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了郑来田父子出门,天色还早,杨氏就带着儿女又关起门来歇了一会儿。
天光一大亮,杨氏起来准备做饭,郑晚儿也睡不着了,干脆也起来,郑棋人小,今天又起得早,还躺在炕上打着小呼噜。
郑晚儿洗漱完正准备去厨房帮杨氏做饭,郑王氏也起来了,站在上房门口梳头,见她要往厨房走,就叫道:“多大点事儿,做个饭用得着这么多人?晚儿,你把衣服拿去洗了,别一天到晚就想着偷懒!”
她还真是每天都要找茬,非要让别人不痛快!郑晚儿无奈,不过也只好停下脚步,对着郑王氏道:“奶,那你把要洗的衣服拿出来,我这就去洗了。”
郑王氏哼了一声,转头回去把衣服拿出来给她了。
郑晚儿就把家里人换下的脏衣服也都收拢了,装在篮子里,正准备提着出门,就听见西厢房的门‘吱’一声开了,田氏手里抱着一堆衣服冲过来,一股脑的塞进她手里提着的篮子里。
“昨儿小四不知道咋的拉肚子,折腾的一宿没睡,这会也离不得我。晚儿,既然你要去洗衣服,就帮二婶一块儿洗了吧!”田氏朝她笑眯眯的说了一句,又飞快的回了西厢房‘砰’一声关住了门。
郑晚儿目瞪口呆的看着田氏这一系列的动作,等她反应过来,看着篮子里多出来的衣服,面无表情的拿出来一个竹筐,把田氏塞进她篮子里的衣服全拿出来丢进竹筐里。
这个二婶,一到干活儿就什么毛病都出来了,以前的郑晚儿老实,从来不反抗。现在——哼,郑晚儿心想:我可不惯你这个毛病!
郑晚儿提着篮子出了门,循着之前“郑晚儿”的记忆往溪边走,这还是她穿越后第一次出门,一路上细细的打量着这个村庄。
黄谷庄跟她前世住的村庄有些类似,家家户户都带着院子。院子大多都是矮墙围起来的,可以看到里面都开辟了菜地,这样吃起菜来也更方便。一家都多多少少种了一两颗果树,像郑家就在院子里种了一棵柿子树。
郑家算是在村子的中心里,小溪却是在村庄外围,郑晚儿一路往溪边走,外面的房子就比较稀了,不像村子中间,院子一座挨着一座。
这会是秋天,花草都谢了,树的叶子也泛了黄,入目都是金黄的一片,这个时候也没有工业污染,空气更是清新。
郑晚儿深深吸了一口气,心情舒畅了很多。虽然自己这两天表现的很平静,可是到底是突然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还发生了这么多事,她的心情不可能没有受到影响。
这个时候出来逛了逛,还是感觉放松了很多。以后,这里就是自己生活的地方了。
到了溪边,也有跟她一样出来洗衣服的人了,不过还好还有空位,她连忙过去占了位置,把衣服跟皂角拿出来,先把衣服打湿搓上皂角,又细细的把有污渍的地方用手搓洗干净。
她正在仔细的搓着衣服,就听见有个妇人高声道:“这不是晚儿吗?你身子好了?你娘也是,咋这会就放心让你自己出来洗衣服了。”
郑晚儿抬眼一看,认出来说话的这个是住在郑家院子后头孙柱子的媳妇孙田氏,这人是村里有名的大嘴巴,心眼儿不坏,不过就是爱跟人家扯闲话,东家长西家短的八卦她都知道。
这个时候这么问,不过就是说“郑晚儿”上吊这件事。村子里就这么大,而且在这个娱乐匮乏的年代,发生点儿什么事,都会成为人家茶余饭后的谈资。郑家发生这个事儿,早就传遍了,这会看到当事人,自然有人就想打听打听。
她淡定的笑道:“孙大娘好,我娘在家做饭呢,她也说大夫让我歇两天,可这家务活也多,我奶就让我出来把衣服洗了。”言下之意把杨氏给撇清了,是郑王氏不心疼孙女。
孙田氏听她这么说,又问道:“我们都听说了,说是你奶逼着你嫁给一个傻子,你这才做了傻事。唉,你爹娘都是老实人,又孝顺,你也是个好孩子。你奶咋就……”
郑晚儿心里早就有准备,这会的房子不隔音,动静稍微大点儿,左邻右舍的也能隐隐约约的听见。她脖子上的勒痕也还在呢,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况且,她也没想替郑王氏遮掩什么。这个时候先传出点消息,引导一下舆论,说不定对以后分家也有好处。
她就低下头,仿佛很难为情,又很伤心的道:“是我大姑,瞒着我爹娘给定的。说是人家给了五十两银子做聘礼,我奶就要把我嫁出去。我爹娘觉着有些不对劲儿,就去镇上打听了一下,才知道那人竟然……我爹娘自然是不同意,还寻思着我奶肯定也是被瞒着的,回来跟我奶说清楚了,就说要把这亲事退了,可是……我奶不答应,说要退也可以,让我们自己还那五十两,不然这个亲事她就不同意退。”
孙田氏倒吸了口冷气,五十两!除了那大户人家,庄户人家娶媳妇没人用这么多的,难怪郑来田夫妻俩觉得不对劲。
郑晚儿接着道:“……可是我爹娘这些年哪存下来钱了?都交给我奶了。我大哥还说,实在不行,他就去府城,把自己卖给大户人家做下人,反正不能把我嫁给傻子。我也不想嫁,又不想拖累我爹娘跟兄弟,一时想不开,这才……”
“我醒来后,我奶还是逼我嫁。看我实在不乐意,也怕真闹出人命来。就说,退亲也可以,可是,她已经从那五十两银子里拿出了二十两,去给我二哥定亲下聘了。要想退亲,就自己把二十两补上……”
“那你们就自己掏了二十两?”孙田氏惊呼道。
郑晚儿叹了口气:“大娘,您也不是不知道,我们家没分家,我爹赚点儿钱都交给我奶了,身上是一文钱都没有,去哪里找这二十两来?”
孙田氏就说道:“那你奶这还不是变着法儿的逼你家吗?二十两银子,那可也不少,那这亲还退不了了?”
“……我们一家求了我奶半天,我奶这才松了口,拿了银子先补上,我爹就赶紧去镇上把亲事退了。不过我奶又说,这样一来,我二哥成亲的时候就没有钱用了,让我爹想办法挣钱。这不,我爹昨儿脑袋上才被我奶用茶碗砸了个大口子,也不敢休息,今儿一早就跟着黄叔上山打猎去了。”
此时溪边也围了有四五个妇人在洗衣服,都听到了郑晚儿这话,都啧啧称奇。一个村儿的,大都了解一些情况,对郑王氏的偏心有所耳闻,可也没想到能偏心到这份上的。
更是有人打抱不平:“……咋就这么狠心呢?这不是逼着人家一家人去死吗?”
有人开头,大家就三言两语的都说了起来。
“这说得好听是说亲事,这就是卖孙女儿!”
“我看郑家这个大姑,也不是什么好人,背着弟弟就敢做主把侄女儿卖给傻子!”
“没听说杨子定亲了啊,咋这老二倒要成亲了?”
“害,郑家这大姨啊偏心的很,心里只有小儿子一家。这也没分家,长孙还没说亲呢,那边二孙子倒要成亲了。也不是没爹,倒要大伯去给挣成亲的钱。”
又有人疑惑道:“这都是一家子的骨肉,咋就能这么偏心?莫非这是后娘?晚儿她爹不是亲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