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铃声摁掉，放入西装口袋，若无其事地继续用餐。
    小迪撕下大块鸡肉，津津有味地吃着，仍没忘记打破砂锅问到底：“明媚姐姐，你真的有三个男朋友吗？”
    “呵呵，没那么多啦。”明媚犹豫片刻，笑着举起两根手指头，正打算进一步解释时，手被霍仲庭面无表情地抓住。
    他放下筷子，一字一句清晰道：“她的男朋友只有一个。”
    大约霍仲庭的口气太过严肃，孩子们不由自主地停住了嘴巴，愣愣地看着他。
    霍仲庭将身边的女人一拖，揽入自己臂弯，意思不言而喻。
    小东最先反应过来，拉长声音道：“哦——我就知道，今天晚上，这位哥哥是明媚姐姐的男朋友。”
    小迪就坐在霍仲坚旁边，不满地丢下鸡腿，嚷道：“不要，我喜欢仲坚哥哥，仲坚哥哥才是男朋友！”
    小琴口齿不清地配合道：“我也喜欢……仲坚哥哥和明媚姐姐……”
    明媚被有力的男性胳膊搂住，挣脱不得，只好劝道：“我知道，你们最喜欢的是姐姐我。姐姐说的话，你们要不要听？”
    “要。”
    “那听好了。古时候有句话，叫做’食不言，寝不语’，意思就是吃饭和睡觉的时候，最好不要说话。所以现在开始，你们都先安静地吃饭，不许再聊天了哦！”
    孩子们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餐桌上果然安静了下来。
    明媚微微转头，她的角度，正好看见霍仲庭的侧脸。
    帅——脑海里直觉冒出这个字。
    夜空为幕，灯光映衬，他的轮廓俊美而不失阳刚，挺直的鼻梁，轻抿的薄唇，坚实有力的下颌……
    “收起你的口水。”霍仲庭垂眸，将她的脸色尽收眼底。
    明媚飞快推开他，道：“帅哥我见多了，才没有流口水。”
    此地无银三百两，他指明什么了吗？霍仲庭睨着她，嘴角刚要上扬，袋里的手机再度响起。
    “好像是你的电话，不看看吗？”明媚不信他没听见。
    “骚扰电话，不看也罢。”
    话虽如此，明媚却敏感地发现，他脸色有种奇怪的紧绷。
    肯定不是骚扰电话，她想。
    不出所料，那铃声持续了许久，停止几秒钟，之后锲而不舍地又响了起来。
    明媚道：“应该不是骚扰电话，快去接吧，说不定人家找你有急事。”
    霍仲庭心中明白，来电的还是安艺美。
    她就是这样，每次找他，会一直拨打电话，十遍八遍地非要找到不可。她要见他，也必然想尽办法非见到为止。
    过去两人拍拖时，他爱极了她的这种热切与执着。
    如果不小心漏接电话，让她拨打三遍以上，他会愧疚不已，心疼地补偿她。
    因为，男人怎能让心爱的女人失望等待？
    分手后的四年里，他无数次盼望手机的屏幕上，再次闪现她的名字。
    没有，一千多个日子，从白天到夜晚都没有。
    而如今，她重新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名字终于闪烁在小小的屏幕上，他的心却很沉重，悲哀……
    “小小是谁？”明媚好奇地探过头。
    霍仲庭才发现，自己竟在恍惚间，将手机掏了出来。
    他猛然起身，大步离开餐桌。
    明媚注视他的背影，心头涌出说不出的滋味。
    餐桌上，脸色怪异的还有霍仲坚。
    小小是谁，他知道。
    **
    后院有几条石凳，霍仲庭没有坐。
    夜色将他的身影拉得修长而笔直。
    “喂？”
    “请问是霍仲庭先生吗？”
    “我是。”接通电话，听见一个不太熟悉的女音，霍仲庭迅速冷静。
    对方道：“抱歉，我是乔薇。因为事出突然，不得不联系霍先生。”
    安艺美与明远集团的艺术代言合约，是乔薇负责签订的，霍仲庭见过她两次。
    他沉声道：“这是安小姐的手机号，不知道乔小姐找来是……”
    “我当然是为小美找的你。”乔薇语气有几分急促，“霍先生，我就不跟你拐弯抹角了。身为小美的经纪人，我也一直把她当亲妹妹，她跟霍先生的过去，我全都知情。”
    霍仲庭静默片刻，“乔小姐想说什么？”
    他在石凳坐下，从口袋摸出烟盒。
    “我现在没时间多说什么，因为，我希望霍先生赶紧去找找小美。”
    霍仲庭停住动作，道：“她怎么了？”
    “今晚不是平安夜吗？小美说，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每年平安夜都在同一个地方度过。刚才她聊着聊着，突然一个人跑了，电话都没带。”
    霍仲庭嗓子悄然绷紧：“她……去哪里了？”
    “她说要去老地方等你，一直等到你为止。”
    霍仲庭手中的烟盒，悄然被捏得变了形。
    乔薇越说越着急：“霍先生，不瞒你说，今晚小美喝了不少酒，我才这么担心。她跑出去时还哭了。我不知道你们的老地方在哪里，最担心万一碰到坏人或者记者……还有，她明天还得继续录制新歌，也绝对不能感冒生病。”
    “我知道了。”霍仲庭看了看烟盒，僵硬地起身。
    “霍先生，请你一定要找到小美，将她安然无事地带回来！拜托了！”
    “我不会让她有事。”
    于公于私，他没有理由逃避。
    霍仲庭返回前院，明媚和仲庭、颜真正在组织大家拍照。
    见他回来，明媚小跑着过去，“霍仲庭，给个面子一起照张合影吧？”
    霍仲庭哪有心情，拒绝道：“我有事先走了。”
    “拍照很快的，你看大家都已经排好队了。”明媚挡住他的脚步，为孩子们请愿，“小朋友们很遗憾，没能跟圣诞老人一起照相，如果你也走了，他们会更加失望。”
    霍仲庭抬起幽暗的眼眸：“他们最喜欢的是你和臭小子，有那么在，他们怎么可能失望？”
    “霍仲庭，你这是在吃醋吗？”
    “我先走了。”他无心停留。
    “最多耽误你半分钟，既然来到了这里，为什么不能将好人做到底呢？”明媚做最后的争取。
    霍仲庭转头，瞧见一张张稚嫩的小脸。他们大多样貌怪异，但眼睛都如星子一样闪亮，跟眼前这个女人该死的相似。
    他抿抿唇，脸上闪过一丝挣扎。
    拍照……
    生平最厌恶的事情之一，面对镜头，严重的时候会心悸。
    这也是当年事件的后遗症。
    何况，此时的当务之急该去找安艺美。
    分手了，或许永远不会复合，但他不希望她有任何意外。
    明媚叹了口气：“霍仲庭，你实在不愿意，也没关系，我会跟小朋友解释……”
    “就半分钟。”
    “咦？谢谢！”明媚开心地抱住他的胳膊，走向拍照队伍。
    结果是拍照花费了三分钟，霍仲庭走时，步履匆忙，甚至没时间多看明媚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