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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3章 认出她来
    绮岁膝盖上的伤又让梁涉川想起她的调皮捣蛋的本事。
    在梁家的前五六年,绮岁从来没停止过招惹是非,分明是个小姑娘,好胜心比男孩强的多,从小陈策爱跟她对着干,她便打的他鼻青脸肿,哭爹喊娘,次次都要折腾出一个个小伤口回来。
    最严重的一次却不是因为陈策,而是因为梁涉川。
    那次绮岁从树上摔下来,他就站在树下,白衣黑裤,那时还是少年模样就已经生出了冷漠的根性,看着她从树上摔下来却无动于衷。
    害的绮岁手脚都摔出了擦伤。
    那时她已经不吝啬对他的喜欢,一直没皮没脸的缠着他,唯独那次,她疼的掉眼泪,伴着哭腔对他喊:“为什么不接住我?”
    那天绮岁穿着碎花裙子。
    保姆用彩色的皮绳给她编了两条麻花辫子放到肩上。
    红着眼的样子活脱脱像个小村姑。
    梁涉川没笑,用冷冰冰的语气说:“接住你,我的手就废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绮岁在后一边抽噎一边喊:“我再也不理你了!”
    小姑娘的话,他从来都不信。
    直到晚上。
    还未入眠时,他又无意想起绮岁小白胳膊小白腿上红一片肿一片的擦伤,那么严重,她应该挺疼的,想着想着,门便被敲响。
    他起身去开。
    门外绮岁小小的个头一个,头发散着,落着些卷翘的弧度,抱着一个透明的小药箱,嗫嚅着嘴,嘟嘟囔囔间就红了眼睛,“岁岁疼,给岁岁擦擦药吧。”
    现在她再也不会喊疼。
    只会将伤口藏起来,不让人知道。
    梁涉川飘飘然收回眼睛,喘了口气,存着不耐,语气都重了些,“整天就爱在外面弄的一身伤回来,好玩?”
    要比刻薄,绮岁不必他逊色多少,将裙摆往下拉了些,遮住伤,“又没疼在你身上。”
    “该的你,多疼几回就老实了。”
    梁涉川一把将领带抽下,扔在一边。
    心情不佳,一句话不再说。
    说的话虽然不好听,睡觉时仍避着绮岁的腿,以免碰到她膝盖的擦伤。
    这样细心的柔软她当然能感受的到。
    便是这样一次又一次的贴心对待。
    她才决定把关山月的事情告诉梁涉川。
    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说了,关山月就活不了了。
    这样左右为难的事,绮岁不明白为什么总是落在自己身上。
    那晚终究没能将这件事说出口。
    却不知道,错过一次了,便是永远错过了。
    台城府还是那个台城府。
    这段日子。
    却要少了梁涉川。
    他有很重要的项目要出国去谈,并且要带上顾也,一忙便是半个月,焦头烂额,连吃饭的时间都是缩减出来的。
    正逢休息日。
    绮岁捧着削好的苹果坐在阳台上晒太阳,看着室内忙里忙外,不情愿道:“竞标不是才结束吗?怎么又要忙了?”
    一件件衣服被翻出来。
    斐姐急忙装箱,梁涉川将领口的扣子系紧,穿衣时逆光站着,脊背骨骼线在明光下清晰的很,他侧对着绮岁,“实在不乐意,你跟我一起走?”
    “没空。”绮岁咬了口苹果,咀嚼声清脆,“顾也跟去,应该也挺忙的吧?”
    “比我还忙。”
    顾也是做下属的。
    杂活当然多,比梁涉川的还累。
    那就好。
    绮岁放了心,起码在国外是安全的,关山月的手暂且伸不过去。
    不是旅游旺季。
    机场略显清冷,送走梁涉川,绮岁心不在焉地走在机场,跟在斐姐后面还是走错了路。
    身后的人没了。
    斐姐反应迅速,折返回去找,在洗手间外看到绮岁,虚惊一场,她拉住绮岁,“岁岁,你怎么没声没息的就走了,我还以为你走丢了。”
    早上绮岁便一直走神。
    她瞳孔涣散,干巴巴的笑着,“走不丢,我就是去下洗手间。”
    洗手间内有很重的消毒水的味道。
    冲鼻。
    弥漫的脑袋里都疼。
    掬了一捧水,绮岁没有立刻往脸上洒,水从手指缝隙中流出,一点点滴到干净洁白的洗手池中,身前那面偌大的镜子中倒映着隔间内走出的黑衣女人,她身上那件帽衫和在墓园时的那件一模一样。
    洗手间内没几个人。
    清洁的阿姨刚打扫过,地板明亮湿润,脚踩上去有些湿滑。
    手中的水流尽了。
    绮岁目不转睛地看着镜中的景象,女人走出隔间后拉了拉帽子,遮住大半张脸,举止小心翼翼,生怕有人将她认出来。
    几乎是第一时间。
    呼吸静止。
    绮岁猛地转身,和女人面对着面,看不到她帽檐下的脸,却强烈感受到这个人很熟悉。
    这样的直觉险些把她烧化了。
    觉察到奇怪的视线。
    女人下意识抬了下眸,随即很快胆怯的低下,恨不得将整张脸都埋在地缝里。
    那怯怯的一眼,却让绮岁胆战心惊。
    她大约是认出了她。
    但难以置信。
    心肺撕裂般的绞在一起,掉进一个虚空的洞中,浑身的血都冷了,女人站不住,拔腿就要跑,带动了洗手间内刺鼻的空气,那气味让绮岁立刻惊醒,迅速拦到她面前。
    隔着袖子拽着她的手腕,绮岁感觉到衣服上生出的一个个细小毛球,很扎手,衣料也是最差的那种,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人会变成这样。
    “放手!”女人嗓子尖锐刺耳,似乎被恶意伤害过,是不同于常人的轻缓嗓音,一出声,她立刻大惊失色的捂住嘴巴,不敢再言语半句。
    绮岁茫然无措的眨动眼睛。
    如果不是那份天生的直觉,她不会相信眼前的人是林款款。
    她曾经学业优异,清高骄傲,样貌不差,那把轻软的嗓子不比绮岁逊色多少,只是半年的功夫,她怎么会变成这样狼狈糟糕的样子,还出现在京都?
    昨天出现在墓园的人也是她?
    她全家都是小城镇的人,怎么会有亲人葬在京都墓园,无数无数的疑问冲破理智。
    刺鼻的气味让绮岁反胃,距离太近,她太清楚的看到林款款温婉的面庞上,赫然生长的那条疤痕,像一条耻辱的长虫,寄生在上面,她的眼神不再像几年前那么自信,无时无刻都透露出怯弱和惧怕。
    “款款?”试探着叫出声,绮岁喉咙像是被塞着一块磁铁,两壁紧紧吸附在一起,难以正常发声,“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