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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子担心桩妈妈再在码头吹风会受了凉,忙张罗着她和笑笑赶紧上马车。
野天早就跟船上的水手打听过了,洛阳城里最好的客栈就是长亭街的六福客栈。
一行人上了车之后,便直接往长亭街奔去。
傍晚住宿的客人倒是不少,但客栈后院的两个独立小院,却不是一般客人能包得起的,正好空着。
野天留在六福客栈的前台办理入住手续,其他人便随着客栈的小二进入后院的碧潭苑。
之所以叫碧潭苑,是因为小四合院里有独立的花园小径,还有一口波光粼粼的碧水池塘。
碧潭苑环境清幽,与客栈前台离得较远,不闻半点儿喧嚣。
刘谦上次路过洛阳城也曾入住过六福客栈,可他当时住的只是上房,哪里敢这么奢侈,将这个小四合院包下来?他不由深望了一眼淡漠无绪的辰逸雪,心道:“都说这毓秀庄是日进斗金,难怪这辰郎君如此财大气粗,这花钱的功夫,真真是挥金如土啊!”
将房间安排妥当,袁青青帮着招呼小厮将随身行李搬了进去。
金子在屋内开好了方子,打开门,招手唤来一名送茶水进院子的小二,让他帮着去给抓两副药过来给桩妈妈和笑笑服用。
离帝都还有几天的路程要赶,若是不将身体调理好,金子担心她们会吃不消。
在江上晃了多日,都感觉筋疲力尽的。大伙儿草草用过晚膳后,便早早上榻歇息去了。
金子睡不着,在榻旁点着一盏豆油灯,斜倚着身子翻看一本新淘来的游记。
夜暮渐渐下沉,想着明日还要早起赶路,金子也不敢熬夜看书,只得将游记收好,熄了灯就准备睡觉。
才窸窸窣窣的躺下,便隐约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声惊叫。
静寂的夜,那叫声便显得格外的清晰。
金子一个激灵,弹坐了起来,将散落的头发重新挽好一个髻,起身扯过一旁的风毛斗篷系上,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站在回廊上,扫了一眼隔壁左右的两个房间,都已熄灯,显然已经入睡。金子走下石阶,院门口的红灯笼在风中轻轻晃荡着,一抹黑色的袍角从眼角的余光中一晃而过。
是逸雪么?
金子心口一顿,旋即抬步跟了上去。
循着院外的小径往前走,熙攘声更甚。
客栈三层楼高的厢房外廊都挤满了看热闹的客人,都在七嘴八舌的讨论着什么,乱哄哄的俨如闹市。而最靠近后院独立小院的一楼天字一号房此刻正被人墙围了个水泄不通。借着周围明亮的灯光,金子看清楚了人群外围那道修长挺拔的身影,正是辰逸雪。
“逸雪......”金子开口低唤了一声。
辰逸雪回过头来,随即快步走了回来,握住金子的小手,低声问道:“珞珞你怎么出来了?”
“我刚刚听到声响了......”金子琥珀色的眸子循着四周微微流转着,最后停留在辰逸雪凛然无绪的俊颜上,问道:“你也听到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天字一号房里有个珠宝商人死了!”辰逸雪的声音低沉如水,没有一丝情绪。
死了?
作为职业法医师对于命案有着天生的敏感,金子下意识的想往前走。
正在这时候,六福客栈的掌柜便领着一群穿着湛蓝色公服的捕快涌了进来。
为首的一名络腮胡捕头看到了现场围满了看热闹的人,脸色不由一沉,抄着大嗓门怒吼道:“都围在这里干什么?通通都退到一边去,在本捕头勘查现场之前,围观者不得擅自离开一步,如有违者,则以嫌疑犯论处。”
他话音刚落,围看热闹的客人都不由失色,惊惶声四起,皆嚷着自己没有杀人,不是凶手。
捕头被鼓噪声吵得耳膜嗡嗡作响,伸手将腰间的佩刀刷的拉了出来,吼道:“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再吵,都通通带回衙门关上几天再说!”
入住客栈的一般都是路过的客商和游客,他们刚刚出来围观,也不过是因为好奇心作祟,若真是被无辜当做杀人凶手带回衙门那可如何是好?
听说这些衙门里的人呐,为了破案,那都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屈打成招的屡屡皆是。想起传说中牢房里那些冰冷索命的刑具,刚刚还兴致勃勃等着听八卦的围观者一个个神情萎靡,面相如丧考妣,在小捕快们的驱赶下,自动站成一排。
捕头黑沉的脸抽了抽,望着天字一号房内那通明的灯光,朝地上碎了一口。
真是他娘的晦气,大晚上的,酒才喝一半,便被县令大人火急火燎的传唤回去。想起那满嘴的酒香,心头便愈发郁闷,抖着胡子,虎步生风地往案发现场走去。
发现命案的第一时间,六福客栈的掌柜李渔立即让牛小二将天字一号房给锁上了,刚刚那些围观的客人说是看热闹,其实也就是透过窗缝看到了一个半躺在地上的男人。
牛小二白着脸,颤颤的掏出钥匙打开锁扣,将门推开的瞬间,一股血腥的气息直冲脑门。血腥气在空气中荡开,众人不觉掩住了鼻子。
牛小二想起之前第一个发现死者的周小二,连滚带爬的将客人的死讯告诉掌柜后,便因惊惧过度晕死过去,到现在也没有醒过来,他打了一个哆嗦,不敢再往里头看一眼。
捕头了进去,紧接着,他身后的几名年轻捕快也跟了进去。
只很快便有其中一名捕快如疾风一般窜了出来,脸色如纸苍白,扶着墙角,哇哇的开始呕吐。
络腮捕头大步走了出来,朝那名呕吐的小捕快啐了一口:“没出息的东西,还不赶快滚去看看仵作到了没有.......”
小捕快忙抬袖擦了擦嘴角,点头应了一声是,撑着发软的身子往外面跑去。
金子看着那捕快吐得黄胆水都快出来了,心想里面的场面一定很血腥,心头不由一凛,看了看身侧面色冷漠又高傲的辰逸雪,低声道:“逸雪,不如咱们帮一把吧,不然等他们找人来验尸,再将现场的人都扣押下来一一排查,咱们还不定能什么时候启程呢!”
辰逸雪皱了皱眉,沉吟未决间,便听人群里有人大声说道:“那不是金仵作么?大名鼎鼎的金仵作就在这里啊,怎么要舍近求远找仵作过来,还不定有金仵作的技术呢......”
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就齐刷刷地落在金子和辰逸雪身上。
如注的目光让金子仿佛置身于镁光灯下,浑身不自在。
那捕头似有些不相信,踱步走到金子和辰逸雪面前,也分布清楚哪个才是金仵作。
在他的印象里,仵作都是一些又老又丑,带着一股子尸腐味道的大老爷们,可眼前这二人分明就是风神俊秀的俏郎君啊。
辰逸雪脸色沉冷如冰,眸光如电一般在人群里一扫而过,最后,视线落在斜对面的两个男人身上。
他刚刚便觉得那声音熟悉,似在哪儿听过,不想竟是他。
殷年似乎被辰逸雪冷厉的目光所摄,心虚地垂下脑袋。而他一侧的柯子俊,则翘着手,微仰着下巴,似笑非笑的看过来。
金子验尸技术他早已知晓,只是不曾亲眼见证。如今有缘入住同一个客栈,又恰好有血淋淋的案子发生在身边,如何能错过这等好事?
其实,柯子俊心里也有自己的打算,只是这个打算一直潜藏在心底深处,直到不久前听说了金仵作开棺验尸亲检了自己母亲的尸体,将十三年前谋害了生母的幕后凶手给揪了出来的事情后,他心动了。
一个死了十三年的人,她都能验出死因,那父亲的死,她是否也能......
柯子俊到现在也不能相信,他戎马一生赫赫战功的父亲,竟会猝死,那太过于突然了,他无法接受这就是真相!
辰逸雪的脸色很臭,周身上下仿佛都罩着一层寒气,眉梢眼角都写满了赤.裸裸的鄙夷、不屑还有愤怒。
捕头不由打了一个寒颤,果然是常年接触尸体的人呐,这阴气重得,都能将人冻僵了。
金子见捕头将辰逸雪错认成自己,不由抿嘴一笑,拱手道:“在下就是金仵作!”
原来这粉雕玉琢般的小郎君才是金仵作?
这么年轻?
这完全颠覆了他印象中的仵作形象。
虽然心里还有很多的疑问,但命案大过天,能尽早解决可是最好不过的了。再说这金仵作在就声名在外,一手验尸技艺更是被传得神乎其神,他倒是想要见识见识。
“在下久仰金仵作大名!”捕头陪着笑,拱手道:“事出突然,衙门的仵作今日正好告了假,这才让人去乡下唤回来,来回少不得费些周折,若金仵作能帮个忙,某将不甚感激!”
金子侧首看了辰逸雪一眼,只见他一双乌黑修长的眼睛里,眸光闪闪沉沉。
感受到伊人的目光,辰逸雪便转头淡淡一笑道:“嗯,进去吧!”
金子嫣然一笑,朝捕头道了一声好,便和辰逸雪一块儿并肩走进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