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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莹的心思
    俾斯麦曾经说过:“当代的重大问题不是议论和多数人投票能够解决的,有时候不可避免的,要通过一场斗争在解决,一场铁与血的斗争。”
    这句话在天朝与狄部之间的矛盾这个问题上同样适用。你来我往的磨牙,勇士兄理所当然地言语恐吓、敲诈勒索。政事堂也理所当然地寸步不让,开神马玩笑!虽然皇帝年纪小,虽然天朝也是内忧外患,但是底子还在,又没有一个以二货皇帝为首的二货集团拖后腿,不主动去收拾别人,防御的能力还是有的吧?
    更何况萧令先这辈子做的唯一一件对事——发掘萧正乾——对于目前的局势来说,是一块至关重要的砝码。朝廷不会再允许萧正乾主动出击,但是有他坐镇宁远军,防守还是绰绰有余的。除了萧正乾之外,其余如张进书等也不算是庸手,守个城还是能做到的,虽然免不了被抢一点点东西走,损失还是在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的。
    再者,就像池脩之所说的,有喂你的功夫,还拿来喂自家人哩!李神策说得就更明白了:“征战所耗者不外粮草军械,求和亦如此,朝廷防守的能力还是有的,只要暂不出击,狄人也讨不到便宜去!战,诸公还有个好名声,和,子孙也要蒙羞,态度强硬一点,不但不比求和多损失物资,还能赚个好名声,划算!”
    这也是建立在经过几年战争,颇有些中下层军官历练了出来的基础上的——熬不下去的都战死了,能活下来的都是经过战争考验的人。
    李神策把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在损失相等的情况下,还有个好名声可赚,采取个什么态度,已经显而易见了。
    郑靖业咳嗽一声:“国家休养生息,内患不生,前线只要能够支持个三、五年,狄人不足为患。”
    自从萧令先死后,国家大权正式落到了政事堂的手里,就借着萧复礼的名义发布了轻徭薄赋的命令,免除了许多苛捐杂税,与民休息。百姓的恢复能力是很强的,只要上头不要没事找事地瞎折腾又是搞面子工程又是政绩建设,社会发展只会更好不会更差。说来也是奇怪,自从萧令先死了,这国家不说风调雨顺吧,各种天灾也少了不少,去年秋天的收成就不算坏。去年冬天雪下得很及时——瑞雪兆丰年,虽然压塌了几处民房造成了一些伤害,在有效的救济之下也没有产生更多的恶果。今年夏天到目前为止也没有出现大面积的旱涝。可以预见,今年秋天的收成只有更好。
    由于减轻了徭役与租赋,在各地方官有意无意之下——还是需要政绩的,各地析出了不少隐田隐户。鉴于手段并不激进,最后的析出总量也在承受范围之内,倒没有引起世家更大的不满——有萧令先任期内的简单粗暴作对比,这样确实已经很温和了。
    积少成多,全国这一年居然多出了十万户出来,蚊子再少也是肉啊!照这个势头,国力的恢复与增长也不是不可期待的事情。
    有了内政的平稳做底气,天朝对双鹰王的敲诈勒索再没一点商量的意思。勇士兄一分钱好处也没捞到,只带了一封措词严肃的回信回去,信中明确指出,双鹰王这样坐地起价的行为是不讲信用的,希望双鹰王能够“悬崖勒马”。当然,为了两国的面子,也是因为天朝准备是有些不足——主要是出色将领的缺乏——政事堂还是意思意思地给了双鹰王帛百匹、金壶金杯一套,香料若干。
    勇士兄气愤难平,挥着拳头唾沫四溅地在朝堂上冲萧复礼道:“我主不欲再兴刀兵,你们太不识好了!”
    卧槽!收保护费的小流氓你还有理了!尼玛黑社会保护费收到警察局头上了,你搞不搞笑啊?!朝上很多人在卷袖子,要知道人民内部矛盾都能在朝上互殴了,何况你个黑社会?!
    萧复礼倒是稳得住,清清脆脆的童声道:“你们什么时候好过啦?不是定远将军打跑了你们,你们会议和吗?”
    不用怀疑,这样清晰的思路一定是他那个凶残的女老师教的。郑琰不遗余力地向这小朋友灌输着爱国主义思想,用极其形象的比喻与模型向萧复礼讲述了一个道理。郑琰抓了两把瓜子,一边儿一半,西瓜籽的是萧复礼、葵花籽的是双鹰王,两边各抓出一小把:“跟狄人打,你损失,他也得损失,”从西瓜籽里抓了一把扔到葵花籽子,“但是,不跟他打就给他,你少了,他一点儿损失没有还有得赚,你就傻了!”顿了一顿,“咱们又不是打不过!”
    道义什么的,萧复礼的其他老师讲得也不少了,郑琰要向他讲的,就是什么叫“国家利益”,什么叫“弱国无外交”,什么叫“里子和面子的辩证关系”。
    勇士兄气咻咻灰溜溜地走了,临走还扬言报复。
    郑靖业一哂:“怎么谁还曾指望过双鹰王变成小白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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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真论起打仗来,双鹰王还真是忌惮着萧正乾,萧正乾对战争的敏感,只能用“天授”来形容。有些时候面对有些人,你不得不承认“天命”的存在。双鹰王不但感受到了来自萧正乾的威胁,也感受到了天朝边境将领守城技能在不断地刷着熟练度,狄部就是那个“有私奉献”的陪练。
    能够统一草原的人就不会太傻,双鹰王也知道就整体实力而言,狄部与天朝有着不小的差距,这样搞下去不是办法,小打小闹的根本就是在锻炼对方的业务水平,他要大军压境,选一个突破口,撕开南朝防线的薄弱环节,狠狠地抢一票,在萧正乾反应过来之前回来!
    这需要很快的速度,也需要打一场攻坚战,还需要比较详细的情报。双鹰王早在统一狄部的同时就抽调了一点人手探听南朝情报了,但是由于人手有限,得到的情报也比较粗略,更不要说双方开战之后南朝的调整了。
    大家从地图上来看,边境线是漫长的,而防守的一方不可能排出人墙来拦着,似乎选一个没人看守的地方就能进来,实则不然。现实中,有些地方没人看守,那是因为根本不用看守!悬崖峭壁,有种你就爬吧!泥潭沼泽,不怕被活埋了你就过来呀!哦,表忘了还有大漠戈壁哦亲!
    双鹰王决定,暂时要和平,麻痹对方,渗透南朝至少要得到比较方便的行军路线情报。
    勇士兄非常不忿,对着王座上的魁梧男子叫道:“王,南朝人太坏了!不打不知道老实!”
    双鹰王扶额,你以为我不想打吗?但是他面容沉毅,从那表情上看不出正在吐槽着自己的下属,声音里带着男性的低沉:“你打得赢萧正乾吗?”
    勇士兄道:“只要王答应,我带本部人马去!”
    马骏连忙站了起来:“不可!南朝已经有准备了,现在过去,人多也未必能占到便宜,人少了就只好让萧正乾拣便宜了。如果出去大军,只怕后方不稳——青牛部西逃,听说我们与南朝开战,他们正在蠢蠢欲动呢。”
    勇士兄极度不满,轻蔑地看了马骏一眼:“前怕狼后怕虎,真没出息!”狠狠地啐了一口。不是没人拿马骏的出身说事儿,不过上一个这样干的人已经被灭得骨头渣子都碎了,勇士兄也只好说马骏胆小。
    马骏不搭理勇士兄,严肃地对双鹰王道:“南朝人多奸诈,最好挑唆他人内斗,如今青牛部现在的在那里,又似不听号令,南朝人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如果我们要大动,也需要时间准备,要出其不意,不能给他们察觉到了。现在就要表现得和平,如果只是国书来往讨价还价也就罢了,贸然出击被萧正乾打败了,再要议和,就是求和了,太丢脸了!”
    双鹰王认为马骏说得有道理,勇士兄愤怒地道:“你们总有理!”说不过你们,我不说了!拂袖而去,接着就擅自带着本部三千人南下找萧正乾的麻烦去了。
    也就是给萧正乾添了一点儿小麻烦罢了,要不怎么说北方友人纯朴呢?明知道萧正乾不好惹,还去挑他的防线搞,这不是找死呢吗?萧正乾以死伤七十九人为代价,重创勇士兄,斩首千余级,追着勇士兄的屁股后面跑,把他的人马都打散了,勇士兄还被一箭穿心了。
    马骏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得到败报,双鹰王很有范儿地没有暴跳如雷,却急召马骏来商议:“这一仗我军士气”
    “南朝让萧正乾做小皇帝的老师,眼下离间之计用不了。勇士不听号令,擅自出击,可见有些人还是不能令行禁止,这样冲动,打起仗来是要吃大亏的,我们准备也不足,就让南朝再得意些时候吧。我所担心的,是南朝鼓动青牛部,他们知道草原上的一切,哪里有水源,哪里的避风处,哪里的草场肥美……”
    双鹰王道:“听你的!”
    马骏还真是了解南朝人,至少郑靖业、李神策这两个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当年抓到的几个青牛部的人一直关在京中,也没还给青牛部,今年早些时候就以他们为向导,顺着大概的方向,摸到了青牛部所在地,许以优厚的条件:只要青牛部能打回去,天朝就承认青牛部的存在,还给册封,必要的时候还会给军事援助。
    郑靖业人尽其用地给这个代表团派去了商人、地痞、骗子等人作为成员,极尽忽悠之能事:“双鹰王南下,为定远将军所阻,丧师而遁,南下受阻,以双鹰王的野心,他会安份吗?其他六部已经被他吞了,你说,他接下来是往西打呢往西打呢还是往西打呢?什么,你不信?不信就派人往东边露个头瞧瞧呀!”
    “这么短的时候并吞六部,双鹰王内部也不稳呀,不趁着现在出手,等他真正变成铁板一块了,咱们扛得住,你们就要倒霉了。”
    “跟着朝廷混,有酒喝哟、有丝绸穿哦、有菜吃哦~跟着双鹰王混,你们是后到的,哪怕他南侵成功了,得到的好处怎么会先分给你们?到时候出力的是你,享受没你的份儿,你说是不是啊?”
    “嗨,就算再不行,也能入京受封啊,京城不比草原过得舒服吗?什么?看重门第?您瞧,我是商人,都能做使团成员了,这个,以前是做小买卖的(骗人的买卖),他也能来呢。京城没那么多歧视的啦!”
    一群仙人跳的大骗子,京城的人精儿都有被骗的时候,何况是纯朴的少数民族同胞?数次告诉自己“南朝没好人”、“我们吃过亏”等等等等的青牛部,最后还是被忽悠到了,开始试探性地东进打听消息。游牧民族不存在什么故土难离,但是被逼逃难什么的真是让人不爽,西迁之处是有草场,却不如老家丰美,本身就有些少壮派想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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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挑动群众斗群众计划奏效,朝廷可以暂时松一口气了,对勇士兄说得硬气,政事堂心里却明白,这一仗虽然免不了,但是现在能不打就不打,国家前一段时间折腾得有点儿厉害,也需要时间来恢复。
    熙山的空气却轻松了起来,前线紧张,腐败阶层不一定紧张,前线放松了,腐败阶层一定跟着放松。就跟物价似的。
    一放松,就要有娱乐,只恨萧令先去年才死,现在还要意思意思地不要太闹腾。成年人不能听歌看舞,尤其是翠微宫里,小朋友们就没有这个顾忌了,他们也不需要歌舞,就是喜欢四处跑,做游戏、玩玩具、过家家。
    徐莹最终留下了一个五岁、两个四岁、一个六岁的四个侄女在翠微宫里跟女儿一起养着玩儿,内心未尝没有在家族下一代里择一而立为皇后的意思。阿元虽好,毕竟不是亲生,如果能够娶了亲侄女儿,这亲上作亲,徐莹才好放心。让侄女入宫,一是感受宫廷的氛围——徐莹从自己身上吸取了教训,宫廷里的生活跟宫外不一样——二是争取能够跟萧复礼青梅竹马,三则是让二娘与未来可能的嫂子们多多相处。
    是的,嫂子们,徐莹不介意萧复礼留下复数个的徐家女孩子,两到三个都可以。能保证孙子的母亲姓徐就再好不过了!
    有了这样的小算盘,徐莹就有意培养侄女们,开始熟记宫中的规则,派人指导她们的仪态,也让她们读书、学习技艺。二娘自是与表姐们一起学习,这让她颇为头痛。二娘的父母资质都不算太好,除非基因变异,或者环境逼迫,否则学成个一代才女的概率不比她变成个淑女高。
    哼哼唧唧地跑到徐莹那里要求宽限,徐莹为难了,一是准备培养的准儿媳妇们,一是自己心爱的女儿。为了让女儿开心,不让儿媳妇们学习,最后不讨皇帝欢心,这似乎不行。哪怕有把握萧复礼看在她的面子上不会对徐家女孩儿不好,可不学无术的皇后未免让人看不过眼。为了让侄女们读书,限制了女儿的个性,徐莹又心疼。
    最后只好决定:“你上课的时候别乱动,下了课,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这个指导思想也不错,该学就学该玩就玩,但是徐莹低估了二娘的破坏力。不认真听课的孩子比认真听讲的孩子学得好的机率有多大?学得坏的孩子比学得好的孩子更受老师夸奖的机率有多大?尤其在徐家几个女孩子还是皇太后的亲侄女的情况下,教授礼仪的宦官偏心也不能偏得太厉害。
    人家是丈夫夹在媳妇和婆婆中间受气,徐莹是夹在女儿和侄女中间头疼。
    最后只好默许了二娘逃学到处跑,二娘的玩伴学习去了,可她还有个姐姐,大娘是个不得不老实的孩子,爹没了,妈懦弱,还被当日逼宫的人吓过一跳。无奈之下,大娘被二娘拖着满宫跑,倒是被带得活泼了几分。
    一个二娘就够受的了,再来一个渐渐活泼的大娘,翠微宫里未免太过活泼了些,萧复礼也跟着遭了一回殃。
    话说,萧复礼同学现在虽然在翠微宫里上学了,却收到了郑老师和池小师弟的大包礼物,把住的地方辟了一小块儿作游戏角,学累了就玩一玩。楚椿等人虽然古板,却还没有到另一个时空里某些老夫子动辙说小朋友“玩物丧志”那么变态的地步。萧复礼同学过得还是很开心的。
    直到二娘某天中午不肯午睡,跑到她哥那里玩。
    萧二娘对萧复礼比双鹰王对朝廷手黑多了,看上了就想要,萧复礼还不能不给。当哥的人最苦逼了,一句:“你比她大,要让着她。”就能让所有的公平正义滚到马里亚纳海沟里不见天日。
    萧复礼笑得有点儿扭曲地看着妹妹:“二娘喜欢就拿去玩罢。”
    萧二娘现在倒也懂了些礼貌,要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开心地道:“谢谢大哥。”招呼人就把她喜欢的给搬走了,只给萧复礼留下一幅拼了一半的拼图,之所以留下来,是因为她没耐心拼,希望萧复礼拼完了之后再来讨要。
    拖着一大捧玩具去找徐莹的萧二娘乐得一蹦一跳像只可爱的小白兔,进门就喊:“阿娘阿娘,快来看,大郎给我好玩的东西啦!”
    “大郎哪里来的这些?我怎么不知道?”徐莹打发女儿去玩,又把萧复礼叫来询问。
    萧复礼只好坦白:“到先生那里读书,看到先生家大郎玩的,瞧着喜欢,就要了些来。”
    经他这么一提,徐莹记起来郑琰似乎有一双儿女的,只不过出于种种原因她还没有见到。算一算,郑琰的长女比二娘还要大一岁,不如宣进宫来一见。
    徐莹想见池小萝莉还真是不容易,小萝莉无法自己入宫,得有人带着,她亲妈正在养胎中,皇太后什么时候想见还真要约个差不多的时间。选了个阴天,郑琰带着女儿到了翠微宫。
    池小萝莉头一回到这里来,满眼心奇地扒着车窗看东看西,一等车到了地头儿,她又作一副沉着冷静状,要多淑女有多淑女。郑琰腹诽:这样装x的本事,真不愧是姓池!
    没了个解说员兼军师,徐莹已经有一段日子不每天听政了——听也听不懂,只在郑琰给萧复礼上课的时候才出席大朝会,听一听解说。今天不是大朝会,萧复礼去旁听,徐莹带着女孩子们玩。她们先见到了郑琰母女。
    看到郑琰,徐莹的眼睛先往她肚子上一瞄,带一点酸意地道:“已经显出一点来了。”
    郑琰道:“还早呢,这是穿得宽松。”
    池小萝莉乖乖上前给徐莹见礼,徐莹毕竟年轻,对可爱的小孩子没啥抵抗力,抱过来一顿亲:“长得可真好!”点着她的小鼻子,觉得小鼻尖儿又软又q,真的好可爱呀!
    问池小萝莉:“叫什么,今年几岁了。”一类的问题,小萝莉一一回答,口齿颇为清楚,还回答了弟弟多大了这类的问题。
    萧二娘等几个小女孩子也好奇地看着池小萝莉,萧二娘还跑过来爬到坐榻上拉拉池小萝莉的小手。
    正在这时,萧复礼“下班”回来了。看到郑琰在他很高兴,先问了徐莹好,又问了郑琰好,还向池小萝莉打了个招呼:“春华也来了呀?”口气像个亲切的大哥哥。
    徐莹没来由生出一股危机感来,池小萝莉爹娘都是美人儿,她本人生得也极漂亮可爱。虽然二娘的表姐们也能用漂亮可爱来形容,可是吧,这有一亿也是富人,有一百亿也是富人。侄女们差点变成对照组这件事情,让徐莹有点介怀:“好啦,小娘子们去玩,我们有正事说呢。”
    把女孩子们打发掉,不在萧复礼面前作对照,徐莹又没话找话地问一点今天的朝政,再让郑琰解说一下。今天不是郑琰上课的日子,萧复礼只好再恋恋不舍地跑去上课,他很想跟郑琰告状:二娘把我的玩具给抢走了,可惜有徐莹在。
    咳咳,不用他自己上阵,就已经有人把消息传到郑琰耳朵里了。池小萝莉在回家的车上就汇报了:“阿娘,阿元把你给他的玩具给萧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