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我没事，”那人的呼吸有些紧蹙，显然中了枪，“是世坤，他回来了……我、我没拦住……抱歉……”
    王扬刚想要说些什么，这时越野猛地转了个弯，霎那间冲到后院，几人透过车灯能清楚的看到地上躺着一个人，大腿已经被血染透，他们立刻下去，那人皱眉：“别管我，快追！”
    李亚沉默一瞬，看向白立南和开车的人：“你们两个送他去医院！”
    白立南二人不敢耽误，从衣服上撕下一条布绑在他的腿上，架起他就要上车，那人眼看无法反抗，急忙道：“头儿，你们开这辆车走，我刚才看到那边还有车，我们坐那辆，你们快追！”
    李亚和王扬对视一眼，二人果断上车，直接追了过去。
    此刻的路面依然很静，几乎没有车，王扬很快看到远处有辆越野，正在急速行驶：“追上他们！”
    李亚点头，油门踩到底，快速追上。
    王扬深吸了几口气，他现在的体能透支，必须努力调整自己的状态。
    李亚在开车的空当看着他道：“头儿，你放心，我们今晚一定会杀了他。”
    李亚的声音有些低沉，额头上也带着混杂着泥土的汗珠。
    王扬转头，很快发现李亚的呼吸有些凌乱。
    机械师虽然是他们中体能最不好的一个，但若放在平时，这点运动量根本不会让他如此。
    于是王扬很清楚的推断道：“你受伤了？”
    “我没事。”李亚很肯定的回答。
    王扬沉默，刚才无论是开车的还是在后院中枪的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很是狼狈。
    发生那样一场爆炸，李亚的突然那出现让他以为会没事，这点是他想的太少了。
    包括那些冷锋的队员，不可能会在这种突如其来的爆炸中毫发无损。之所以他看到的都是这些人身手利落的一面，只能说明他们是在故意隐藏。
    一瞬间，王扬想起上次剿灭这个人的时候冷锋几乎丧失掉一般的兵力，竟然有些难以呼吸。
    冥泽说的没错。
    这些人都是他的死忠。
    但这是第几个因为他而送命的人了？
    如果没有他，这些人是不是还过着与众不同的生活？
    是否平凡的在活着，虽然庸碌，却不至于年纪轻轻便送掉了性命？
    王扬一向自诩为心智坚定，但是在这个时候，竟然在眼前出现许多幻觉，让他一直坚定的信念产生了难以言喻的动摇。
    如果他先选择放弃，是否能结束这无谓的杀戮与仇恨？
    前方的李亚眼看着王扬的眼神逐渐变得沧桑而凄凉，隐隐有放弃的意思，忙在前方说道：“头儿，死亡并不是你的错，大家都是自愿的，没人会怨你。坚持你自己的信念，追随你是我们自己的选择。”
    “不，是我太固执，你不用劝我，这点我自己清楚。如果不是我一意孤行，上次根本不会出那样的事。”
    李亚在后视镜中看着他，很是固执的和王扬的目光对视：“杀了他是我们共同的信念，就算当时换成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也会下达相同的命令。我们没有预料到对方会设计这些陷阱，但是我们是战士，并不惧怕死亡。
    头儿，你曾经和梁成金说过，不要侮辱那些烈士的鲜血。佣兵有自己的信仰，死亡对我们而言，带来的不应是愧疚。”
    王扬的身形一震。
    这番话，他似乎在什么时候也曾听说过。
    那个男人在他们小队失去第一名队员的时候就告诉过他，英雄的死亡，带来的应该是更多的震撼，而非愧疚。
    悔恨，是对佣兵的侮辱。
    车后座的王扬按住自己的伤口，心中那些负面情绪一点点的荡空涤尽，逐渐清晰起来。
    有这些人在后面做他的后盾，再痛的伤他也能撑得过来。
    “我没事了，追上他们。”
    听着王扬的声音重新恢复冷静，李亚振奋起精神。
    他的车技很好，几个弯道过后便逐渐缩短彼此的距离，王扬眯眼，发现那辆车竟是敞篷的设计，他二话不说，一把拎起微冲从窗口探出，准备到了射程内就开枪。
    前面的车也早已发现他们，正在加速。
    李亚开的是一辆悍马，猛地踩下油门，距离再次缩短。
    世坤回头看一眼，开枪射击，子弹在枪口擦出一片猩红，李亚和王扬同时低头，悍马的前玻璃瞬间多处几个窟窿，有些子弹甚至是贴着李亚的头飞过去的。
    王扬快速看一眼，见他没事便伸手扣下扳机，凭借直觉射击。
    世坤被他逼得不敢冒头，李亚眼看暂时安全，立刻起身，快速看一眼彼此的距离，加速跟上，王扬也早已起身，那头的人全都趴下，根本无法瞄准，他索性停了一会儿，见世坤从后座伸出一只手，便果断扣下扳机，对面登时喷出一股鲜血，世坤手中的枪被甩出来，啪的掉在地上。
    王扬得手后不停，枪口下移瞄准他们的车胎，可对方在他开枪的同时急忙加速，子弹打在地上，在黑夜弹出一片火光。他连扣了几下，顿时咒骂：“没子弹了。”
    李亚把自己的枪扔过去：“应该还有几发。”
    王扬看着越来越近的距离，抬枪便射，立刻爆了一个后车胎，那辆车霎那间侧滑，猛然转到旁边的山路，擦着护栏一路向上。
    李亚立刻追过去，王扬漂亮的眸子里都是锐利的光，他再次开枪，耳边只听“啪”的一声空响，他顿时沉默。
    “别那么看着我，”李亚耸耸肩道，“我说过没多少子弹了。”
    对方速度大减，二者的距离便越来越近，李亚看一眼油箱：“好消息，在汽油彻底耗尽前我们能追上。”
    王扬应了声，爬到后面的座位，打开车门：“贴过去。”
    李亚被他的动作骇了一跳，“头，你疯了，你想干什么？”
    王扬冷声道：“当然是亲手杀了他，你以为我还会给他翻身的机会么！？”
    如此高速行驶的两辆车上，王扬的举动简直就是拿生命冒险。
    凡是李亚看着他的眼神，知道凭自己是阻止不了他的。于是沉默片刻，李亚还是果断选择了加速靠近。
    等与那辆车持平后李亚尽量保持和它相同的速度，王扬看准时机，从车上一下跃到对面。
    冥泽在爆炸里没了一条胳膊和一条腿，世坤有一点说的没错，这人确实行动不便。
    此时此刻，世坤的手中了一枪，半边身子都是血，脸上却不见丝毫痛苦之色，此刻见王扬上来，出其不意一脚踢去，精准的踢到了王扬腹部的伤口。
    刚刚跃到车上的王扬还没站稳，结结实实挨了一脚，顿时闷哼一声，冷汗瞬间下来了。但是他的身形却很稳，让外界的人看不出来丝毫破绽。
    世坤得手后不停，再次上前，王扬双眼一眯，硬提一口气，从后腰抽出军刺，立刻迎上。
    冥泽从怀里掏出枪，开始瞄准，眼神炙热：“这次我肯定会杀了你。”
    “不，死的应该是你。”
    李亚沉声道，在冥泽举枪的时候也跳了过来，悍马很快失去控制，猛然撞到山体，轰的翻了两圈，停住了。接着绚烂的火光冲天而起，几人的脸都被映照的有些狰狞。
    李亚直接跳到副驾驶席上，司机本在极力控制越野的方向，见他上来顿时一惊，手上有些脱力，在护栏撞了一下，车上一阵颠簸，冥泽撞到车门，本就不方便的躯体无法支撑平衡，此刻手枪脱手而飞。
    世坤本来正和王扬缠斗在一处，此刻也控制不住的一晃。
    王扬看准时机，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一把按在他受伤的手腕上，后者猛地一僵，脸色刷的白了。
    王扬门面色狰狞，并不放手，抓着他的伤口一把将他拉下，另一只手快速递出，军刺登时没入他的胸口，后者连呼喊都没发出，气绝而亡，王扬将他随手一扔，起身向冥泽走去。
    那人正看着他，面上不见丝毫惊慌，反而带着股跃跃欲试：“啧啧，有一阵子不见，你的身手更好了。不过你的兄弟都已经惨死在爆炸里，你又准备怎么对付我？嗯？”
    王扬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他的脸色极其苍白，但那眸子却锐利的渀佛能凝成实体，将这人千刀万剐：“我看着你慢慢死，你觉得怎么样？”
    “不好，”那人的脸色很快变红，嘴角依然带着笑，“至少我想让你和我一起死。”
    王扬怒目而视：“做梦！”
    那人死死抓住他的胳膊：“那我们就看看好了。”
    李亚快速将司机解决，本想踩下刹车，闻言立刻回头，瞳孔登时一缩，由于形势所限，王扬根本没看到，但他却看得清清楚楚，那人的西装下摆向上掀起了一块，下面的则是炸弹，还有……十秒。
    他急忙跳过去，用力掰开那个人的手，后者的力气极大，明明呼吸都快渐渐没了，手却依然死死的抓着王扬。
    王扬向前扫一眼，立刻道：“别管他，快点让这辆车拐弯，否则咱们都得冲下去！”
    李亚自然清楚前面是弯道，他当机立断，掏出军刺斩断那人的手腕，拉着王扬向后跃，但与此同时越野再次发生一次颠簸，整辆车都向前栽倒，显然撞开了护栏，这种情况根本没办法借力！
    李亚心头一凛，刚要用力将王扬踹出，在掉落前将他踹到马路上。
    王扬在电石火光之间反应过来李亚的举动，下意识的抓紧了后者的胳膊。
    下一秒，震天的爆炸冲天响起，大地直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