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门关的严实。
飘窗上的窗子敞开着,连纱窗也打开了。
赵怀律坐在飘窗台上,鼻腔还一阵阵的难受,胃里翻腾。
客厅里柳念念和卢松月在吃榴莲,那味道能把他给毒死,只好躲到了房间里。
却没想到短短几分钟。
房间里也有了那个味道。
让他没办法专心工作,用手扇了扇,他将脸递向窗口,闻着外面清新的空气,肺里终于舒爽了一些,也终于明白每次在家抽烟被骂难闻是什么感受。
闻了好几口干净的空气。
赵怀律将脸拉回来,闻到那个臭味,忍不住又干呕了下,脚边的手机响起来,他一边干呕一边摸到手机去接电话,没看来电人就放在了耳边。
很干脆利落的声音,来自闻烟,“赵怀律。”
他微愣,收不住喉咙的哽咽,“今天是怎么了,敢直呼我的名字?”
闻烟听出了他音色的怪异,“你声音怎么了?”
“没怎么。”赵怀律实在受不了,捂着口鼻,“这还是你第一次主动联系我,有什么大事?”
“我想借点钱。”
“多少?”
“八十万。”
这笔钱对赵怀律来说只是九牛一毛。
对生活拮据困难的闻烟来说却是一笔不少的钱了。
赵怀律手掌微微松了,“出什么事了?”
闻烟动了动红肿的眼眶,她缩在全黑的房间里,咬着手指,快咬出了血,刚收住的眼泪又掉了下来,“我需要这笔钱。”
“我问你出什么事了?”
赵怀律不是个钻牛角尖的人。
只是直觉这么多钱,不是简简单单的事,也是出于下意识的反应,想关心她一下,可闻烟显然不领情,也不喜欢跟他这么迂回着,没再等他问话,直接挂了电话。
她早该知道。
赵怀律巴不得她早点倒霉,谁让她是关山月的好朋友。
这么多钱,一点点的筹,不知道要筹到什么时候了。
闻烟将陈计林那天还给她的最后一笔钱拿出来,可还差一半。
崩溃之时,她坐在地板上,角落里的行李箱还安静的放在那里,本来差一步就能脱离泥潭了,却又被自己的亲弟弟拉了回去。
十一点。
赵怀律的车停在闻烟楼下。
他一直知道她的住址,却一次也没来过。
周围树荫重重,茂密的树枝遮挡住了楼上的窗户,里面亮着灯,却没有走动的人影,赵怀律仰头看着,没有打电话,直接走了上去。
门是十几年前的老款木门。
用的还是普通的钥匙,
连门铃都没有。
赵怀律敲响门,敲了好几次,才等来闻烟开门。
她还穿着临走时的衣服,慌乱的连外衣都没有脱,在身上揉的皱巴巴的,头发也乱,像是失了魂的女鬼,在看到赵怀律的那刻眼里才有点光亮。
她清了清哽咽的嗓子,“你来干什么?”
“你这是怎么了?”赵怀律有些诧异,诧异她的憔悴,分明早上见面的时候,她还神采奕奕的,像重获新生,“不是借钱吗?”
“不借你的。”
“怎么,我的钱脏?”
闻烟是敏感的。
尤其对这个字眼。
她竖起坚硬的盾牌,满是敌意地看着赵怀律,握着门把手的指尖已经泛白,“你什么意思?说我脏。”
赵怀律眼皮跳了跳,听出她话语里的哭腔。
自己不再说话,反而往前一步,走进房间,碰了碰闻烟冰凉的手,将她抱进怀里,她身上的玫瑰香实在是太好闻,让他身心都舒爽起来。
闻烟感觉到脖子酥酥麻麻的。
是赵怀律的鼻尖在嗅着,恨不得咬住她的皮肤闻,她想躲开,却被他拉紧了,扣住后脑勺按在怀里,“身上真好闻,是什么味道的香水。”
闻烟哽咽着,反问他,“你身上真难闻,别再喷这个味道的香水了。”
“这不是香水。”赵怀律贴着她的脸,又嗅她脸上的化妆品味道,轻笑,“这是榴莲,家里人在吃榴莲,我都躲起来了,还是沾上了。”
“是你老婆吧?”
“你怎么老是在我面前提她,你喜欢我还是喜欢她?”
这是脱口而出的话。
却犯了他们之中最严重的忌讳。
简单的雇主关系而已,哪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赵怀律一下不自然起来,想收回这话,却已经晚了,闻烟拿下他的手,面不改色的将这个尴尬的话题忽略过去,“这么晚,你还是快点回去吧。”
“你不是要钱吗?”赵怀律将带来的钱给她,一张薄薄的卡片,放到她手里,“拿去吧。”
闻烟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松就把这笔钱给自己。
受宠若惊的不敢收,“你有什么条件。”
“什么条件?”
“你给我钱,总不会是白给我。”
赵怀律点头,“记得还我就行了,还能有什么条件?”
在烟花场所久了,闻烟自然而然的觉得给钱就要有要求,她忘记了赵怀律是个干干净净的人,没那么多心眼和花花肠子,反倒是自己太小人了。
她僵硬地咽下嗓子的哽痛,强颜欢笑着,“我还以为你会趁人之危,要挟我给你生孩子。”
赵怀律动了动眉,静默了会儿。
几秒钟后。
他眼睛亮起,“我原本是没这么想的,但你这个提议倒是不错。”
闻烟手举着,“赵怀律!”
赵怀律抬了抬手,对她打停,“好,你不愿意我不会逼你的,找谁生都是生,只要有个孩子就行了。”
“为什么不找你老婆生?”
这女人纠纠缠缠就是这一个问题。
赵怀律不耐烦了,却也没有随口解答了,“她不想生,行了吧?”
知道他不想答。
闻烟也没有心情追问,“这钱还是谢谢你,我会想办法还给你。”
“真的不考虑考虑给我生个孩子?”
“赵怀律!”
“好了。”赵怀律揉了揉耳朵。
气氛变得自然。
自然的有些异样。
临走前。
赵怀律在闻烟额头留了个吻,轻声细语的,难得温情,“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咱们这种关系,就不要不好意思了。”
曾几何时。
也有男人这么对她说过。
现在这个人换成了赵怀律,她却不敢再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