肤若凝脂,手似柔荑,眉目如画,齿白唇红,再如何挑剔的人,也得承认这是一个大大的“美人”。
但问题是……这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太监啊,咱崔小哥又不好男风!
“怎么是你?”
武三思先是一愣,随即马上就勃然大怒,道:“严梦儿呢?谁让你们换人的?”
那太监似乎没料到武三思会发这么大的火,赶紧跪倒在地道:“王爷息怒,王爷喜怒!别怪梦儿姐姐,都是小的我……”
“你?”
武三思不待他说完,就狞笑道:“好大的胆子,竟敢自作主张,怠慢了本王的贵客!来人啊!”
“有!”
“把高力士拉下去,乱棍打死。”
“喏!”
从门外冲进来四个侍卫,把把小太监往外边拖。
“且慢!”
崔耕哪能让“高力士”就这么被拖走啊,这位可是几十年后权倾朝野,被誉为““千古贤宦第一人”的存在。
“且慢!”
崔耕为他求情道:“这小太监也并无大过,王能否看在下官的面子上,饶了他这一回?
武三思无可无不可地道:“成,小王就给二郎你这个面子。高力士,还不快快崔著作的救命之恩。”
高力士把头磕得如同鸡喯碎米,道:“谢谢崔著作!谢谢崔著作!奴婢多谢崔著作为小的报了血海深仇!”
崔耕微微一愣,道:“啥?什么血海深仇?如果本官没记错的话,咱们不认识吧?”
“虽然不认识,奴婢的仇家却是因您而死。”
“你的仇家?”
“殿中侍御史,丽竞门副门主万国俊!”
武三思这才恍然大悟,道:“你今天替严梦儿上菜,为的就是向崔著作当面道谢吗?”
高力士有些眼圈泛红道:“正是。奴婢的本是播州刺史冯君衡之子,姓冯名元一。万国俊查办岭南流人谋反案,把家父牵扯了进去。最后,家父被诛,奴婢被没入官府为奴,由岭南招讨使李千里进献入宫。”
接下来的事儿,武三思就全知道了,扭脸看向崔耕,道:“这家伙长得不错,人又机灵,陛下看着喜欢,就留在身边伺候。二郎你想想,这是多大的福分?可他不知足,后来竟仗着陛下的宠信殴打宫女,最后被陛下撵出来了。多亏他在宫里边认了一个好干爹,叫高延福,是从本王的府里出来的。我给老高一个面子,把高力士收留了下来,给他一口饭吃。”
“不是的,不是的!”
高力士急的满脸通红,道:“我当时不是欺负宫女,是她背地里骂我干爹,被我听着了,就和她理论。”
“结果理论着理论着,就打起来了?”
崔耕轻笑道:“虽然鲁莽了些,但情有可原啊!来,这是本官赏你的。”
说着话,他从袖兜中,掏出一个金豆子递了过去。
高力士本不想要,但被武三思一瞪眼,也只得乖乖收了金子,退了出去。
……
……
吃完了最后的甜点“构椽子”,这场宴会就算结束,武三思一使眼色,摒去左右,屋内顿时只剩下了他和崔耕二人。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崔耕索性直入正题道:“王爷叫崔某前来,恐怕不是吃顿饭这么简单吧?”
“呃,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武三思故作漫不经心地道:“小王侥幸得陛下错爱,爵封梁王,实在是不胜惶恐啊!可有些人却不知怎么想的,非要让本王当太子这哪成呢?本王根本就不是那块料啊。所以……”
“怎样?”
“崔著作主管的《大周皇家报》和《神都时报》上,若是有人要投稿,说什么梁王为太子的混帐话,崔著作是千万不要登,否则就是不给小王面子。”
说着话,武三思死死盯住了崔耕的眼睛,道:“小王这么说,够清楚了吧?”
废话,傻子都听得出来啊,这位是正话反说,若是有人给武三思进行舆论造势,崔耕必须放行!
但是,话说回来了,崔耕还真不敢答应他。
道理很简单,只要崔耕敢登这个,就等于是公开投靠了武三思。值此武李之争的关键时刻,那不等于是站出来当活靶子吗?
“这个……”
崔耕心思电转,道:“梁王千岁且放宽心,下官保证,这两份报纸上,一个字儿都不会提到您。”
“嗯?”武三思的脸当时就沉下来了,冷笑道:“崔著作真是善解人意啊,本王多谢了。”
崔耕赶紧解释道:“王爷息怒,下官以为,梁王您很有资格争夺太子之位。不过,下官若是在报纸上登了这事儿,那可就是纯粹的帮倒忙了。”
武三思这才神色稍缓,道:“嗯?此言怎讲?”
“下官说几件事儿,您就明白了……”
然后,崔耕讲了三件事,头一件,是天授二年九月,武承嗣令凤阁舍人张嘉福,唆使洛阳人王庆之等数百人上表,请立自己为太子。武则天不胜其烦,稍一示意,李昭德就直接把王庆之杖毙了。
第二件事,是长寿二年九月,武承嗣率率五千人上表,请武则天加尊号“金轮圣神皇帝”。
第三件事,延载元年(694年)五月,武承嗣又率二万六千余人,请给武则天加尊号“越古金轮芒神皇帝”。
三件事讲完,崔耕眨了眨眼睛,道:“第一次是通过舆论直接求为太子,后两次是利用舆论讨好陛下,魏王千岁这么卖力气,您觉得他是离着太子之位越来越近了呢?还是越来越远了呢?”
“当然是越来越远了,陛下后来曾经公开表示,武承嗣不可为嗣。咦?”武三思会意道:“崔著作的意思是,在报纸上刊登文章,和我那个好哥哥的所作所为异曲同工,最终的结果会适得其反?”
崔耕叹了口气,道:“然也!陛下的刚毅之处更胜须眉男儿,梁王若是想当太子,万不可动用舆论的力量逼迫。”
既然他已经把话挑明了,武三思索性也不再藏着掖着了,道:“那崔著作以为,小王若是想让陛下传位于我,该如何做呢?”
“下官的意思是,潜移默化,叙叙图之。”
“具体该如何做呢?”
崔耕微微一笑,道:“您可以先干一件容易的事儿。如今薛怀义已死,沈御医告老还乡了,您想想,陛下现在最需要的是啥?”
武三思瞬间就秒懂了,道:“进献男色的事儿,本王当然不敢懈怠,还有别的吗?”
“另外就是结好陛下的身边人,您想想,若是陛下的耳朵里,总是听到您的好话,会传位给谁,那还用问吗?”
武三思微微摇头,道:“说起来简单,但问题是,本王能收买,别人也能收买啊!最终他们会不会帮着本王说话,那还真不好说。”
崔耕心中一动,道:“如果不好收买,您就完全可以反其道而行之,把自己的人,送到陛下身边去。比如之前的高延福,比如现在的高力士……”
“对啊!”
一语点醒了梦中人,武三思高兴地道;“陛下本来就挺喜欢高力士的,只是因为一点小错,把他从身边逐走了。若是本王帮高力士美言几句,何愁陛下不回心转意?”
崔耕道:“还有件事您别忘了,这高力士最是知恩图报,您对他有这么大的恩惠,恐怕别人给再多的钱也收买不了啊。”
武三思抚掌道:“妙啊!二郎随口一计,竟使小王有拨云见日之感。如果不嫌弃的话……”
“王爷,大事不好啦!”
武三思的话刚说说到这,忽然有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道:“咱们的人,让人给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