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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节
    没多久,霍平戎跟着那人下来,可那中年男子已经走了,只把一封封了口的信,给了那个小战士。
    小战士都没来得及追问,就发现那中年男子淹没在人群中。
    等霍平戎过来,小战士只好把信交给他,挠着头说:“那人可真怪,他明明说受人所托,要亲手把信交给您。可是一转眼,他又把信塞我这儿了。”
    不远处的人群里,那中年男子就藏在离这边不远的地方,亲眼看见霍平戎接过了信,才松了口气,融入了人群当中,悄悄溜走了。
    霍平戎看了看信封,皱起眉头,打开看了一眼,眉心不由一跳。
    这是一封密码信,是那个曾经把他带大的姑姑,教过他的那种密码信。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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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5章 元宵人团圆(3)
    这封信从表面上看很简单,就是亲戚之间拉家常的话。
    就算是落入敌人手里,也看不出来这是封含有密码的信。
    霍平戎摩挲着已经微微泛黄的信纸,明面上无动于衷,其实已经在心底微微叹息。
    当年做地下党的那些人,个个都是人精中的人精。
    可还是牺牲了那么多人,才有了今天的胜利。
    再看见这封密码信,回忆起跟姑姑在一起长大的日子,霍平戎顿时觉得手里这封信有千钧重。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姑姑的名字,可是在这封信的最后,却署名:霍姜氏。
    看见这个名字,他才恍然大悟,那个抚养他长大的姑姑,其实不是他的姑姑,应该是他的叔母或者伯母。
    老人应该姓姜,嫁给了霍家人,所以才叫霍姜氏。
    这个“姜”姓让霍平戎心里一动,甚至有些等不及了。
    他往后退了一步,身形没入后面的阴影里。
    在大家兴高采烈看灯会的时候,默默离开了这条街,回自己的办公室去了。
    从书架上取出一本几乎人人都有的字典,他开始破译这封密码信。
    待翻译完这封信,天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而他坐在办公桌前,半天没有动静。
    太阳从东方升起,一缕金色阳光透过明亮的玻璃窗,洒在他办公桌的那封密码信上。
    泛黄的信纸立刻黄橙橙的,像是上好的黄金。
    霍平戎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墙角的脸盆架前,拿了毛巾想要洗脸。
    一人高的脸盆架顶部是一面四四方方的镜子。
    不经意的一瞥,他才看见自己泪流满面。
    霍平戎闭了闭眼,给自己洗了把脸,又去漱口,然后出去外面找了家刚开业的早点铺子,买了两笼水煎包,三根油条,三碗豆浆,还有几块粢饭团,带着来到长盛弄姜宜凝家门口。
    姜宜凝家旁边的小楼就是他买下的房子,但是他没有回去,直接单手一撑,翻过院墙,来到姜宜凝家小楼门口的台阶上,敲了敲门。
    今天是正月十六,各行各业都正式开门营业的日子。
    姜宜凝一大早起来,正打算做早饭,然后带锵锵一起去上班。
    听见有敲门的声音,吓了一大跳。
    难道她昨晚没有关院门?!
    怎么就让人直接跑进来了?
    姜宜凝提心吊胆来到一楼,透过大门的猫眼看见了站在门口的人。
    居然是霍平戎?
    再看看院门好好的关着,她顿时又好气又好笑。
    这人是□□进来的?
    看来半人高的院墙是不够安全的,以后得想法子把院墙加高,还要在院墙顶上撒上碎玻璃,我倒是要看看还有谁敢随便□□……
    姜宜凝在心里嘀咕着,一边含笑拉开门,笑着问:“……是哪阵风把霍司令员吹来了?今天是正月十六,您一大早的这是要干嘛?”
    霍平戎把早餐篮子送上,微笑点头:“给姜大夫和锵锵送早餐来了。”
    “这么好?有什么好事吗?”姜宜凝也没客气,从他手里拎过小竹篮,一边朝客厅扬扬下颌,“自己做,我去餐厅摆放。你吃了吗?”
    霍平戎走了进来,四下看了看,“没有……锵锵呢?还没起来?”
    “孩子还小,多睡点儿好长身体。”姜宜凝的声音从餐厅传出来,“再过一个小时叫醒他也不迟。”
    霍平戎点点头,在她对面坐下,从早餐篮子里拿出一根油条,就着面前的豆浆吃了一口,然后说:“……先吃早饭,吃完有点事跟你说。”
    姜宜凝:“……”
    不动声色瞥了霍平戎一眼,见他很慎重的样子,不由试探着问:“……什么事?跟我有关吗?”
    霍平戎抬眸看她,眸色深黑,过了许久才说:“……嗯。”
    姜宜凝纳闷了,“跟我有关系?能跟我有什么关系?不是吧?你还想着结婚的事?我都跟你说了,我不想结婚……”
    霍平戎微微一笑,“先吃早饭。”
    姜宜凝简直是在惴惴不安中吃完这顿早饭。
    这影响了她的食欲。
    吃完之后,甚至有些胃疼。
    霍平戎体贴地给她倒了一杯茶,才和她分坐在一楼那间明亮的起坐间里。
    这间房子很小,但是正面对着院子。
    把窗帘拉开,可以看见半面墙的玻璃窗。
    外面的院子空无一人,连院子前面的弄堂小路里都是空荡荡的。
    天色还早,姜宜凝看了看手表,还不到七点,大部分人还沉浸在过年的气氛里,还没起床呢。
    霍平戎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两手捧着茶杯,看着对面的大玻璃窗,淡声说:“……昨天晚上,有人给我送了一封信。”
    姜宜凝眼珠转了转,“昨天是元宵灯会,你不是主要领导之一吗?”
    “嗯,所以才被人找到。”霍平戎很舒适地靠坐在沙发上,呷了一口茶,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冷硬的气势稍稍柔和下来。
    姜宜凝好笑,“你的大名谁不知道啊?怎么会才被人找到?”
    “虽然我的名字很多人知道,但并不是很多人能认出我这个人。”霍平戎往自己脸上指了指,“能把名字和容貌联系起来的人,只有我身边少数人。”
    “……我和锵锵就知道。”姜宜凝挑了挑眉,指出霍平戎话语里的漏洞。
    “你们就是我身边的人。”霍平戎扯了扯嘴角,“如果不是我愿意,你和锵锵都不会认识我。”
    姜宜凝有些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就算大家都知道松海市的军管会一把手是霍平戎,也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个霍平戎到底是谁?”
    “对,也不对。”霍平戎若有所思,“知道军管会一把手是霍平戎的人,也没几个。内部职位任命,外面的人是不会知道的。如果知道,也是经过考察的。如果不通过考察就被人知道,要么是有人故意泄密,要么是有人无意泄密。总之都是不应该的。”
    “不会吧?要不要这么严格啊?”姜宜凝想起七十多年后这个国家里领导职位的任命,都是要公示的。
    公示是什么?
    就是在提拔之前提前公布出来让大家都知道,然后,看看有没有人反对……
    “当然要严格。”霍平戎语气严肃起来,“你以为建国了,就安全了吗?”
    “我们的解放战争,并不是在四九年十月一日那一天就停止了。”
    他伸出手,指着西南方向,一字一句地说:“你知道全国还有多少地方没有解放吗?”
    “西南那边十万大山,老蒋留下的坏‘种子’漫山遍野,从将军到喽啰,数以百万计。”
    “从今年一月一日到现在,才过去不到两个月,我们南下的干部,在西南那边已经牺牲了两万多人。”
    “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吗?”
    “他们被伏击、被虐杀,有的县全部干部被一锅端,全部杀死在县委大院。”
    “进步群众一个个被灭门,老蒋逃到海岛,还天天叫嚣反攻,他们的飞机从不间断地飞过来轰炸!”
    “去年在南嘉村,你不是亲身经历过一次吗?李专员不是才被那些人暗杀吗?”
    “这些都是要血债血偿的。这也说明,我们现在还不到公开一切自己人消息的时候。”
    霍平戎一口气说完,才深吸一口气,又喝了一口茶水。
    姜宜凝肃然起敬,忙坐直了身体,忐忑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些……你们……还好吧?”
    霍平戎抹了一把脸,“会好的,但是现在还不到欢庆最后胜利的时候,所以我们还是要提高警惕,注意安全。”
    姜宜凝忙点头受教。
    霍平戎等自己心情平静下来,才把那封泛黄的信拿出来,放到姜宜凝面前,说:”这是抚养我长大的伯母给我留下的一封信。”
    姜宜凝没有去看信,而是略疑惑地问:“……不是你姑姑抚养你长大吗?怎么变成你伯母了?”
    霍平戎苦笑:“我一直以为她是我姑姑,因为她一直说她姓霍,看了这封信,我才知道,她叫霍姜氏,她夫家姓霍,娘家姓姜。”
    顿了顿,又说:“……跟你一个姓。”
    姜宜凝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天底下姓姜的太多了,她没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个霍姜氏,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霍平戎见她无动于衷,微微皱眉,但是很快舒展,继续说:“她是非常优秀的地下工作者。在我们组织成立初期就加入了的。”
    “这么厉害?那绝对是元老级的人物啊!”姜宜凝激动起来,“她在哪儿?告诉你地址了吗?!她应该会有更高的位置吧!比江芳芷肯定更高!”
    霍平戎叹了口气,摇头说:“我伯母不是那种人。她从来不在乎那些外在的东西。一开始就选择了默默无闻的第二条战线,一直在敌占区工作。当年四一二,就是她首先发现不对,通知了大部分同志撤离。后来还有很多次,都是她在其中调度指挥,既保护了同志,又从来没有暴露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