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屋内的二人闻听此言,直吓了个魂飞天外,顿时停止了动作。
那男的也算条汉子,赶紧抓了条毯子将女子的身体盖上,然后颓然道:“你……你先出去,让我们穿上衣服,待会儿我自会跟你去领罪。”
“出去干什么啊?咱家是阉人,对女子根本不感兴趣。”
话虽如此,程元振还是转过身去。必须说明的是,程元振坏归坏,却是那种不能容人的大奸大恶之辈,而不是猥琐小人。
也就是今天他心情不好,要不然,即便发现了这事儿他也懒得管。
悉悉索索,功夫不大,那二人就穿戴整齐。
那男子道:“这位公公,您可以转过身来了。”
“嗯。”
程元振转身望去,但见那男的大概二十多岁,鼻直口阔,齿白唇红,非常的英俊帅气。最关键的是,他有一种非常干净恬退的气质在身,即便在眼前的这种情况下,都能让人一见就新心生好感。那女子却是名舞姬,眉目婉约,体态风流,算是难得的美人了。
他叹了一声,道:“好一对璧人啊,杂家还真不想拆散你们。呃……你们都是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身份啊?”
那男子道:“下官王维,如今官居太乐寺一职。她是太乐府内的舞姬,名叫翠珠。”
“王维?”程元振眼前一亮,道:“可是写了“雨中草色绿堪染,水上桃花红欲燃”的王维?”
王维低下头去,道:“实在惭愧,正是在下。”
程元振嘬了一下牙花子,道:“王维,你身为太乐丞,却跟太乐寺内的歌姬私通,你这叫监守自盗知不知道?”
“我……”王维叹了口气,喃喃道:“王某人的妻子去世两年多了,我在太乐府内和翠珠接触久了,情愫暗生,一时没忍住……才发生了今日之事。”
在历史记载中,王维在老婆死后,就成了玉真公主李持盈的禁脔,铁杵磨成了绣花针,没有精力拈花惹草。
但是现在,李持盈倾心崔耕,王维身为太乐寺,整日里和一帮子美貌性~感的歌姬一起弹弹琴,跳跳舞,做做诗,终于擦枪走火了。
那个叫翠珠的歌姬比王维人情连达的多,她察言观色,发现程元振并不是想把自己等人怎么样,只是恰逢其事而已。
翠珠道:“能不能请教这位公公,到底贵姓高名呢?”
“嗯,杂家程元振。”
“可是新升任大内总管的程元振,程公公?”
程元振面泛得色,道:“不错,正是杂家。怎么了?”
“久闻程公公的大名,妾身今日得蒙一见,真是三生有幸哩。”
她这句话当然是屁话,不过下一句,就足够让程元振动容了,只听翠珠道:“程公公,您虽然是大内总管,却不能只顾着大内,外朝也需要几个帮手哩。您看王乐丞,诗名动天下,做您的帮手合适不?他虽然官职不高,但帮您出出主意啥的,不比被您坏了前程回家养老强得多?”
“这个么……”
程元振心中一动,砸吧了一下嘴,道:“倒也不是不行。只是不知王乐丞的意见呢?”
翠珠掐了王维一把,低声道:“还傻愣着什么?你赶紧表个态啊?”
“嗯,表态,表态。”
王维应该算是好人,但意志却不怎么坚定。要不然,他也不会在安史之乱时,接受安禄山的伪职了。
当即,他一咬牙一狠心,跪倒在地,道:“程公公以后什么用得着王某人的地方,尽管开口。”
“诶,还别说了,杂家今日真有用得着你的地方。我和一个叫李光弼的人有仇,其人现在官居左羽林将军一职……”
然后,牛仙童也不隐瞒,将事情的经过,介绍了一遍。最后他问道:“到底如何除去这李光弼,你给杂家想个法子,”
“呃……”
很多人认为,诗词写的好,就是智力高,就是擅长出谋划策。其实这几者之间并不能划等号。在历史记载中,李白为了建功立业,参加过叛军,尽管他深受礼遇,最终还是一事无成。
王维也是如此,让他想什么害人的阴谋诡计,那还真是难为他了。
简短截说,他足足想了一个多时辰,还是毫无效果。
程元振可着急了,怒道:“姓王的,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啊你?杂家读书不多,想不出主意来也就罢了。你进士出身,诗名满天下,怎么也想不出来呢?”
“我……”
“你什么啊你?”
“我看你就是出工不出力,糊弄杂家。来来来,跟我到礼部,好好说说你是怎么监守自盗的吧?”
程元振怒了,扯着王维的袖子就往外走。王维手无缚鸡之力,还真牛拽不过他,眼瞅着局面就要无法收拾。
可正在这时,那翠珠忽然轻咳一声,道:“程公公,是不是只要坑了李光弼,你就放了我们?”
“嗯。也可以这么说。”
“早说啊,要坑李光弼,我有办法。”
程元振不屑道:“你……你一个歌姬,能有什么法子?莫欺瞒杂家了,你真以为,杂家的刀……不利么?”
“您莫瞧不起人啊?”翠珠微微一乐,压低了声音道:“要坑李光弼还不容易吗?咱们只要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定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行啊!”程元振听完了,眼前一亮,道;“翠珠,我之前还真是小瞧你了。你是位女中诸葛哩。”
“程公公觉得此计可行?
“简直太可行了,就这么办了。”
程元振心怀大畅,拍了拍王维的肩膀,道:“明日你就依计行事。若果真能把那李光弼给坑死了,杂家保你高~官得坐,骏马得骑。就是把碧珠娶回家去为小妾,都毫无问题啊,哈哈!”
王维微微躬身,道:“愿为程公公效力。”
……
……
李光弼皇城内的一席话,几乎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得罪死了。在这些人的以讹传讹,推波助澜之下,李光弼很快就成了大唐官场的众矢之的。
第二日李光弼当执,很明显地感到了大家对他的冷淡。他性子高傲而执拗,也不愿意对同僚说软话。官署中,整个上午的气氛沉凝之极。
杨玄琰的消息非常灵敏,听说了这件事后,想到父王交代的,要拉拢李光弼,不由得心中一动。
他暗暗琢磨:若是李光弼春风得意,我才懒得去跟他掰扯呢,没的丢了面皮。但是,现在,却是李光弼过得很不如意,到时候,我既可以欣赏下他的窘状,又能完成父王交代下来的任务,岂不是两全其美?
想到这里,杨玄琰找到了凌十三,二人弄了点卤牛肉嫩羊肉烧鸡烤鸭等物,再提上一坛子木兰春酒,往李光弼的官舍而来。
大唐朝廷很大方,对官员们中午管饭,饭菜的质量也很不错。只是大家都凑到一块吃,有意无意地孤立李光弼。
李光弼一个人在一个房间内,自斟自饮,喝着闷酒。
笃笃笃~~
一阵轻微的敲门声传来。
李光弼开门一看,来者非是旁人,正是杨玄琰和凌十三。
他面色不悦道:“怎么了?你们要来看某的笑话不成?嘿嘿,恐怕要让二位失望了啊!我这小日子过得别提多美呢!”
“你……”杨玄琰深吸一口气,暗想,他自尊心强,也是可以理解的么。
我让着他!
想到这里,杨玄琰道:“你小日子过得好,我们哥俩的日子过得也不差啊。来!咱们喝两杯!”
“不必了。”李光弼摆了摆手,道:“咱们没那个交情,你们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两不相干。”
我再忍!
杨玄琰强努着笑意,道:“莫说的那么绝对嘛,谁没求得着谁的时候呢?”
李光弼斩钉截铁地道:“这么说吧,某就是死,也不会和乱臣贼子崔耕同流合污的,你们还是死了那条心吧。”
“我擦!你说谁是乱臣贼子!有种的话,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再说十遍也是一样!越王崔耕崔二郎,越王崔耕崔二郎,越王崔耕崔二郎,越王崔耕崔二郎……”
“你特么的找死!”
李光弼说自己,杨玄琰和凌十三这哥俩还能忍,但要说崔耕,他们可受不了了。
呜~~
凌十三醋钵大小的拳头,向着李光弼直袭而来。
然而,李光弼早有准备,他身形一转,闪过了凌十三的拳头,然后怒吼一声“杀”,抽出了随身的佩剑!
唰唰唰!
繁星点点,向着杨玄琰和凌十三袭来。
这二位赶紧王后连退数步,大怒道:“好你个李光弼啊,你敢动刀子”
“动刀子怎么了?动刀子又怎么了?这是你们自找的。”
李光弼剑尖儿前指,厉声道:“你们回去告诉崔耕崔二郎,莫打我李光弼的主意了。我生为陛下之忠臣,死为陛下之忠鬼。终有一日,我会为了陛下,踏平泉州,活捉崔耕崔二郎!”
“好小子!”杨玄琰道:“原来你是这么个不识好歹的玩意儿,某之前算看错你了……咱们日后永不再见!”
“滚!”
眼看着杨玄琰和凌十三走远了,李光弼不禁暗暗得意。
他仔细寻思:这回我可在同僚面前露了脸了,义正言辞的拒绝崔耕的招揽,还动了刀子。大唐的忠臣,我认了第二,谁敢认第一啊!
然而,他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什么啊?这孙子做这场戏,是打算给谁看啊?”
“对啊,这不是把咱们当傻子吗?”
“他何德何能,能得越王千岁如此看重?”
“唉,要说他们前面表演得还能凑合,但最后这段动刀子,简直是画蛇添足,弄巧成拙了。”
……
好么,李光弼所为的一切,都成了给俏瞎子丢媚眼儿,简直毫无意义。
苍天啊!大地啊!怎么就没人能懂我呢?
李光弼郁闷之极。
正在这关键时刻,远方有一个身着绿袍的官员走了过来,道:“敢问,您就是李光弼李将军?”
“不错,正是李某人。”
“敢问您是……”
“在下姓王名维,如今官居太乐寺一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