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和呢?”
俟斤夷男抬了抬手,压下了帐内的议论声,巴尔康的话之前在他的心中就已经过滤了一遍,他并不会因此而感觉有什么不适,或者奇怪。
“和就更简单了,以大礼,盛情款待唐使,并且答应唐使的要求,无偿归还八万隋朝遗民。”
巴尔康眯了眯眼,撩了撩胡须,神情平淡,意味悠长。
“毕竟,白纸黑字红印,一清二楚,谁都知道那上面有大王子的亲笔签名......”
马来戈壁的字迹,谁都认得,这个是亲笔,无从抵赖。
当巴尔康话音落定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俟斤夷男的身上,目光复杂,有支持、有担忧、有期待、有胆怯......
虽然目光有不同、心态也不一样,但是每个人的心神都透露着深沉的紧张,谁都知道俟斤夷男的一举一动,即将决定着薛延陀接下来的命运。
“如果本汗要打呢,诸位可有什么良言美策?”
俟斤夷男没有妄下定论,在他这个位子上,任何一个轻率的举动,都关系着薛延陀汗国一百多万人口的生死攸关。
身为一个国家的君王,的确是拥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但同样也肩负着整个国家所有人民的使命,在享受着权力的同时,也承担着与权力相媲美的责任。
他很想打,和那位打败东突厥、尊为“天可汗”之后、在国内外的呼声和地位达到一个空前的高度、不想要签订下一个渭水之盟、接受下一个屈辱、准备与薛延陀大干一场的李二陛下一样。
在贞观四年,参与了与李唐一通剿灭东突厥的战役之后,他也趁机壮大,夺取了东突厥的许多肥美草原,然后吞并草原各部,领受薛延陀汗国可汗之位,称雄于大漠之北。
在这个时候,他的威望也深深地树立在草原之上,被草原各族奉为“长生天眷顾的雄鹰”。
让长子就这么不明不白被杀,还稀里糊涂地交给各部落中聚集起来的八万遗民,这样的事情也会让他在各部落中树立起来的威信,大打折扣。
而且,他们是狼的后裔,在大草原上,狼是不会主动退缩的,除非是在战败之后,但经过一场殊死搏斗之后,就算是败了也虽败犹荣。
他是狼,而且是狼王,所以他想要打上一场,但是按照目前的实力来看,虽然在人数上多于唐朝边塞上的军队,但是他知道人数并不能代表一切,薛延陀和大唐的实力相差依旧有些悬殊。
所以,他不能明目张胆地和唐朝就这样一对一的打擂台赛,因为这样,他必输无疑。
虽然俟斤夷男的话,运用了“如果”一词,但是帐内的人都听出了他的好战心声,听出了他内心的期许。
如果不想打,就不会再多此一问,而是问应该如何招待唐使以及交付隋朝遗民的事情了。
“若大汗真要与大唐决一死战,属下到是有一计良策!”
一个粗犷且浑厚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然后站出来一个七尺之高的壮年大汉。
左贤王提鲁埃纳·俟斤赫德(杜撰),俟斤夷男的亲弟弟,与叔叔巴尔康一样,辅佐他称王,是他的左膀右臂。
俟斤赫德虽然身材魁梧、肌肉也壮硕,但脑子却不差,侵吞东突厥故地的计策就是他和巴尔康一并向着俟斤夷男提出来的。
“哦,是左贤王啊,左贤王有何良策,快快道来!”
俟斤夷男看到是亲弟弟俟斤赫德,心气不由提高了三分,对于这位有勇有谋的弟弟,他的内心期待不已。
俟斤赫德嗓门洪亮,声若震雷:“我们可与西突厥各部、东突厥、回纥、靺鞨、契丹结盟,六路进兵中原!”
俟斤赫德不仅声音若震雷,而且声势也若震雷,他说完话之后,王帐里一下子就真的跟炸雷一般,振聋发聩了!
六路进兵中原!
如果可以成功这是一个壮举,当然,这也是一个疯狂的想法,这个设想太夸张了,甚至听起来还有些虚无!
“怎么可能,虽然我们薛延陀是西突厥内最强大的部落,但是我们原本生活在北原,是铁勒诸部的整合,我们原本就是脱离西突厥而自立的,怎么可能还和西突厥结盟!”
“不说西突厥了,东突厥就能和我们结盟!这不是异想天开嘛,东突厥都已经被大唐给打残打怕了!”
“而且我们还占领了他们那么多的领土,难道你俟斤赫德可以把侵吞的东突厥土地还回去!”
“回纥,我们今年开春还和他们打了一战,结下了梁子,这个梁子都没有解决,怎么可能一起出兵!”
“还有,那个靺鞨,这个部落,素来都没什么交集,我们怎么可能和他们一起联合!”
“对了,那个契丹,那就是一个龟孙子,在隋炀帝的时候,就只有那个巴掌大的地方,唐朝灭东突厥之战,它也不敢参加!”
“等唐朝打完突厥之后,它还是那么巴掌大的地方。这样一点野心都没有的部落,你还寄希望于他们,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嘛!”
待帐内的贵族们清明之后,一个个立马张嘴拔舌,对俟斤赫德的话提出了深深的质疑!
这个计划存在的空档太大了、漏洞太多了,难度也太高了,要执行起来,无异于痴人说梦。
“左贤王,你继续说!”
俟斤夷男喝了一声,震慑住了喧闹的王帐,继而带着凝重的神色,望向俟斤赫德沉声说道。
虽然他也被俟斤赫德震了一震,但他知道俟斤赫德绝对不会无的放矢,他敢说如此大的话,一定有他的依仗和底气。
“喏,可汗!本王敢问诸位一句,诸位可知道,如今是几月时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