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陛下亲征薛延陀之时,阿史那社尔闻得陛下亲至草原,于是心怀归附,故率领五万骑兵征讨薛延陀,想要为陛下献上一份大功!”
“正所谓“英雄所见略同”,微臣亦突袭薛延陀王庭,于是乎阿史那社尔与臣一路进兵,戮力同战......”
李二陛下和一众宰相的真正用意,他还没有明白,现在的阿史那社尔是不是历史上的阿史那社尔,他也没有搞清楚。
姑且把自己对事事非非的理解,都一五一十地交待清楚,就是在有什么事情,那也由得李二陛下和这些纵横官场几十年的老官油子们思量,自己也只是忠于职守,尽了本分。
“这......”
听着程处弼说话的李二陛下,那脸色可就真是好看了,一时晴、一时雨、一时阴、一时阳的,就好像人生百味就在这只言片语之间尝尽一般。
一位威风于草原之上的大汉,追慕自己,不远万里投奔于自己,这当然让这位天可汗陛下感到自豪啊,这可不是周瑜打黄盖的苦肉计,这可是实打实的率军来投,望风归附!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李二陛下英明神武的天可汗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了,周公吐哺、天下归心,这不正是彰显自己是明君贤主嘛!
只是,阿史那社尔不求名利、不追权钱,做这一切,只是为了追随在自己左右......
要是这是一名知根知底、从大业十三年就追随自己起兵的人还好说,比如兢兢业业、恪尽职守的房玄龄,再比如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杜如晦......
这些人,言行举止都看在眼里,而且相知相守十几年,日久见人心,李二陛下自然知道,这些人确实是一心为公,是自己的死忠之臣。
但对于阿史那社尔,他是所知甚少啊,更重要的是,此人之前还是一名可汗,是与西突厥、薛延陀三足鼎立,手握一方重兵的枭主!
一个执掌数十万人生死大权的铮铮人物,不追名、不逐利,甘愿放下滔天的权柄,对他心甘情愿的俯首诚服,这叫李二陛下如何相信!
若是他们兄弟当年,可以放下这万万人之上的权势,又哪里会在玄武门来一出骨肉相残的闹剧,为世人、为历史所不齿......
更甚者,这番话是从程处弼的嘴里说出来的,程处弼是年轻一辈最为聪睿的人物、也是他视如己出的依仗才俊!
程处弼这般狡黠如狐的人物,是不可能为阿史那社尔的言行所欺骗的!
当然,程处弼也肯定不会、也不可能做到欺骗自己!
要是阿史那社尔是装出来的,那表现得太作秀了,不仅程处弼看不出来,就连自己也没能瞧出个什么蛛丝马迹来,那么他这样做究竟是抱着怎样不可告人的目的......
可要是阿史那社尔是真实、真诚的,那么李二陛下就更不明白了,他投奔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
“唉......”
想到此处,李二陛下真是愁得头发发直、牙齿发痒,恨不能剖开阿史那社尔的心,看看他的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
“陛下,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阿史那社尔可是带着近十万人马入了长安城,若是此人当真怀有二心,趁乱作隙,则我大唐江山社稷危矣!”
看到李二陛下犹豫不定、十分为难,侯君集眼眸之间闪过一抹冽色,面色一严,奋步出列,向着李二陛下慷慨陈词。
“微臣恳请陛下,命臣率军诛杀此獠!就算日后此计为失,臣也甘愿谢罪天下!”
阿史那社尔曾经攻占西突厥近一半国土,获得了近百万的人口、十余万的人马。
如今,他将这些人当中愿意追随他到大唐境内生活的全部都带过来了,现在这些人都暂时安顿在长安城内。
几十万人口、近十万的人马,这可是一笔庞大的数字!
要是这么多人,突然起变,在长安城内闹上一闹,那大唐就......
这就是李二陛下为什么要急着召程处弼入宫的原因,他担心阿史那社尔哗变!
但他也不确定阿史那社尔的真实想法,所以想要从程处弼那里获得更多的有效资讯,但结果程处弼所给出的信息令他们更是不解,更不知如何处理......
既然不知道,不明白,也知道不了、也想不明白,那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不要想,也不去想!
所以,侯君集才提出了一个最直截了当的方法,直接诛杀阿史那社尔!
诛杀阿史那社尔,自然就让这些追随他入中原的人,群龍无首了,阿史那社尔一除,其他游勇散兵,自然就任凭风吹雨打了!
而且,他侯君集也深知李二陛下爱惜羽毛的特点,也主动提出承担责任,若是诛杀阿史那社尔的事情败漏了,他也愿意主动替李二陛下背锅。
“不可!陛下素有贤名,崇德推才,推诚仗信以招俊杰,犹惧其未也!”
侯君集话音刚落,房玄龄就霍然而起,抬步出列,冷眉忾面,直逼侯君集,狠声反驳。
杀、杀、杀,只知道杀,这说都是什么混帐话!
以暴制暴,以恶度人!
堂堂兵部尚书、参知政事,正三品的大员,虽然不是三省的正位长官,但也位列丞相、得宰天下,思考问题还这般幼稚可笑!
“今阿史那社尔有英雄名,举族来投而害之,是以害贤为名,则智士将自疑!”
“不仅其麾下之众游离我大唐、心生坏意,草原上归附的各个部落也会心怀戚戚、暗藏祸心,就是准备通过科举依附于陛下龍鳞之上的贤才也会踌躇不前、失望不已......”
“如此一来,陛下岂不会离心离德,为天下之人所恶!夫除一人之患,以沮四海之望!此安危之机,陛下不可不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