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是许致远动身去省城的日子。
此去兴许要一年之久,因此大家都很是舍不得,可同时内心,又都充满着祝愿,希望许致远此去可以旗开得胜。
按照许致远的计划,要是中了举,便直去京都。
致远娘听说那儿的冬天,比这边还冷,给他很是收拾了些衣物,大小包袱都有三个,想要叫许致远都给带走。
许致远颇有些哭笑不得:“娘,收拾一两身尽够了,要是不行,到了京都再买两身成衣就是了。我是去赶考,又不是搬家。况且我还有一箱子的书,这么多东西,实在是不方便。”
“外头买的,哪儿有娘给你做的合身呢。”致远娘虽是这么说,可是看了看一旁沉重的书箱,亦是知道,儿子一人如何拿得了这样许多?
想了半响,才又道:“罢了,就带那一个包袱吧,里头薄厚衣裳各两身,鞋袜也都有。”
又从怀里拿出一张二百两的银票塞在儿子手里,嘱咐他要是有啥缺的,便上外头买去,万万不能亏待了自己。
儿行千里母担忧,这个道理许致远如何不懂?他只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原本身上就有一百两银票,又带了些碎银子好路上花用,原本觉得是够了,可是为了叫他娘放心,还是接过那二百两银票,好生的守在怀里。
许井文套好了车,又先进来帮儿子把书箱搬出去。
今日的他显得有些沉默,他一个大男人,虽然面上没有显露,可是儿子要远行,他这个做父亲的心里,又怎么能不担忧?
待母子二人亦跟在后头出来,他使劲儿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良久吗,才说道:“考不考的中都不要紧,最要紧的是要平安回来。出门在外,可不比在家里,一定要小心行事。宁可吃点儿亏,也别得罪人。”
“爹,我知道了。”许致远点点头,心里亦是沉沉的离别的愁绪。
正说着话,那边郑家一行人也过来了。
因着今儿许致远出门,那可是准女婿,郑来田两口子仍是没有去铺子里,转等着送许致远这一程。
杨氏手里提着一个小包袱上前,交给许致远:“大娘也不知道该准备啥…不过听说考场里可冷啦,大娘就给你缝了两对儿护膝,回头你就用上,可别冻着自己。”
话音儿里亦是浓浓的不舍。
虽然护膝他娘已经给他备着了,不过许致远还是郑重的接过,感谢道:“多谢大娘,我会照顾好自个儿的,你们在家里也要多保重。”
郑来田笑呵呵的道:“你出门在外,不用惦记我们,啊!我们在家舒舒服服的,倒是你,出门在外不容易,去了记得给咱们来信儿。”
郑杨今天也特地没有去学堂,兄弟就要去赶考,这样重要的日子,他肯定也是要来送一送的。他心里也对许致远很是不舍,不过更多的,却是羡慕。
他凑到许致远身边,就如同小时候那般,手握成拳,在他左肩一锤。没有说话,却胜过千言万语。
许致远亦是做了一个同样的动作,而后笑道:“我先去替你探探路,往后你有这个时候,便能知道省城哪家的饭食最好吃了。”
郑杨不禁一笑……他现在连个秀才都不知道能不能考中呢,举人?那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不过他知道许致远是什么意思,倒也没有反驳,反而点点头:“唯有奋力一博。”
许致远点点头,目光又忍不住往他的身后看去。
郑晚儿见状,也上前来,而其他人也识趣的很,见状都站得稍远了些,让这二人能有一个说话的空间。
她嫣然一笑,灿烂得很,可是却久久无言。
许致远看见她些微有些泛红的眼圈儿,心里升起无限的怜爱,面上却是一派轻松的模样,故意逗她:“我要走了,你别想我啊。”
郑晚儿倒是有些好奇了,不由得问道:“为何?”
“这人啊,是禁不住念叨 的,我又尤甚。一有人念叨我,我就爱打喷嚏。你要是经常想我,那我可不得喷嚏连连?平时还好,可要进了那考场还是hi这样的话,那也别做什么文章了,干坐着打喷嚏吧。”
他说的甚是有趣,郑晚儿想到那个画面,忍不住笑出了声。不过这心里 ,总算是松快了些。
她抬头望着他,眼里温情脉脉,轻声道:“我等你回来。”
这下,倒是许致远放不下了,只觉得喉头一哽,难过极了。
经过这样一番折腾,时候已然是不早了,许致远早就跟同窗们约好了相聚的时辰,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好在,郑家人也要去镇上,便一同赶着骡车往镇上去。
这回的许致远同郑晚儿二人倒是没有避嫌,二人并排坐着,对面坐着郑杨,三个人东拉西扯、天南海北的说了好些的话,似乎是在弥补往后一年都不能说话似的。
今儿去镇上的路程似乎格外的短,只觉得没有过一会儿,便到了。
许致远同同窗们汇合,即刻便要往省城去,转上看着那边的家人们,挥挥手,大声喊道:“回去吧。”说罢,目光深深的看了眼那个红了眼圈的小姑娘,逃也似的钻进马车里,生怕再看下去,便当真要舍不得走了。
车轮滚滚,载着一车的少年人,往他们的前程里奔去。
郑晚儿看着马车的背影,只觉得鼻子酸酸的,她忍不住吸了吸,又在心里默默的想道——我等你回来。
送走许致远,郑来田两口子又回到了镇上的铺子里,郑晚儿兄妹俩便同许家人一块儿又赶回黄谷庄。
郑晚儿心里空落落的。往常还不觉得,可是许致远这才刚走,她便觉得十分的思念了。
无精打采的进了家门,却迎面看到杨老爷子正在院子里转圈圈,看起来好像有些着急的模样。
待看到兄妹二人进来,连忙迎上来,急道:“杨子,晚儿丫头,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姥爷,咋的了?”郑晚儿打起精神,奇怪的问道。
“刚才你二叔家的大儿子,哦,就是郑树,他过来了!”
郑杨也觉得有些奇怪:“他过来做什么?”
“说是来看来田,我寻思是不是又有啥事儿,听到你爹今天在家,特意过来了?不过我说他来的不巧,你们刚走,要是有啥事儿等回来了,我跟你们说一声儿。”
“他又说没有啥事儿,然后也不走,就在院子里到处转,看到院子里的挂炉,说是看着新鲜,在那里站了好一会儿,不知道是在打什么主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