这么说,一众人才松了口气,而吉远行的妻子则赶紧来到吉昌身旁,脸上带着后怕的神色,泪痕还没干,紧紧握住吉昌的手,似乎生怕他跑了一样。
吉昌挤出一丝笑容,虚弱道:“妈,姑……姑父不是说……说了吗,没事,别……别担心了……”
听到吉昌的话,他母亲却缓缓摇头,两行眼泪再次从脸上滑落,心疼的不得了,颤声道:“昌儿,你快别说了,安心休息,听你姑父的话。”
“行了,既然鳞图说没事,就不要都在这儿了,让小昌在这里安心养伤。”吉远方沉声道。
吉远方作为一家之主,说话自然没人敢不听,吉昌的母亲虽然恋恋不舍,但也缓缓站起身,跟在吉远方一行人身后走出了这间屋子。
等众人都离开后,吉远方站在吊脚楼的外的走廊上,看着五彩缤纷的灯光,心里却有一种发寒的感觉,这时,金鳞图走到吉远方身旁,迟疑了一会儿,再才道:“大哥,对不起。”
虽然吉远方没说,但金鳞图也能猜到,这次去找张庆元求饶的事情肯定没有结果,否则吉远方也不会这么快就回来了,而且还这样一副表情。
灯光映在吉远方脸上,半明半暗,眸子里的怨恨和痛苦一闪即逝,呼出一口气,像是把那股憋愤排遣出去,再才转过身,对金鳞图摇了摇头,笑道:
“说这些干什么,我知道你尽力了,这都是泰儿的命,强求不得。”
作为医术精湛的医生,金鳞图的观察力是非常敏锐的,吉远方虽然很好的掩饰,但身上散发出的寒意,让金鳞图知道,吉远方内心肯定非常不平静,但金鳞图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吉泰的生机一天天流逝,他所能做的,只是延迟。
但以他的能力,也知道,吉泰的生命,恐怕就剩这最后一两天的时间了。
就在这时,金鳞图心中一动,想到一个人,立刻双眼一亮,对吉远方道:
“对了,大哥,我听说当年中南海里有一位神医道长,叫成风,医术超神入化,不做手术,仅仅通过针灸和草药,就能治疗许多顽疾,而且还治愈过癌症,如果能找到他就好了。”
听到金鳞图的话,吉远方眼中的苦涩更甚了,缓缓摇了摇头,沉声道:
“我知道他,还知道他的儿子就是当今副总理周其泰,昨天我就通过一些关系找到他那里,结果他说他父亲云游四方,他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吉远方拳头握了握,显然对这件事也耿耿于怀。
吉远方的话刚说完,金鳞图就一怔,闭上了嘴,他知道,张庆元和成凤道长都不出手,吉泰恐怕真的没救了。
随后,两人就站在长廊上,虽然看着眼前的灯火阑珊,但眼神都有些迷离,显然心里在思索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吉远方再次将这股悲怨深深藏在心里,开口道:
“鳞图,你去给小昌配药吧,我去看看泰儿。”
金鳞图点点头,目送着吉远方朝长廊那边走去,步伐沉稳,身姿英伟,但金鳞图却感觉吉远方的背影充满了苍凉的味道,随即叹了口气,怅然若失的准备下楼去配药。
这个小院子是吉远方专门拨给金鳞图的,算是整个吉家大院里仅次于家主的院子,院子里有两栋吊脚楼,通过长廊连接,而院子里则是一块块的药圃,种着金鳞图从山上移植回的药草,除此之外,院子一侧还有一栋房间,房间里则是一些毒虫毒蛇之类的活物。
“大胆,你是谁!”
金鳞图刚推开门,还没进去,就听到吉远方的一声怒喝,心中悚然一惊,赶紧关上门,抬头朝另一栋吊脚楼看去,只见吉远方站在门口,而屋里的灯光下,恍然有一个人影,这让金鳞图大惊失色,大喊道:
“来人!”
一边朝吊脚楼冲去!
金鳞图来不及走楼梯,冲过去的身形在地上一跺,身形冲天而起,在力道快用尽时,扭身在吊脚楼楼梯的扶手上一点,身子再次腾空,但是,也让金鳞图看到让他惊骇欲绝的一幕!
只见吉远方已经冲进了屋里,但却被一个穿着道袍的中年人单手抓住脖子,并把他举了起来!
窒息让吉远方脸上涨成青紫色,双手双脚微弱的摆动,显然那种窒息非常强烈,让吉远方根本没有太大的力气去反抗。
惊吓让金鳞图刚刚提起的真气瞬间泄掉,而且发愣的时候,也没有跃上去,身形瞬间掉落!
等金鳞图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快落地,只能身形一拧,在落地前一秒借着吊脚楼下面伸出来的横杆,在上面一点,卸去冲下的力道,稳稳落到地面,在落下去的刹那,他看到十数道身影从身边冲上吊脚楼,显然,听到吉远方的声音,以及他的喝声,隐藏在暗处的护卫立刻赶了过来!
但是,金鳞图眼中闪过深深的担忧,吉远方的修为可是武道八层,面对那人都毫无还手之力,而且没有发出丝毫动静就被那人抓住脖子,瞬间制住,可想而知那人的修为有多高!
至少后天期!
这些护卫修为最高的也不过武道六层,虽然上去了十来人,但也绝对不是对手。
就在这时,金鳞图看到又一道身影急速掠来,金鳞图瞳孔一缩,眼中瞬间浮起一丝喜色。
来人正是吉家唯一的一位后天初期的高手,是吉远方的一位堂叔,吉正益!
但是,还没等金鳞图再次冲上去,顿时听到一声声连续不断的惨叫,抬头望去,只见半空中像是下饺子一般,刚刚冲上去的护卫全都落了下来,上去的快,下来的更快!
“砰!砰……”
接连不断的沉闷声音响起,十来个护卫全部摔落到地面,甚至有几个还砸到他的药圃中,但是此时金鳞图却顾不上心疼,因为他又看到一个身影从楼上摔了出来,顿时吓了一跳,瞳孔瞪大!
摔落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吉家唯一的后天初期高手——吉正益!
金鳞图浑身一颤,只感觉一阵寒气顺着脊背冲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