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尔特小姐!库尔特小姐!”
菲利克斯普威特的声音不大,很快就被漫天飞舞的雪花吞没了。他没能追上她,反倒一个趔趄摔倒在雪地上。路过的人都对他发出嗤笑,他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爬起来,拍掉沾在身上的雪花。
“食死徒!”有人对他叫道。
菲利克斯没有反驳,捂上了耳朵。
埃文和斐克达已经死了三年了。菲利克斯本以为一切早已尘埃落定,可这样的声音依旧纠缠着他。为什么呢?菲利克斯不明白,他表哥表姐的罪孽,为什么要他来承担?他们不都已经死了吗?
1981年11月,伊格内修斯和柳克丽霞普威特夫妇收养了菲利克斯。他们没有孩子,菲利克斯的到来让他们欣喜若狂,没几日就去魔法部把菲利克斯的姓氏改成了普威特。
普威特夫妇视菲利克斯如己出,后者很快就开始叫他们“父亲”与“母亲”。他叫不出爸爸妈妈那样亲密的称呼,因为那两个词代表着他从未谋面的生父和疯狂的生母。阿利奥思舅舅已经去世快十年了,他惨死的画面还是会时不时地在菲利克斯眼前浮现。在菲利克斯心里,他不断地催眠自己把普威特夫妇当成亲生父母,可是他怎么也做不到。哑炮和狼人的血液在他体内流淌,这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改变的。
带着一点顾虑,菲利克斯开始了他作为普威特家族一员的新生活。但是,在霍格沃茨,一切如旧。
所有人还是叫他“罗齐尔”,斯内普教授在点名的时候皱着眉头问了一句“谁是菲利克斯普威特?”。菲利克斯觉得他是故意的。菲利克斯的魔药成绩不好,斯内普常常拿斐克达来羞辱他。
有时候菲利克斯走在走廊上,会无缘无故地被人用讥讽的语气挖苦。“你以为你换了个姓氏我们就会忘记你的过去吗?”
菲利克斯和他们一样这么认为。不过是换了个姓氏而已,又不能掩盖他的过去;就算所有人都忘记了,他也会永远记着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辩解的多了,菲利克斯也厌倦了。他没得辩驳,他是食死徒的家人,在战争结束后,他本就该成为众矢之的。
在这个时候,一个女孩出现了。
简库尔特(jane court)。
她留着一头短发,平时文文静静的,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很好看,对谁都是一样的和气。她那双深蓝色的眼睛像夜空,也像深海,菲利克斯连看都不敢看。简和菲利克斯并且没有什么交集,她是赫奇帕奇,他则是个斯莱特林,就算是在魔药课上也隔得远远的。他们甚至从来没说过话,简也不过只是从来没有嘲笑过菲利克斯而已,无论换了是谁,她都不会那么做的。
但是菲利克斯觉得够了。他只适合也只喜欢在角落里默默看着她,若是让他去和她说话,他便不敢了。
今天,菲利克斯第一次鼓起勇气和简说话。他翻遍了魔药课本找到一道合适的题目想去问她,虽然她也并不那么擅长魔药,可只有这样搭话才顺理成章。菲利克斯远远地跟在简后面,从城堡里一直犹豫到霍格莫德,又从霍格莫德一路犹豫回城堡里,最后他摔了一跤,就放弃了。
简走向站在大门口的博恩斯教授,和他聊起了天。算了吧,菲利克斯告诉自己,她总是那样忙。
塞缪尔博恩斯教授今年新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听说他以前是个魔法部的大人物,但他平时挺随和的,所有人都喜欢他。菲利克斯不敢喜欢这位教授,后者常常在课堂上提到食死徒,每每到此时菲利克斯便会成为整个教室目光的焦点,他的罪恶感就分外浓。
博恩斯教授身边站着一个人,菲利克斯一看到他便扭开了头。
雷古勒斯布莱克。
对于这个男人,菲利克斯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痛恨。自从菲利克斯被普威特夫妇收养,雷古勒斯就成了普威特家的常客。对于菲利克斯,雷古勒斯总是那么慷慨。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人们对他的指责变成习惯,菲利克斯慢慢意识到了雷古勒斯慷慨的理由。
只不过也是因为斐克达而已。他是为了斐克达在照顾菲利克斯。雷古勒斯才是阻止菲利克斯开始新生活的最大障碍。
可是菲利克斯没理由远离雷古勒斯,他是柳克丽霞的侄子,差那么一点点就成为了菲利克斯的表姐夫。他爱斐克达是真的,可他杀了那么多人还逍遥法外也是真的。
现在雷古勒斯站在那里,离简库尔特近在咫尺,让菲利克斯从未这样厌恶过他。
“菲利克斯。”他叫道。
菲利克斯无法装作没听见。他离雷古勒斯只有几米远,他周围还有人看着。但是菲利克斯想跑,却又不知道该跑去哪里。
“菲利克斯。”雷古勒斯又叫。他的声音单薄,像个垂死的病人。他为什么不能和斐克达一起死呢?那样岂不圆满?
菲利克斯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他的双脚不受控制地把他挪到雷古勒斯面前。
雷古勒斯望着菲利克斯的眼睛——和斐克达一模一样的象征罗齐尔家族的眼睛,他的眼中流露出令菲利克斯不适的深情。
“我被调去国际魔法合作司了,要出国一段时间。”雷古勒斯很熟捻地为菲利克斯整理着被摔歪的衣领,“齐格蒙特巴奇奖要颁了。”
“噢。”菲利克斯不动声色地避开了雷古勒斯的动作。后者的手顿了一下,垂了下去。
“我给你买了一个光轮,放在家里了,就当是圣诞礼物。”
明明菲利克斯都快要和雷古勒斯一样高了,后者还是用看孩子的眼光看着他。菲利克斯恨死了这样的感觉。
“我不喜欢魁地奇。”菲利克斯违心地说。他只是想让雷古勒斯难受。
“你不是说……”雷古勒斯有些尴尬地笑了,“你不是说喜欢……”他的笑容忽然僵住,眼底流露出无尽的惆怅。那惆怅是给斐克达的,不是给菲利克斯的。他再怎么爱她,到菲利克斯这里来表达又有什么用?
雷古勒斯最终还是没把想说的话说出来。如果说了,也许菲利克斯会更恨他。
“还有什么事吗?”菲利克斯不耐烦地问。如果他能把这时候的强势分一点点给刚才,说不定就能和简说上话了。
“没有了……出什么事了,菲利克斯?”雷古勒斯的关切更让菲利克斯难受。
“你以后能不能不要来看我了?”菲利克斯在怒火中逐渐失去了理智。
“为什么?”雷古勒斯的声音开始颤抖,就像多年前斐克达拒绝他的求婚时那样。
“我不是斐克达,你能不能不要把我当成她?”菲利克斯怒道,他不敢提高声音,怕简听见了会误会,“你要是真的爱她,干脆就去死好了!食死徒!”
菲利克斯在大步离开的下一秒就后悔了。悔恨如一桶凉水般当头浇下;他不该这样对雷古勒斯,可他也没有勇气再转过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