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王牧开始了守孝的生活。
每日里虽是清苦,但她却也乐得逍遥,每日里除了祭拜父亲之外,便是练功精修,曾经有所退步的武功,也在这段时间内突飞猛进,可以说是一日千里了。
而那些曾经在明军广场闹事的退伍士兵,也在来年税收上来之后,得到了相应的补助。
至于那阿里不哥,在看到久久未曾攻下太原之后,也垂头丧气的带着大军灰溜溜的回去了,然后多在大都里面不在露面。
得到了这个机会,萧凤也终于能够自太原回来,开始重新整顿长安之内的状况,而在得知王牧辞职的时候也是感到惊讶,但在了解其缘由之后,也没有再做坚持,只是书信一封、并且赠与了一些牌匾之外,就没有其他的表示了。
其余的,一切如常。
只是在议会之中,争吵之声还在继续。
“我说赵文英。你难道当真想要看到那康广厦得逞?”
张商英侧目看了一下赵文英,直接骂道:“你又不是不知晓这康广厦是个什么货色!不过就是一个趋炎附势、贪财好利的小人罢了,你怎么也和他一起了?”
就在刚才议会之中,赵文英和那康广厦又是展开了辩论。
辩论的内容不用说了,自然是该不该立萧凤为皇帝,而关于类似的话题,议会之中也已经讨论过数十次了,而每一次都因为各种原因而流产。而这一次,张商英则是因为赵文英临阵倒戈,最终导致该项议题失败。
赵文英无奈回道:“唉。你难道就没看到议会之中的情况吗?拥护那康广厦的,可不在少数。若是继续坚持下去,对你并无好处。”
“虽是如此。那我也决不答应!”张商英斩钉截铁的回道:“只要我在议会一日,那就断然不会让这议题成真的。”
赵文英眼见张商英如此坚定,不免长叹一声:“唉。那你可否告诉我,你为何如此坚持,拒绝让主公上位,成为皇帝?”
那康广厦固然卑劣,但他倒也尖钻,明显看出了长安中人的心思,认出了朝中之人,尤其是长安众臣对那宋朝士子的不屑,所以提出了这个议题,想要让萧凤进一步上位,并且真正的成为皇帝。
这样的话,他们作为从龙之臣,也定然能够得到相应的利益。
“哼哼!”
张商英摇着头,一脸不可置信看着赵文英,然后说道:“你曾为宋朝之人,应当知晓皇帝之弊端。而这,也正是主公千方百计,想要改革的。正是因此,所以方才立下祖律,并且对皇帝设下种种限制。而今时候,尔等却要选择倒退?这算什么道理?”
“嘿。”
赵文英听罢之后,当即回道:“这不是此一时彼一时吗?以前皇帝愚拙,容易受到权臣、奸佞蒙蔽,这才需要采取各种手段限制。但如今主公英明神武,其功勋更是冠绝古今。既然如此,那让主公称帝又如何?而且此刻主公也没插嘴,足见其心中也是犹豫不决,这才让我们继续商讨的。”
“那我怎么觉得,这不过是拖延之词?”
张商英嘲笑道:“毕竟主公身为首相,其一言一行,都可以决定整个朝堂走向。但若是成了皇帝之后,反而会受到那祖律限制,纵然想要干什么,也会受到他人指摘!你以为主公就连这一点都不知晓?”
祖律制定当日,他也曾经参与过,自然熟悉其中的条例,尤其是关于首相以及皇帝之间权力的划分,更是其亲自制定的。
鉴于宋朝的失败以及对皇帝制度的反思,这祖律完全杜绝了皇帝插手政治的可能,并且将首相的权力最大化,除了无法自由任免官员、创立法律、指挥军队之外,完全可以掌握朝中的一切,并不比宋朝当初的那些权相差多少。
说到这里,张商英蓦地一惊,旋即回道:“亦或者,你是想要借着这个由头,彻底架空主公?”
“这个——”
赵文英面露尴尬,旋即袒露心思,回道:“你不觉得主公的权力实在是太大了吗?而且还是终生制的!若是她想要做什么,朝中根本没有人能够阻止。”
“那你们就想要让主公成为皇帝?”张商英却感荒谬。
对于终生制首相,他们也是有所了解,清楚这不过是特殊时期的特殊产物,是应该废弃的存在,但都因为惧怕萧凤,所以也没有人敢提出意见来。
赵文英苦笑道:“要不然怎么办?直接和主公说,我们要废除终生制首相吗?”
“纵然如此,那你也不应该让主公成为皇帝。”张商英直接骂道:“你到底知不知道,这皇帝在朝廷之中,在百姓之中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影响?”
赵文英撇撇嘴,也是露出几分不耐烦来:“我当然知道。但若要限制主公权力,除此之外还有别的方法吗?等着主公自动退位让贤?你觉得这可能吗?”
“或许不可能,但总得一试,不是吗?”
张商英回道:“而且你觉得让主公成为皇帝,当真就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吗?依我看,主公纵然成为皇帝,也断然不可能放弃权力的。到时候,只会成为一场灾难。”
“灾难?这不可能!”赵文英断然否决道。
张商英嗤笑道:“不可能?不!这很有可能。要知道主公自掌权以来,已经有三十年了。若要她将手中权力轻易让出,怎么可能?”
“那就如你一样,和主公硬钢吗?到时候,保不齐就会被主公干掉!别忘了那康棣是怎么死的。”赵文英说道,当初康棣因为抵触萧凤,被直接一招带走的样子,他们直到现在也是记忆犹新,直到现在也未曾忘却。
张商英身子一颤,显然也被惊住了,但他还是抬着头来,说道:“我当然知晓。正是因此,所以我才要坚持!而且你觉得,若是主公当真成了皇帝,她便会真的遵守祖律吗?”
“怎么不可能?那祖律乃是她亲自制定的,应该不可能废除吧。”赵文英脸上露出一点迟疑,口中也是吞吞吐吐的回道。
张商英摇着头,脸上全都是嘲笑:“你啊,没想到竟然也是如此幼稚,竟然指望主公会自我约束,不再干涉朝政?”
“难道不是吗?毕竟祖律之上是这样写的,主公她应该不会主动破坏的,才对吧。”赵文英脸色微沉,露出不悦来。
张商英回道:“哼哼。那我问你,昔日朝堂明确规定,除非皇帝之外,任何人不得坐龙椅。如今呢?为了彰显自身权威性,每个皇帝登基之后,都会颁布年号,然而现在却被尽数废除,只留了一个华夏历!更别说各路、各州创建的议会了,这也是开亘古之未有得事情了!至于那铳枪、火车、蒸汽机之类的,以前也未曾出现,但现如今却广播于众。你觉得那祖律不会变化,但世事更易,纵然是祖律,又岂能长久?”
“但是祖律也是规定了,除非八成以上议员赞同,要不然不能修改祖律。不是吗?”
赵文英还是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我朝议员上千人,总不至于所有人都会赞同吧。”
即使是这一次的禅位,赞同方和反对方的比例也没有超过七比三,以张商英为核心的民党,虽是短暂的出于下风,但依旧占据着相当的席位。
张商英却道:“的确,需要八成以上的议员。那对于反对的议员,只要杀了不就可以了吗?就和当初主公灭了康棣那样。杀光反对者,那自然也就没有反对者了!”
“杀,杀了?”
赵文英明显一愣,以萧凤的性情,的确是会干出这种事情的人。
要不然当初确立祖律一事,也不会由此打开局面来。
张商英讥诮道:“即使如此,你也赞同吗?”
“这个——”
赵文英明显陷入沉思之中,对于张商英口中所阐述的这些东西,他也是有些害怕,觉得这个很可能成为真的,而且也的确是以萧凤的性情,会干出来的事情。
“所以说,你还是回去好好想想,莫要当真被那康广厦给蒙骗了。他不过是一个为了个人利益的小人罢了,之所以弄出这玩意来,纯粹是谋求利益。但你若是被其蒙骗,也参与进去,那就莫要怪我没有提醒你了。”张商英说完话之后,也是感到厌倦,当即转身离开,留着赵文英站在原地。
他们虽是都想要限制萧凤的权力,但却因为彼此之间的不同,最终却走向了对立面。
“唉,难不成我真的想错了?”
赵文英摇了摇头,也是感到苦恼。
他素来生活在宋朝之内,对于皇帝的存在也早已经习惯了,不似张商英那般深恶痛绝,这才在得知此事之后,也会生出类似的侥幸,以为萧凤会和宋朝历代皇帝那样,始终以中正平和的心态管理百官,统辖天下。
但他却忘了,自乡野之中起来的萧凤,终究不是那些长居深宫之中的皇帝所能比拟的。
萧凤所具备的那些才能以及胆识,也注定她不会轻易相信他人,若是察觉到了什么危险之后,更是会果断出手,将其彻底湮灭在幼苗时期。
这样的人一旦成为皇帝,其会干出什么事情来,那才是难以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