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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7章 离婚协议
    小路两旁伸展着锋利的枝桠,树叶经风一吹便四散开来。
    风吹透了梁涉川衣襟上的冷汗,斐姐艰难搀着他往屋里走,一路上磕磕绊绊,她像搀着个冰疙瘩,走了一路,人也快化了。
    医生还在家里。
    夜半被紧急叫起来给梁涉川打了针,烧退的慢,他思绪还不明,脸色白成一张纸。
    斐姐专门倒了热茶端过去给他暖身子。
    江演在旁看着梁涉川,没由来的笑他:“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刚逃荒回来。”
    房里温度起的慢。
    这会儿还有些凉。
    斐姐忙冲了热水袋塞到梁涉川手里,他怔怔坐在床头,额前头发凌乱,盖住眼皮,神态凝重又涣散,仿佛灵魂出窍,一句话不说,任由江演在旁骂着。
    给他伺候好了。
    江演才吩咐斐姐出去,半坐在床沿,隔着发梢触了触梁涉川额头的温度,仍是烫的,他心一紧,“小严医生说你这是过劳,没休息够,怎么出去玩两天还累着了?”
    梁涉川淡淡眨眼,手心里温度滚烫,他的身体却像一团冰,字字含糊,“多开了会儿车,没事。”
    “媳妇儿送回去了?”
    他模棱两可地笑一声,不知道该怎么答。
    回陵洲的路上车子掉了好几回头,开回去又开回来,怎么走都不对,既不想回陵洲来,又不想牵连着绮岁。
    车窗没关。
    一路散着烟味,没成想吹了冷风,身体抵抗力竟差成这样,直接起了高烧。
    江演拍着梁涉川的肩,见他这样,约莫也能猜出发生了什么,“你媳妇儿是个明事理的人,等这事了结了,你再回去跟她解释一下,照样还是一家人。”
    梁涉川没什么表情,却摇了下头,语气带着点看破红尘的落寞,“再说。”
    陵洲那边到底跟京都有利益瓜葛。
    去年整一年,搬到京都这边的资产不在少数,往常陵洲由顾也料理,京都是梁涉川,一旦出了事,两边谁也逃不开。
    商界的事向来是一传十十传百。
    谁家亏了大单子,谁家捞了丰厚油水,私底下各个讨论的火热。
    没多久就会被搬到台面上来聊,聊开了,谁都不再顾忌。
    律师到达蒋家是在绮岁回京都的第三天。
    她看着眼前那份离婚协议,一时间竟忘了自己的名字该怎么写,拿着笔僵持了好久才签了字。
    一式两份,她签的尤为艰难。
    蒋沅原是在一旁陪着的,不忍心看她这幅优柔寡断的模样,这才退了出去。
    她知道绮岁心软,尤其在这种重要的事儿上。
    外面太阳烈,一道道金色的软光穿越稀薄的云层,照耀的空气干净清澈,有种雨后的舒适感。
    佣人上了茶,蒋沅坐在庭院外的阳伞下等待,一口口的吞咽苦茶,中间接了个陵洲那边的电话,说的无非是些商界上的变动。
    坐到她这个位置,在哪儿都要安插点人脉,以免一些消息得到的晚了,有所损失。
    电话挂断。
    一回头,来回变幻的光芒下,门口台阶上站着个女人,长头发,脸色跟打了霜似的白,怏怏的病容不褪。
    “岁岁?”蒋沅心虚地将手机放下去,猛地一颤站起来将绮岁扶过来坐下,开口问:“律师走了?你签了没?”
    她恐怕也没得选了。
    他们之间的关系,梁涉川向来是主导者。
    绮岁精神萎靡,点了下头,一抬脸,眼睛烁烁地看着蒋沅,几分迷惑,“姨,你刚才打电话,说什么人被带走了?”
    她还是听到了。
    中途佣人又端上来一杯茶,送到绮岁面前,她动也不动,呆滞地看着茶杯面上那几坠红茶叶子,浮浮沉沉的。
    茶面上映着她憔悴的容颜,不洒脱,像是被禁锢住了。
    蒋沅不忍看她这个样子,只能将梁涉川的事隐瞒下来,随口揶揄道:“没什么,一点小事,你别担心这些,好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
    “我现在就挺好的。”绮岁扯着笑,话里没什么味道。
    她这要死不活的样儿,哪有什么好的。
    蒋沅叹了口气,“最近带你出去走走,散散心?”
    “姨。”绮岁睁大了眼睛,黑黝黝的瞳仁子,怎么看都是亮莹莹的,漂亮极了,往深了看却尽是悲伤,“我没心思去。”
    在蒋家这几天她也没有不吃不喝的闹,就是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夜里三两点时蒋沅从她门口路过,门缝下仍是亮着的。
    有时更是一整夜都睡不着,她实在弄不懂年轻姑娘的心思,在一起时又恨又爱的,分开了又伤情的要命。
    绮岁性子要强,前几年老太太去世,在葬礼上她硬是要端着笑脸去接待叔叔伯伯,眼泪都没怎么掉,夜里却窝在蒋沅肩膀里哭的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跟现在的状态,一模一样。
    晚饭她吃了两三口便不再动筷。
    等蒋沅找过去,绮岁便说睡了,听那声音想必是又哭过一场。
    她不再劝,径直下了楼,在客厅跟人打电话,隔天天一亮便拉着绮岁穿衣洗漱,说是要见一个老朋友。
    如今不管是见谁。
    绮岁都高兴不起来。
    他们约在京都近来新开的首城俱乐部,上一次来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早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情。
    走到高层的茶室。
    一面朝阳的玻璃干净明亮,新鲜的阳光映射到桌上,整个房间都亮堂起来,灼灼刺目。
    绮岁在那里站定,空乏无光的瞳孔中渐渐钻进了点生机。
    她看向坐在靠近墙面的男人,背头,藏蓝色的西服,一条深色领带规规整整挂在身前,神情很紧绷,稍偏头,那张熟悉的脸上竟没有了半点稚气,满是成熟。
    那是她曾经最好的朋友,笑了笑,她走过去,在对面的位置上坐下,“没想到还能见到你。”
    对绮岁,陈策这么多年都有愧疚,他低下头,几根不听话的头发垂下来,“岁岁。”
    绮岁出了事后陈策便出了国。
    这些年也没回来过,蒋沅昨天知道他回国的消息,这才急忙联系了,希望他们见一面。
    “岁岁,之前的事,我对不住你。”陈策面色悲伤,声音都是抖的。
    他早已没有了当年莽撞冲动的勇气。
    绮岁直摇头,笑意盈盈的。
    当年事发,她感谢的人除却谢顷河之外,便是陈策了。
    他冒着生命危险,也算是豁出去了。
    哪里需要道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