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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节
    夜色暗沉,天空一颗星星也无。
    十三岁的柳显呵欠连天地走出茅草屋,往远处走了走,解开裤子撒尿。
    冬日里冷,别人撒尿,都是图近省事,赶紧尿完好回去窝着。
    柳显不,再冷也要走远些,他怕自己的尿臊味熏到别人。
    撒完尿,他懒散地提上裤子,刚要回身,一个麻袋兜头罩下来,他刚要喊叫,脖子上挨了一记手刀,他晕了过去。
    柳显醒来的时候,天依旧黑沉沉的。他被装在袋子里,伸手不见五指,他双手被绑在身后,嘴上还被塞了块破布,想吐吐不出来。
    但柳显并不慌。
    他蜷着身子,手伸到脚下,从鞋底摸出了一把锋利的小刀。刀太小了,还没有食指长。他小心捏到手里,侧耳细听周围的动静。
    很快,他听到自己头顶上方隐隐有呼吸声。
    呼吸声很轻很轻。
    他顿住,不动了,继续听动静。
    过了许久许久的时间,头顶上方那人的呼吸变得平稳了。
    柳显知道,一定是那人睡着了。
    他这才拿出小刀,小心地划割缚住双手的绳子,解脱双手后,他拽下口中破布,开始切割麻袋。
    一下一下,极小心极小心。
    小刀锋利,只一会儿,麻袋被捅出个大口子。他一条腿滑了出去,摇摇欲坠。
    柳显借着腿间的缝隙往下瞧。
    不由得吓了一大跳。
    他竟然是在空中,离着地面有好远的距离,细瞧了一会儿,知道自己是被悬在了古树下方。他所在的位置,离着树干有三四尺的距离。
    他将口子开得大了些,用手抓住麻袋,整个身子垂下去,使劲晃悠。
    在双腿又一次触到树干之时,他双脚一勾,双手甩开麻袋,迅速扑抱上去。
    他像只猴子一样,出溜出溜,噌噌几下滑到树底。
    撒开脚丫子,疯狂往山上蹿。
    他上气不接下气跑到俞虎所在的大帐前,气喘吁吁地对守卫人说道:“快,快,我有大事见俞将军。”
    一个瘦小的毛孩子,那人对他不屑一顾,“俞将军正在睡觉,你休要打扰。”
    柳显着急,猛地举起手中小刀,沿着自己的肩膀轻轻一滑,马上有鲜血涌出,他态度诚恳地瞧着守卫,“大哥,我以我身上的鲜血起誓,我的确有天大的事情向俞将军禀报,还请你通融。”
    他没有大喊大叫,担心惊动山下人。
    情急之下,他不惜自伤自己来恳请护卫。
    护卫被他的动作给惊到,停了停,他道:“我去问问。”
    护卫来到俞虎的帐外,轻声道:“俞将军,有个孩子说有紧急的事情,想要见您。”
    俞虎浅眠,立马坐起,“让他进来。”
    俞虎披上衣服,早有人点上蜡烛。
    柳显蹿进帐内,跪行几步,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俞将军,我虽不懂战事,但我知道,此人抓我,将我悬于树下,自己又居于高处,定是有什么阴谋。请将军明察。”
    第90章 太子被杀
    俞虎沉思一会儿, 道:“你悄悄回去休息,此事不要跟任何人提及。”
    柳显点头往外走。
    俞虎喊住他:“你叫什么名字?”
    柳显回头,眼睛亮亮地回答:“小的叫柳显。”
    “肩膀是歹人所伤?”俞虎问道。
    柳显摇头:“只是小伤。”
    他并未说自己是为了来见俞虎才自己划伤的自己。
    俞虎在枕下摸出一盒伤药, 扔过去,柳显慌忙接过,感动莫名地说了声:“谢谢将军!”
    俞虎摆摆手:“去吧。”
    柳显走后, 俞虎派人守住古树, 并未打草惊蛇,他自己快马加鞭赶往山下。
    寅时,万籁俱寂,人们都陷入了甜甜的梦乡当中。
    裴雾听到院子里传来细微的咳嗽声, 遂披上衣袍,蹑手蹑脚步出屋子。
    在旁边屋子里, 裴雾目视俞虎, “俞先生说过, 等闲情况你不可以随意找我。”
    俞虎施礼, “王爷, 实在是紧急情况。”
    他将柳显遇到的情况一说,“此刻歹人还在树上,但为何要有此行动, 臣不知, 遂未敢轻举妄动, 只让人盯视, 若有异动再行抓之。”
    “今日,古树下可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裴雾问道。
    “这个,”俞虎迟疑,“臣不知。”
    裴雾拢拢身上大氅, “我与你一同过去看看。”
    临近卯时,裴雾和俞虎在破晓时分,竟然看到一支浩浩荡荡前行的队伍,队伍四周分别是宫里的侍卫。
    裴雾和俞虎一行人迅速躲到路旁。
    俞虎神色震惊:“这,这不是皇上出巡的样子吗?为何臣没有接到任何指示?”
    裴雾同样震惊:“难道,难道皇上要到古树下祈福?”
    俞虎脸色一变:“糟了。”他望向裴雾,“王爷,你所谓的今天要发生的大事,恐怕,恐怕就是这个了。”
    皇上要祈福,古树上却藏了歹人。
    裴雾身形一动,人已经迅速蹿了出去。
    古树周围围满了侍卫,里三层外三层。
    重重护卫之下,皇上自马车上下来。
    立到古树下,神色虔诚地祈福。
    人在身体虚弱的情况下,尤其怕死。为了长命百岁,皇上特意到传闻中的古树下面祈福。
    藏于树上的死士,慢慢瞪大了一双眼睛。
    他今日的任务便是射杀皇上。
    他从袖子里拿出匕首,轻轻向下一甩。
    绑缚麻袋的绳子断掉,麻袋飘飘摇摇地下坠。死士注意力在皇上身上,没注意麻袋此时是空的。
    他握了握手中余下的几枚匕首,眸光紧缩,手一抬,这几枚匕首齐唰唰向下射去,目标对准的,是皇上的头颅。
    裴雾于慌急中赶到,仰头,便看到匕首如雨雾般射向皇上,情急之下,他大喊一声:“护驾!”身子已然扑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俞虎甩出长箭,拦阻即将落下的匕首,但仅拦住几枚,其中一枚还是准确无比地射了下来。
    堪堪射中挡在皇上身前的裴雾的右肩上。
    他五官扭曲了下。
    皇上愣愣地直视他。
    侍卫们万箭齐发,“咚”地一声,身上背负着十几支箭的死士重重地栽到了地上。
    气息全无!
    皇上瞳孔紧缩,他扶住裴雾的肩膀,眼睛怒视地上的死士,厉声问道:“谁,是谁,竟胆敢射杀朕?!”
    有人上前:“皇上,此地不安全,还是速速回宫吧。”
    “谁敢射杀朕,谁敢?”皇上一时难以控制情绪,“朕要来祈福的消息,外人并不知晓,这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是不是宫里有内应?是不是有人想翻天?”
    裴雾伤口汩汩流血,俞虎不忍,小声提醒,“皇上,王爷为救您,伤着了。”
    皇上这才想起要看裴雾的身上,当看到鲜血,忙唤道:“来人哪,速速给王爷诊伤。”
    有侍卫报:“皇上,好像是太子殿下和沈国状将军正往这边赶来。”
    此言一出,暴怒中的皇上,忽然冷静下来。
    早有太医上前,扶着裴雾到一旁疗伤。
    皇上目色平静的思索片刻,忽然道:“拿块黄布来。”
    金宝不知何意,遂从马车里拿出一大块用来当垫子的黄布,小心递给皇上。
    皇上抖搂开,覆到自己身上,竟慢慢躺到地上。
    金宝:“……”
    皇上这是唱的哪一出?
    黄色布匹将皇上的身子盖得严严实实,远远看去,像是他已经遇难了似的。
    皇上道:“金宝,跪下,哭!”
    金宝心慌慌地跪下,嗷嗷地哭将起来,“皇上,皇上……”
    周围人不知道怎么回事,都在面面相觑。
    不知道跪好还是不跪好。
    太子与沈国状率人赶到,远远瞧见地上用黄缎子盖着一个人,金宝对其喊着皇上,悲痛大哭。
    太子心中暗喜,眼见是得逞了。
    他作出一副哀伤的样子,大喊一声:“父皇,儿臣来迟!”
    一边悲戚戚地喊着,一边翻身下马冲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