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聂齿的心都已经碎了。他想冲上去阻止,可不知怎么,心痛的宛如刀割,身体抽搐着,一点力气也用不出来,像被人按住了手脚,又堵着嘴,连呼吸都已不能呼吸。
高如意目已含泪,道:“真的?”
陶峰又点了点头,现在就算聂齿冲出去,也已经来不及了。
高如意一边点着头,一边低声道:“我全听表哥的。”
聂齿看过去的时候,她的衣服已经少了一件,洁白的肌肤,如玉一样的光滑,她的上身已裸露在外面。
陶峰忽然笑了,笑的是那么的开心,可在聂齿的眼里,却是那么的可怕,像狼、像鬼,不可捉摸,不可参悟……
“难道他们要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做那种事情?不应该呀!不应该的,已师妹她们的修为,应该感觉得到周围有人才对,她们为什么……”
聂齿忍不住垂泪,他哪里知道,人沉迷到情感之中的时候,就算天上打雷,地上放炮,也难以被惊动。
高如意慢慢的抬起头,如水一样的眸子里全是陶峰的样子,她红润的脸蛋儿上也带着淡淡的微笑,她或许还想再问:“你为什么不脱衣服?”
可她却永远也没有机会问出口。
她的笑,也是聂齿眼里最悲哀的笑,最傻的笑。
因为陶峰马上就要变脸了,他猜的一点也没错。
这本就是个阴谋。世界上永远不会有比这更毒的计策,也不会有比这更愚蠢的阴谋。
有时候聂齿真的不明白,像陶峰这样的人,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明明有大好的青春,却整日活在阴霾之中,处心积虑的捉摸着阴谋诡计,去害人、去羞辱别人,他自己又得到了什么?
明明有一个可以触手可得的大美女,他却要伤害她,惹她生气,他到底又想得到些什么?
啪、一个嘴巴,并不怎么响亮的大嘴巴,已打在高如意的脸上,却惹来很多人的喝彩。
周围的人全都站起来了,聂齿却没有,因为他已被气的动不了。
他太想杀人了,五蠹封印却牢牢的按着他,不叫他一动也不能动。
聂齿越恨就越没有力气,这已不再是个秘密。
陶峰终于露出了他那狰狞的面孔,指着高如意骂道:“贱人,你以为我和聂齿一样吗?”
高如意真的被打蒙了,她怎会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她现在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会遁地术的,她可以钻进去的,但在钻进去之前,她至少还要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周围的人又开始给陶峰喝彩了,夸赞他品行端正,洁身自好,办事光明磊落,有智慧……
高如意更蒙了,他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她赶紧穿好衣服,脸却已红的像红纸,连耳朵都已红了。
陶峰又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如此轻浮,又守着聂齿那个淫魔,还敢说自己是清白的?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
高如意呜呜的哭着,道:“表哥,怎么回事?我是清白的呀!这里怎么……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呢?”
陶峰骂道:“贱人,我要是你,就该去死。”他毫不犹豫的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扔在地上。
高如意像是吃了一坨屎一样,傻傻的看着那样东西。那像是一件信封,上面只写了两个字:“休书”。
陶峰嘴里还在骂骂咧咧,所有人都对她指指点点,说她不检点,不干净……
天底下纵有数不尽的恶毒语言,好像也不能形容这个女人的肮脏。
她只呆呆的看着地上的“东西”,低沉着说道:“原来你都已经准备好了……”
她这句话倒令陶峰略微停顿了片刻,只是治标不治本。
她已想要放弃生命了,她觉得这世界上根本就不会有好的男人,譬如很多女孩子那样,一旦受了情伤,就怒骂这世上所有的男人都不是好人。
可又有几个从自身检讨过?男人真的都坏?
她已抽出一柄匕首来,锋刃已指着自己的脖子,淡淡的说道:“表哥,我恨你……”
那个曾经天真无邪的女孩子,真的就这样走了吗?陶峰是否也会觉得愧疚?
无论他愧不愧疚,聂齿死也不会甘心。
轰隆隆的,好似雷鸣,可晴天不会有雷。
这猝不及防的声音,令如意也停下了手。
陶文远大喝一声,道:“不好,可能是有妖来了。”
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雷声是从一棵古树下传出来的,树下站着一个可怕的人,在他背后,有一种更可怕的东西。
它越升越高,仿佛已触碰云霄,那是什么?
金、木、水、火、土五行汇五蠹,封印的咒文在慢慢扩大,这些古老而又古怪的文字,所蕴含的力量仿佛是无穷的,鼠目寸光的小人们又怎会识得?
五行的中间仿佛有个黑洞,只有智者才会发现,那中间的并不是黑洞,而是条黑鱼,一条穷凶极恶的黑鱼——黑鲨。
这天圆下站着的少年,两眼闪着寒光,头上竟生出一对牛角,牙齿龇出嘴外,长而锋利,如一把把锋利的尖刀,透着吃人的杀气。
那绝不是人的牙齿,绝不是……
他手更为奇怪,手背上竟生出五把锋利的尖刀,像猫的爪子,可一般的猫爪绝长不到那么大,绝对长不到……
他脚上也生出了类似的爪子,脚下的土地已被他踩出了坑。
他隐隐说着几个字:“杀、杀光你们这群杂碎。”
谁也不知道他背后的力量,是限制他的还是帮助他的,不过大家都很清楚,这是怪物,很难对付的怪物。
所以每个人都在后退着,包括陶峰在内。
陶文远高呼一声:“撤,快去禀报大国师。”
说话时,他已不顾别人死活的率先冲出林子。
来的时候他是带队的,走的时候他也在最前面。
高如意哭声停止了,因为她已认出了那个人。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聂齿。
他拼尽了全力,想要挣脱封印的束缚去杀人,可他失败了。
他倒在地上,地上已成了血泊,他抽搐着,嘴角在流血,全身都在流血,身上的每一寸肌肉都被撕开两三道口子,脸也被撕开,眼睛里也一样在淌着血……
高如意却在远远的看着他,她实在搞不清楚状况,她要想上好一阵子,才能想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时间还会等她吗?聂齿会不会死掉?
树林外走进几个人来,为首的是王再兴,紧跟着他的有陶文远和陶家的几个人,还有高仕和聂无双。
他大步走了进来,一进来就看见聂齿在流血,且全身赤裸着,有一个小姑娘正小心翼翼的,替他包扎着伤口。
陶文远走出人群,红着脸,指着高如意让高仕看,道:“你看看,你看看你的好徒弟和好闺女,我的孙子,怎么能和她成亲?你说?”
地上的匕首在动,高仕还没来得及开口。
叶落无声,刀起无痕,眨眼间,一个人影已到了陶文远的面前。
太快了,陶文远竟然连眼睛都没来得及眨,他没想到这个昔日的小屁孩,竟能有如此强悍的实力。
刀尖就抵在他的脖子上,划破了他一寸长的肌肤,他的脖子已开始流血。
陶文远大惊,又指着高如意,却不吭声。
陶峰道:“你干什么?你想杀人吗?他可是你的外……”
“公”字还没有出口,他的头发已少了一截。
飞出去的匕首撞断了一棵古树,威力之大,就连王再兴都有些动容,拍手赞道:“好,好功夫。你若嫁不出去,我若能修成仙,必娶你为妻。”
高如意根本没有理睬他,转回身望着聂齿。
王再兴本是用人之际,可他的马屁功夫不佳,看来是拍在马蹄子上了。
也许他太自信,自以为魅力依旧,可他忘了,他还没有成仙,他已不再是当年的帅小伙了,而是个遭糟老头子。
其实不难看出,他这把年纪还有如此神采,年轻时的帅气程度,绝不次于聂齿……
——人散去,空旷的山谷里只剩下淡淡的忧伤,和淡淡的情绪。
现在聂齿已明白,陶文远那时并不是带着自己的家人逃走,而是提前离开了王宫,到山里帮王再兴选择摆阵的地方。
他选择了黑松林,是准备打伏击用的。可伏魔的本质是为渡劫,所以黑松林并不适合。
王再兴来了以后,就带着一部分人去了别的地方,他命人回来传信,叫陶文远带着剩下的人过去。
而就在他过去之前,忽然想到了一条妙计,既可以摆脱高如意对陶峰的纠缠,同时也能获得一个好名声。
就这样,一切都发生了。
一切又都已过去,渡劫到最后成了一个可笑的笑话。聂齿每次回忆起来,都忍不住要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