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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休妻(二)
    郑王氏的眼神阴冷又恶毒,咬着牙恨声道:“不敬婆母,顶撞长辈,光这一条就能休得!这样的毒妇,我郑家容不下她!趁早休了家去,我儿还怕找不到好的?”
    郑杨看着郑王氏狰狞的面孔,嘴角向上勾出一个弧度,仿佛是在笑,可是眼神却冰冷,没有丝毫的笑意。一向温和的他此时的神情看起来有些吓人,他冷声缓缓道:“听闻,早年间您嫁进郑家的时候,曾多次顶撞婆母,就是在她老人家晚年缠绵病榻的时候,因为记恨她教养我爹,您觉得她抢了你的儿子,从不曾精心在床前侍奉汤药,这才导致她老人家早早的就去了。您自己尚且做不到‘孝顺’二字,对我娘倒是苛刻得很。”
    “你……”郑王氏不料这个一向温和寡言的大孙子能说出这番话,震惊的看着他。这些陈年往事翻出来,不异于是在她脸上扇了个狠狠的耳光。她脸上的表情有愤恨,有震惊,唯独没有悔意。只不过稍微愣了一下,又马上反应过来,指着郑杨斥骂道:“你从哪里听了这些嚼舌根子的屁话!”
    “呵,公道自在人心,您以为这些事儿过了这么些年就没有人知道了?不过是给您留面子,没人当面说罢了。”
    郑杨冷笑一声,转头略带安抚的看了一眼他娘杨氏,然后接着道:“您这样讲规矩、讲孝顺的人,当年那样对我太奶奶,尚且没有因为不孝顺婆母自请下堂,好让我爷爷另择贤妇,如今,不过是因为我娘不答应一门亲事,就要休了她?”
    郑大姑见老娘气得说不出话的模样,愤愤的道:“杨子,你也是个读书人了,就是这么跟你奶说话的?我看你是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你奶不过是一时说的气话,你不劝着点儿、求你奶别生气就算了,怎么还在这里火上浇油呢?”
    郑晚儿扶着杨氏坐在椅子上,听见郑大姑的话,冷笑一声,直接怼道:“气话?我看未必,刚才我奶让您去请村长写休书的时候,您都恨不得飞过去了。我说大姑,之前想让我嫁给傻子,现在又把主意打到我哥身上了,您倒是为着我们家操心得很。”
    郑大姑想起之前的那个事情,有些心虚,不过还是死撑着,犟道:“晚儿丫头,说话何必这么难听?之前你的那个事情,确实是大姑没打听清楚,你怨我,我也就认了。可是这回,我可是真真儿的为了杨子着想。你是定了亲了,不着急,可你哥比你还大呢,亲事还没个着落的……我芳儿从小在镇上娇养着长大,我都舍得让她嫁到乡下来,还不是心疼这个侄儿吗?”
    她这会儿也不说什么在镇上多少多少人家求娶刘芳儿了,不过语气里,却还是有着浓浓的优越感,仿佛郑杨一个乡下的小子,能娶到镇上的姑娘,是捡了一个大便宜。
    郑晚儿早就讨厌死了这个大姑,这会儿见她还是这么不要脸,说话自然不会客气,她面露嘲讽,嗤笑道:“我替我哥谢谢您嘞,不过您的闺女,我哥可不敢要!别打量咱们不知道,之前芳儿姐是定了亲的,后来因为你嫌贫爱富又悔婚,导致在镇上坏了名声,都没有人肯上门提亲了,你又看我家日子过的好了,这才想把女儿塞过来。”
    “我明白的跟您说了,您家的闺女,我们看不上!趁早别做这个白日梦了。”
    郑大姑被她当面戳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她恨不得上前狠狠的给这丫头两巴掌,再撕了她的嘴,可是看着面前虎视眈眈的狗,到底不敢,气得她尖声道:“给脸不要脸的小娼妇!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你现在厉害是吧,等你奶做主把你娘休了,你跟着她一块儿滚出去!”
    “好啊,你尽管让她休。不过有句话,我得先告诉您知道。”郑晚儿淡淡的道:“我奶逼着我爹休妻,我爹为着孝道,自然不敢不从。我爹孝顺我奶是天经地义的事,我们几个,也得孝顺吧?把我娘休了,不仅是我,我哥还有小五,都是要跟着我娘的。”
    “且不说我家现在这些家业不是我爹一个人挣下的,就算是,你们逼的我爹跟我娘分开了,我爹心里愧疚,肯定是要净身出去,这家业由我们几个继承。你们既然还要帮我爹再娶一个,这银子什么的,也是你们出,以后我爹也只跟着你们去老院过,我们是不会再管的。”
    如果休妻,郑来田就要净身出户?这怎么行!那不就是白折腾了吗?
    原本被气得在一旁休息的郑王氏又精神了起来,一拍巴掌,斥道:“放屁!我儿子的家产,轮得着你做主?”
    说罢,又指着郑晚儿对郑来田痛心道:“瞧瞧,这就是你孝顺的好闺女,我早就说这丫头心狠,是个白眼狼,你不信,现在可认清了?你疼她,人家却没把你放在眼里!”
    郑晚儿看着郑王氏冷笑,呵,脑子转的还怪快的,立马就知道抓住她的话柄,对着郑来田挑拨离间了。不过……她担心的看了一眼郑来田,希望他不要上当还好。
    郑来田面上一片痛苦的神情,不过却不是因为自己女儿刚才那些话。他就是再傻,也知道郑晚儿刚才说的不是真心话,他只是痛苦,为什么,自己的娘总是这样,为了郑来福、郑大姑可以不顾他的感受,从前便罢了,这次竟然还说出要他休妻的话来。
    他看了一眼郑王氏,眼里一片灰寂,良久,突然跪在地上,抱着头痛哭出声,嘴里还不断的哀求:“娘啊,我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们一家吧!你到底想怎么样?为什么想安生过个日子就这么难?就因为你生了我?我还!我把这条命还给你!行吗?可我的妻儿何其无辜,求求您,不要再折磨他们了!”
    这个身形还算伟岸的男人,此时跪在地上,身影看上去无比的萧瑟。他痛哭流涕,似乎是再也承受不住被至亲这样的逼迫,声音中的悲怆让人闻之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