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桃没时间听他的感慨，他盯着梁成金手里的刀子。
    刀子比枪真多了。
    核桃认真地说：“你敢动他，我就杀你。”
    梁成金乐了：“缴械投降，饶你不死。”
    核桃皱着眉，把装备都卸了下来。
    梁成金很满意，劫持人质的力道也略松了一点。就在这时核桃忽然扑了上去，不管不顾地把白子然从梁成金身边扯开，随即狠狠踢了一下梁成金的膝弯。
    梁成金本就累得有点发晕，也没有真要把这小兵怎么样，冲撞之下竟来不及防御，右手一松刀子就掉在了地上。
    混乱发生得太快，狐狸都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自家梁连左腿一弯几乎跪地，然后顺势一拉让踢他的那名少年一同栽倒。
    回过神来的狐狸赶紧对着要加入混战的白子然放了一枪，白子然光荣阵亡。
    梁成金跟核桃缠打了一会儿，总算是把他制服了，不过他自己也累得不轻。
    核桃“死”在地上呼呼直喘气：“你体力早就透支了，哼，如果是在真的战场上，你说不定就栽在我手上了。”
    梁成金笑了笑：“战争从来都只重视结果而不在乎过程，我赢了就是赢了，没有如果。”
    说完他也不管外面还在打得天昏地暗，躺在那儿睡了。
    所以他不知道，从此他为冷锋在那些普通士兵的心中，建立了怎样深的渊源。
    王扬见到大本营后院的一片狼藉时，还是有一点点意外的。
    天地良心，他没有想到什么空城计什么诱敌深入之类的东西，他只是单纯地觉得这地方不用防，因为按照爱丽丝推测的敌方打法，他们的指挥部下达的命令必然是正面进攻，而任何一个正常的军校生都会服从命令。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队伍里还真就有完全不听指挥的家伙存在。如果不是梁成金在这儿守着，说不定他们就给两只小黄雀给吞了。
    看到梁成金一身脏污躺在地上睡得不省人事，王扬叫人把他抬回去休息。
    爱丽丝在一旁冷笑。
    人好的时候用力糟蹋，现在这样了反而知道体恤了。心疼死也活该！
    王扬没搭理她，把白立南招过来，认真听了一遍汇报，一个细节都不放过。听完以后他走到躺着的核桃和白子然身边，蹲下来俯视他们，面带慈祥的笑意。
    狐狸鸡皮疙瘩瞬间掉落一地，身为旁观者和过来人，他衷心为这两个少年捏一把汗。
    王扬夸奖他们：“能跟我玩这么一出，很不错嘛！只要不被部队开除，你们的前途无可限量。”
    核桃直愣愣地盯着他。
    这个，是传说中的那个兵王吗？
    这里的人个顶个的厉害，但是对他都那么听话……
    甚至只要他在站在这里，自己就会感觉到一阵威压……
    接着他听到了足以改变自己一生的话——如果你们两个以后有机会，可以考虑过来加入冷锋。
    狐狸等人心中这才明白，原来教官这是看上中意的苗子了。
    只不过这两个人如此特立独行还没有被原系统开除，那一定是即受宠的苗子吧？
    看着那小兵眼中瞬间闪烁起来的光芒，狐狸在心中默默慨叹道：“教官，你还真是狠啊！”
    王扬合上材料，手掌覆上眼眶遮住阳光。
    在颠簸的车子中阅读实在是个很伤眼也很伤神的举动，如果可以，他也想把看到的东西抛诸脑后，不再去想，但他做不到。
    人总是这样，在一无所知的时候，觉得“让我知道一点就好”，可是一旦真的知道了一点，就会被好奇心不停地诱惑着深入，想要知道更多的，想要知道最坦白的真相。
    应该说从他接手这次任务的那一刻起，他就无时无刻不在焦虑。这种情况太少见了，他的反常无形中给其他人带来了很大的压力。
    爱丽丝不止一次严正警告他：“王扬，我再说一遍，不要让你的情绪影响到士兵们的士气！”
    王扬总是不咸不淡地回她一声嗯，然后继续翻看资料。
    爱丽丝气结，却拿他没别的办法。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王扬亲自带队，冷锋一行二十人人，从海岛赶赴云南麻栗坡，与这里的接头人会合。
    他们驱车前往南温河畔，下车后七拐八绕地穿过几条小巷子，来到一家很平常的居民小楼中。
    接待他们的是个年过五旬的老头，老头让他们称呼他“赵老爹”。
    说实话，从下飞机，到坐在赵老爹的屋子里喝茶，跟过来的队员们都没有自己是来执行任务的真实感，狐狸甚至偷偷问白立南：“我们是不是来公费旅游的？”
    为了掩人耳目，他们一路上都穿着便装，坐的是民航飞机，没有携带任何制式装备，确实很像是过来游玩的一群小驴友。
    赵老爹呷了口茶，慢悠悠道：“你们的推荐信我看过了，装备和食物补给明天分配，地图我这里有，不过路线还需要确认一下，今天你们先在这儿休息，明天晚饭后就可以出发。”
    他语速很慢，语调也是寻常老人家那样平和，然而每句话都如同军令一般简洁有力，让他们几乎下意识地要喊“是”。他们不知道赵老爹什么来头，不过无论如何不会只是个旅店老板。
    王扬知道这个赵老爹是国安的人。
    能够在这种地方安然无恙的生活这么多年又搜集到足够的情报，这个人的能力同样不容小觑。
    沉吟片刻，王扬还是说道：“赵老爹，我想先看一下地图。”
    赵老爹瞄了他一眼，没有反对，示意刚刚给他们领路的小伙子把地图交给王扬：“地图这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我让二狗给你们做向导，比地图管用。”
    正在拿地图的二狗闻言看了看赵老爹，又看了看王扬一行人，冲他们点了点头，大家这才注意到他。这人个头不高，很瘦，皮肤黝黑，带他们的一路上也没说几句话，看样子做向导还挺可靠的。
    王扬接过地图，向赵老爹道了声谢，就和队员们一起上了楼。
    这一整栋楼都是赵老爹的产业，有点像自家开的小宾馆，还都是标准间，二十个人十间房让他们自己分。
    没人愿意跟王扬睡一屋。
    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跟爱丽丝睡一屋。
    所以经过缜密的逻辑推理，最后的结果是，抽签决定了两个人裹了铺盖睡地上。
    安顿下来之后，爱丽丝搬了个椅子堵在王扬床边。
    王扬抬头：“怎么了？”
    这个女人坐在椅子上，面上一副深究的表情。
    “你是怎么想的？”
    王扬抬起眼睛，面上依然不咸不淡：“什么怎么想的。”
    “别装傻，这次的行动是拿回蓝色巨洞里的情报，王扬，我依然持有我的观点。任务太危险，你是在被人利用。”
    “药剂的调查有了进展。”
    王扬开口，爱丽丝顿时不说话了：“那里面的确有从未见过的成分。”
    “圣月星辰里那位告诉你的？”爱丽丝顿时换上讥讽的表情。
    “事实上加奈特早在多年以前就一直在致力于这项研究。但是似乎情况变得越来越复杂。这次圣月星辰的自负恐怕要实现了，那个药剂中甚至分析出了第二十五个染色体。”
    “别想用这个说服我，只有圣月星辰那些无聊到去打基因战争的人才会对多少对染色体有兴趣！”
    王扬豁然起身，爱丽丝说的很激动，下一秒却什么也说不出了。
    “冷锋和他们有着不得不解决的仇恨。或者说不是我也会有别人。他们的目标不仅仅是一个地区，一个国家，我不想等事情无可挽回的时候再抱憾终生。”
    “……所以你要来找巨洞？”
    “我会找到那些人最深的根源，然后，连根拔起！”
    王扬并没有用多么凶狠的语言，但是爱丽丝偏从那个波澜不惊的面容上看出了一丝疯狂与坚定，还有永远也不可能更改的信念。
    “好吧，那你对救图姆土里的事情怎么看？”
    “那是上面给的任务而已，冷锋是佣兵，我只收钱办事，不会管救的是谁。”
    “敌人的动向是图姆土里提供的，不管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搞到这种信息又为什么要提供给我们，总之上面选择相信他，那我们只要按照他们提供的方向走就好了。”
    “没人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你就是因为这点才相信手中的地图吧？现在地图我们已经从赵老爹手里拿到，也就是说具体路线可以由我们自行安排，可见这次行动的自由度很大，而且有二狗作向导，麻烦会减少很多。
    “你在后方作为战术指挥，海子和a4作为空中支援留守在南温河，我们要做的就是服从、前进、截杀。
    “——非常明确的任务。”
    “是的，问题是还有那个蓝色巨洞。”
    王扬从口袋里拿出那份在车上一直看的地图，摊开在了面前。
    爱丽丝皱着眉看了好一会儿，“再看这张图也不会长出花来！”
    “曾经有一只秘密部队被派出到这里潜伏，当时还在与越南的战争时期，这只侦查部队获得了大量越南境内的资料，他们是作为战时正规军上的战场，而蓝色巨洞，很可能就是这片老山战场。”
    王扬在地图上划出一片区域。
    “这些人是一百三十二师内的特务侦察连，负责当时筹备了数月的‘生命树工程’。这个工程是我们一举摧毁敌人305、307和310号阵地的王牌，所有人都对这张王牌信心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