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文在多年以后忆起父亲时,首先记起的就是父亲给他的一巴掌。这一巴掌他终究不能释怀,就像当时他无法理解父亲的固执一样。父亲固执,儿子也同样固执,埃文后来也没能逃出这一脉相承的怪圈。
这个新年是埃文有生以来最难捱的新年。平安夜的争吵让他愤怒的同时也让他清醒过来:他不能使用强硬的态度来得到东西。很不幸,阿利奥思罗齐尔也是这么想的。父子俩在惺惺作态的调节气氛中过了一星期,得到的唯一一个积极性结果就是斐克达的心情变好了。
说来奇怪,埃文曾经无比渴望父亲的关注,如今父亲这么做了他却感受不到任何关心或者亲情。埃文知道阿利奥思这么做无非是想他继续做那个容易控制容易被骗的傻小子,然后过完毫无起伏毫无色彩的一生。
而这,对埃文来说根本不可能。他无法再忍了。
——埃文摔门而出时,除了愤怒之外便是后悔。那一点点的后悔在怒火中燃烧,化成恨意的灰烬,被凛冽寒风吹得满天都是,彻底迷了他的眼。
“你要做别人的奴隶,就给我滚出这个家!”
很好,很好。既然父亲要恩断义绝,埃文也没必要再磨叽下去了。他站在庄园外的冰天雪地里,寒冷毫不留情地从各个方向刺进他的身体。他没有摸出魔杖给自己施个保暖咒,因为他要自己永远记住这一刻,这耻辱的一刻。两个月前的寒冷夜晚让他虚弱,两个月后的寒冷早晨让他更加强大。
埃文想要扬长而去,却发现自己无法挪动脚步。不是因为天寒地冻,而是因为心中仅剩的那一点点情感在作祟。他相信只要再等一会儿,那一点情感也能在漫天大雪中消失殆尽。
是的,埃文真是愚蠢到家了。到了这个时候他才记起离开学校前西尔玛所说的话:
“这是你自己的事情,到了最后还是要你自己决定。”
离家出走就离家出走好了,做了食死徒何止吃穿不愁,来日荣华富贵衣锦还乡,看那个老懦夫脸红不脸红!
于是埃文最后的一丝犹豫消失殆尽。他转过身走向更广阔的天地,没有回头看身后的罗齐尔庄园一眼。今天便是他的童年彻底结束的日子。
“埃文,你去哪儿?”
埃文适才在心里说的一番豪言壮语瞬间崩塌。斐克达出现在了门口。她大步向埃文跑来,斗篷在寒风中翻飞。
“你去哪儿?”斐克达在哥哥面前停下来,又问。她的冷静一如往常,可埃文却从她眼中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慌张。她的鼻尖冻得通红,脸颊上被埃文扇的痕迹还在,红色让埃文的心忽然软了下来。
“我会回来的。”埃文回答。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要去哪儿?”斐克达审视地看着埃文。
埃文忽然有些心虚。“一个不会有人排斥我的地方。”
“黑魔王,对吧?”
“是的。”埃文此时倒是不再心虚,大剌剌地就说了出来。反正心知肚明,也没必要遮遮掩掩。
斐克达没再说什么。她的眼中掠过了很多东西,然后她垂下眼帘,埃文便看不出她眼中的东西了。
“算了。”斐克达抬起头,眼里的情感已经变成了对哥哥的关心。她摘下脖子上的围巾——埃文在国王十字车站给她的那条,把它严严实实地围在他的脖颈间。
“以后发达了记得回家看一眼。”她说。
埃文从斐克达的语气里听不到任何能令人愉快的情感。他的心忽然不软了。既然要走,干脆再给老懦夫留个烂摊子得了。
反正埃文不会负责,他也不用负责。
“斐克达,你听说过波莉希妮娅罗齐尔这个人吗?”
雷古勒斯当然记得舞会当夜发生的一切,只是装作忘记罢了。那个举动是他昏头昏脑间突然涌上心头的勇气造成的;他不知道该不该后悔,但当他看到斐克达通红的脸时,感受到的却是着实的喜悦。
斐克达脸红了!
这件事足够让雷古勒斯高兴上一个月。他在人前严肃认真,在四下无人的时候却经常情不自禁地傻笑。尽管偷亲别人这种事情听起来不太礼貌,但他还是沾沾自喜。他沉浸在自己的感情中,并没有注意到家里的气氛正在日渐变得冰冷。在雷古勒斯眼中,西里斯的叛逆一如既往,父母的苦口婆心亦是,现在只不过是换了一个更冷漠的方式罢了。
雷古勒斯的高兴在圣诞假期结束时戛然而止。
斐克达和雷古勒斯上次见到她时的模样判若两人。虽然她把自己收拾得精神抖擞,他还是看出了她的憔悴。她把自己总是戴着的那副没镜片的眼镜摘掉了,衬得她一双眼睛更加无神。而埃文——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已经不是他自己了,那种成熟深沉的气质根本和他不符,却确确实实地存在在他身上。雷古勒斯隐隐觉得出了什么大事。
火车拉响了汽笛,在死气沉沉的车厢里听起来震耳欲聋。斐克达盯着窗外的景色,埃文捧着一本破破烂烂的书,仿佛想要把它给吃了。埃文不动的时候,雷古勒斯才发现他结痂的伤疤,和似乎有些鼻青脸肿的脸。
雷古勒斯禁不住好奇,但他知道自己不该问。
死寂继续了一会儿,埃文突然站起来离开了隔间。门没有关好,敲打在隔板上的声音尖利刺耳。门外的喧闹传进来,融进隔间的寂静,倒显得里面更加寂静。
雷古勒斯站起来关好了门,再转过身来时,斐克达已经靠着玻璃睡着了。
睡眠中的斐克达看起来更加憔悴不堪。她微微皱着眉头,也许连梦中都心事重重。
一时间隔间里只剩下了火车开动的声音。雷古勒斯盯着斐克达的脸,忽然很想拥抱她。
大约是感觉到了雷古勒斯的视线,斐克达睁开眼睛。或许她根本就没有睡着。
“对不起,吵到你了。”
“没有。”斐克达无比勉强地勾了勾唇角。
“发生什么事了?”雷古勒斯试探性地问。
“没什么,只是没睡好而已。”斐克达抿唇。她的脸色无比苍白。
雷古勒斯本想说“不要骗我”,但他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口。斐克达大概不想说出来吧。雷古勒斯有些难受;他们到底还不是无话不谈的知心好友。
斐克达的变化由此开始。她开始变得寡言少语、面无表情,连以前常常能见到的对麻瓜鄙夷的表情也连带着一起消失了。仿佛有什么东西吸走了她所有的感情。
斐克达跟雷古勒斯待在一起的时间正在增加。后者略有受宠若惊,但不太好意思表达出来。可一个星期之后雷古勒斯才发现斐克达不仅是与他待在一起,更像是对他产生了一种依赖。至于文迪米娅麦克米兰,斐克达和她的关系正在雪崩式变差,原因不明;短短七天,挚友便成了陌路人。
斐克达眼下的乌青越来越重,脸颊越来越下陷,雷古勒斯心急如焚。他多番提醒斐克达要少熬夜多吃饭,她却充耳不闻。
一月下旬,格兰芬多魁地奇队打赢了斯莱特林队。输赢和对斐克达的担心对比之下已经不再重要。雷古勒斯一下场便直奔赫奇帕奇看台,却没在那里找到她的身影。
“麦克米兰!麦克米兰!”雷古勒斯叫道。在一片老旧木板的吱呀声中,他的声音并不是很响。
正在一群低年级中间维持秩序的文迪米娅麦克米兰转过头。“有事吗,布莱克?”
“斐克达在哪儿?”
麦克米兰的脸上出现了瞬间的扭曲。“噢,她啊,”她努力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道,“刚才昏倒了来着,现在估计在医疗翼吧。”
雷古勒斯立刻跳上扫帚飞了出去。他并不知道的是,麦克米兰在轻描淡写过后,低头流露出的眼神充满了担忧。
斐克达躺在医疗翼的床上,仿佛陷进了枕头和被褥中,形容枯槁。她努力想要躲避那个事实,却把自己整进了医疗翼。她对外谎称自己是为了学习操劳过度,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其实是心力交瘁。一个小姑娘怎么会心力交瘁,这说出去怕是会被人们笑死,可斐克达确实是。她由内而外地感到疲倦。
斐克达剧烈地咳嗽起来,喉间有血腥气弥漫着,她猛吸一口气把接下来的一阵咳嗽憋了回去。
庞弗雷夫人对斐克达作出的诊断是肺炎,一种麻瓜病。若是放在以前,斐克达早就蹦起来破口大骂,但现在她只能苦笑。今时不同往日了。
一切的起因皆是埃文离家出走之前在雪地上对妹妹说的话。
“斐克达,我们的母亲是个麻瓜。”
“为什么除了我们家人之外没人记得波莉希妮娅罗齐尔曾是阿利奥思罗齐尔的妻子?”
“为什么从小到大你对她一点记忆都没有?”
“为什么阿利奥思罗齐尔从不让我们提她?”
“为什么我们都容易受伤生病?”
埃文拉证据扯逻辑引经据典越说越激动,斐克达呆愣愣地站在原地。这已经远远超出了晴天霹雳的范畴,简直是千万个死咒从四周发射而来狠狠击中了斐克达。她张了张嘴,想说她不相信,但还是没说出口。
原来每一个她忽视的点都能连起来,组成一个完整的事实。
斐克达在震惊的时候,埃文已经走远了。她晃了两晃想要迈开脚步,却一个趔趄瘫坐在了雪地上。
雪下得寂静,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只剩了斐克达一个人。她现在该怎么办?她不知道。她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了很多人很多事,恐惧在这个时候才慢慢涌现。
她是混血,不是纯血。
多少麻瓜巫师查尽家谱也要和巫师血统扯上关系,而拥有巫师血统的人自然是无上尊贵。可这下好了,这血缘一断就断了一半。斐克达觉得那些浩如烟海的历史记录家谱血脉突然一下子跟她没关系了,她彻底地被赶出了纯血的地盘。现在混血在社会上还有点地位,在几百年前纯血兴旺的时候,混血可是比麻瓜还让人唾弃的。纯血是有多愚蠢才会和麻瓜混在一起?纯正的血液混进了泥巴,那便是人人喊打的东西了。
雷古勒斯会怎么看她?文迪米娅会怎么看她?外人会怎么笑话她?在爸爸门下进修的学生们、那些未来的魔药大师们会怎么看他?德鲁埃拉姑姑会怎么样?布莱克家族会怎么样?整个巫师世界会怎么样?
斐克达感觉自己在发抖。她狼狈地爬起来跑进庄园。这个时候只要她能看到任何一个能说话的生物就能安心,可爸爸大概已经回了房间,伊冯也在厨房忙碌,菲利克斯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在这座被称为家的偌大的房子里头,竟没有一个人或者一样东西能让斐克达平静。她跌坐在沙发上,胸口剧烈起伏。她盯着熊熊燃烧的柴火,感受不到一点温暖。
她以为她习惯了一个人,可是她并没有。这个时候如果埃文能回来,告诉她一切都是编的就好了。斐克达转而盯向地毯,前几天她在那儿挠了埃文一掌。她想,如果她当时冷静一点,埃文是不是就不会告诉她这些话了。
斐克达蜷缩起来。现在你给我适应,她告诉自己,以后你都是一个人了。
斐克达是在国王十字车站碰到憔悴不堪下巴泛青的埃文却毫无惊诧的时候发现自己变了的。
“你还回来干什么?”斐克达冷冷地问。她对哥哥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敌意,尽管他们一母同胞,她却觉得哥哥是在跟她划清界限。
“霍格沃茨需要我。”埃文虽然憔悴,但说这话时却有几分骄傲。斐克达盯着他嘴唇上面下巴下面冒出来的小小胡茬,怎么看怎么碍眼。成熟的东西不属于埃文,他就该活蹦乱跳乍乍乎乎没心没肺地做个小屁孩。
斐克达以为自己会犹豫或者直接走掉,但她还是留了下来与埃文同行。
“你到哪儿去了?”斐克达问。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关心,也许这只是血脉相连的本能。
“马尔福庄园。”埃文简短地回答。
马尔福家族最喜欢拿血统说事,现在纳西莎也成为了他们的一员,她会不会嫌弃斐克达......
不,她已经在嫌弃埃文了。瞧埃文那副换身衣服就能出门讨饭的样子,就能看出马尔福家族的态度。
“他们......对你不好?”
“没有,这是训练的缘故。”埃文好像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讲。也是,他跟马尔福家族待了几天,被他们所影响,大概也开始嫌弃斐克达了吧。
斐克达没再多问,埃文也没再多说。兄妹两人同行一路,却好似陌路人。
然后他们遇到了雷古勒斯。雷古勒斯是幸运的,他还是老样子。斐克达经过了这一番心态上的变化后,有些事她倒是看得清楚了。
雷古勒斯喜欢她,而她......她不知道了。斐克达知道雷古勒斯对自己抱有别样的情感,她只是不愿承认而已。雷古勒斯偷亲她,她心底冒出的那一点点喜悦在当时也许令人脸红,如今却不能再拥有了。斐克达现在已经配不上他了,再多的希冀也是多余。何况......她在希冀什么呢?
可如果斐克达就此离开,她却有些不舍。她无法忽视雷古勒斯为她吃醋的时候她秘密的欣喜。以现在理智的角度来看,那欣喜绝不是出于友情。
既然无法离开,那就只能留下。如果雷古勒斯能喜欢斐克达到忘记她的血统,那么以后的日子也就不那么难了。
可是雷古勒斯做得到吗?她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他做到?
斐克达从被窝里拿出双手,盯着它们看了许久。本就细瘦的手在宽大病号服的衬托下显得更加细瘦。这双手苍白、修长、骨节分明,青色的血管在苍白的皮肤上分外显眼。这一切都和以往没什么不同,可那些血管里流淌着的血液却不再是纯净的了,不,从来就没有纯净过。
喧闹声和脚步声由远而近。“出去!出去!这不是你们玩的地方!”斐克达听见庞弗雷夫人高声说。
斐克达的病床被屏风挡着,大约是防止传染。她觉得庆幸,因为不用看到外人的脸。
几串脚步声向屏风靠近,然后在屏风外停了下来。
“喂,听说罗齐尔得了个麻瓜病,还挺能传染,你要进去?”这是米拉克史密斯的低语。
“就算她不传染,我也不会进去。我只想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好起来。”
文迪米娅!斐克达瞬间激动起来,瞬间便失落下去。她们已经做不成朋友了,可文迪米娅还来看斐克达,后者不由得有些感动。可这感动最终也是无用。
“庞弗雷夫人,我可以进去吗?”这是埃文正在日渐变得低沉的声音。
“当然可以。”
埃文出现在斐克达眼前。他刚冒出来的胡茬已经不见了,稚气未脱的模样让斐克达感到很亲切。雷古勒斯和卡佩拉跟在他后面,都是一言不发。斐克达有些意外,平常叽叽喳喳话不停的卡佩拉现在安静了许多。
他们都没有说话。埃文坐到床边,很轻柔地抚摸着斐克达的额头。斐克达看着哥哥的眼睛,那双眼瞳虽然是深棕色的,可那和她自己的眼睛又有什么不同?
雷古勒斯在床另一边坐下。斐克达有意和他拉近关系,现在却觉得陌生。他伸出手想要握住她的手,她却下意识地一躲。斐克达有些后悔,但她不能再把手伸出去了。
“对不起,斐克达。”埃文说。这个时候的他像极了阿利奥思。
“不用和我道歉。”斐克达说。她心里却想着刚才那一抽手,雷古勒斯有没有不高兴。他低着头,斐克达看不到他的表情。
卡佩拉还站在原地。恍惚间,斐克达从她身上看到了和埃文无比相似的气质,那种与自身相貌不符的成熟简直可以说是一模一样。很奇怪,卡佩拉在某些方面来说十分有魅力——这份魅力也很奇怪地跟年龄无关,可她却有一种让人敬而远之的气质(不是出于傲骨,却是单纯的拒绝),令人又不愿看她又忍不住被吸引。卡佩拉盯着自己双手的眼神十分阴沉,甚至可以说得上是阴狠,可她对上斐克达的眼神时,又回到了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样子。
她们对视了一会儿,就在斐克达认为她即将能在卡佩拉眼底读出什么东西的时候,埃文说话了。
“你们出去,我有话和我妹妹说。”
那发号施令的腔调,让斐克达想起了西尔玛伯斯德。
卡佩拉又看了斐克达一眼,便消失在屏风后面。雷古勒斯看起来有些依依不舍,就在斐克达以为他要离开的时候,他忽地握了握她的指尖,温热的触感留在那里变成了一个永恒,少年黑曜石般的双眼中满满都是担心。他深深地看了斐克达一眼,转身离去。
那双眼睛里的温柔与忧愁,只属于她。
斐克达回过神来。她本不该在此时动心。也许是因为雷古勒斯的眼睛在斐克达心里烙印得太深,她看到埃文的时候心中竟然生出了一种厌恶。
“你要跟我说什么?”斐克达自己都被自己冰冷的语气吓到了。
“你这是在怪我?”埃文低下头,“其实你没必要做得这么绝。”
“所以到头来还是我的错?”
“没有人有错,斐克达!”埃文双手撑在斐克达的头旁边。
斐克达的视野里只剩下哥哥的脸。她在生什么气呢?又在怪谁呢?她能怪谁呢?
“那为什么我顶着纯血的姓氏,血统却是混血?”
“那只是多年前的一场错误而已——”
“错误?”斐克达猛地坐起来,“拿人命犯的错误?所以我们活着是因为一个错误?”
斐克达剧烈地咳嗽起来,胸口火辣辣地疼。埃文连忙轻拍她的背。她本想推开他,但她没有。斐克达知道她不能怪埃文,可她需要为她可笑的情感找一个寄托。
父亲的脸在斐克达眼前浮现。真可笑,她为这个错误恨不得剜骨换血,在想到犯下这个错误的人时,她却恨不了了。斐克达开始想象父母的相识、婚姻和最终的分离。也许他们并无感情,也许他们相爱至深。
相爱......雷古勒斯忽然从斐克达大脑里的某个角落蹦了出来。她连忙终止自己乱跑的思想;她不希望在这种时候脸红。
他们永远都不可能走到一起的。斐克达告诉自己。她越发恨不得了。
“别担心,这件事你知我知,别人知道之前你还是个纯血。”
斐克达的心里有什么落下来了。至少在别人面前,她还是纯血。
斐克达不知道此事并非只有埃文和她知道,对于如杂草一般疯长的流言,她更是一无所知。
他们说人人血统平等,可后来斐克达才发现,原来是不是纯血是真的会影响他人对她的态度的。
这态度并不积极,反之,消极得令人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