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承恩侯府中发生的事,其精彩程度可一点也不逊色于的陶然居与韵瓷斋只见的争端。
三朝回门那天,顾砚书前脚刚走,后脚顾明蓉便将他建议顾弘济续弦再娶,顾弘济不仅同意了还选好了人选这件事,告诉了常姨娘。
常姨娘一听,又怎么能够坐得住?
当即便找上了顾弘济,想让顾弘济收回成命。
一开始顾弘济还想着顾砚书那番“要为侯府中适龄的儿女想想”的言语,没有搭理常姨娘。
后来也不知道常姨娘是
用了什么法子,直接将顾弘济迷了个五迷三道的。
顾弘济还真将顾砚礼找了过去,说是想了一下,觉得他现在续弦也不合时宜,让顾砚礼去同媒人说说,这件事就此作罢。
让顾弘济续弦再娶这个法子,虽然是顾砚书想出来的,但顾砚礼也是十分赞同以及支持,又怎么会让顾弘济如愿?
当然,经过了顾砚书的提醒,顾砚礼也知道生硬的拒接并不可取,于是开始曲线救国。
当即便从府中没有主母的种种弊端开始说起,最终才让顾弘济放弃不续弦的念头。
但常姨娘也不是吃素的。
在发现顾弘济想要续弦的念头比第一次更加强烈之后,也同样改变了策略。
“她居然还煽动着主母一起,想让父亲提她为正妻。”
说到这里,就是顾砚礼,语气中也多了一股浓浓的不屑:
“这么多年了,她居然还不了解父亲是什么样的人?”
顾砚书听到这话也沉默了片刻。
承恩侯顾弘济是什么样的人?
就是顾砚书这样与其相处时间并不长的也能摸清楚。
或许是老承恩侯,也就是顾弘济的父亲,过于希望顾弘济能够立起来崇耀门楣,从小便压着顾弘济专心学问之事。
也是因为这样,顾弘济也染上了不少文人做派。
除了平庸却掌控欲极强之外,还喜好风花雪月。
平日里满口之乎者也,时不时说上一句“有辱斯文”也就算了,还自认为高人一等极重规矩。
当初顾砚礼同顾砚书的生母,被成为南城双姝之一的皇商穆家的嫡小姐在嫁给顾弘济之后,却一直不受顾弘济的喜爱。
是因为什么?
不过是因为顾弘济满脑子士农工商,商为末流的想法。
认为穆家的满身铜臭污了他承恩侯府清贵的门楣。
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扶妾为妻?
从天齐国嫡子尚在,庶子不可继承家业这一点规定便能看出,天齐极重嫡庶。
扶妾为妻这种事,更是大忌。
若是平头百姓也就罢了,批评教育一番,也就过去了。
但对于像顾弘济这种拥有爵位身在官场的人来说,可是一件完完全全自毁前程的事。
一旦因为这种
事被人弹劾,丢官弃爵是小,甚至还有可能面临牢狱之灾。
顾弘济一向最为在意自己的身份地位,又怎么可能愿意为了常姨娘去冒险?
顾砚书端起茶杯缓缓喝了一口,也轻轻笑了笑:
“常姨娘这是急昏了头了吧?”
“恐怕不是急昏了头,而是被父亲的宠爱给迷昏了眼。”这一方面,顾砚礼倒是看得比顾砚书明白一些。
顾弘济给了常姨娘十年如一日的恩宠,让常姨娘以为自己在顾弘济心中占据着极为重要的地位。
但常姨娘却忘记了,仗义多是屠狗辈,负心皆是读书人。
像顾弘济这样,学问九流,能力三流,唯独将读书人清贵学了个一流的人,多情的同时,也最为薄幸。
今日给了恩宠,明日便能收回来,因为顾弘济的心中,最爱的人,还是他自己。
可怜常姨娘,这么多年了,依旧没有看透这一点。
也或许是看透了,却不愿意承认。
顾砚书可不管到底是谁昏了头,也并不想知道常姨娘心里的想法,他只关心最后的结果:
“常姨娘这个做法恐怕将父亲彻底给惹恼了。”
顾砚礼给了顾砚书一个赞赏的目光:
“可不就是将父亲给彻底惹恼了么?在常姨娘提出这个想法的当天,父亲便直言让我将同唐家的亲事尽快定下来,昨日便已经请过期了。”
三书六礼,其中六礼分别是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过了请期,便代表这件婚事已经完成了大半,除非是结亲的两家想要结仇,非特殊原因不能取消。
顾砚书一听昨日已经过了请期,便知道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二月初二。”顾砚礼想也不想地回答。
“那便没多少时间了。”顾砚书微微算了算,二月初二,距离现在也就不到三个月了。
“你也知道,无论是我们这还是唐府,都比较着急,所以便紧着最近的吉日挑了。”
顾砚礼没有说的是,若不是唐家想把唐小姐留在家中操持过年的事宜,天齐国正月又不适合办婚事,这日子恐怕还会更早一些。
对于这一点,顾砚书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只微
微点了点头:
“早点也好,常姨娘在府中已经嚣张地够久了。”
说这话时,顾砚书眼中不由自主划过了一丝暗芒。
当初选唐小姐的时候,顾砚书便没有想过给常姨娘留活路。
不是他心狠,而是常姨娘做事,就没有想过给顾砚礼和顾小公子留活路。
顾小公子从小便在常姨娘膝下长大,他是个什么性子,常姨娘比谁都清楚。
在这样的情况下,常姨娘还是算计了当初那场指婚,不就是想要逼着顾小公子去死?
顾小公子不知道顾砚礼这个兄长对他的感情,常姨娘能不知道?
顾砚礼在知道自己的弟弟被指了这么一场婚事,能不急昏头?
无论顾砚礼在情急之下做出了什么事,教唆顾小公子逃婚也好,在府中大闹一场也罢。
常姨娘恐怕都会借题发挥,有次机会一举破坏顾砚礼的继承权也不是不可。
她唯一算漏的一点,便是顾砚书这一个异数,致使她所有的算计都成了空。
就在顾砚书心中思索着要不要再推上常姨娘一把的时候,顾砚礼适时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
“我们兄弟俩好不容易见上一面,就不要一直说这些事了。”
这是顾砚礼自三朝回门之后第一次同顾砚书见面。
若不是顾砚书先挑起了话头,顾砚礼是一点也不想说承恩侯府里的这些糟心事来占用他与弟弟见面的宝贵时间。
现在事情也说完了,顾砚礼可不想顾砚书一直想着常姨娘的事。
“兄长说的是,那便不说他们的事了。”
顾砚书这个时候也回过了神,微微笑了笑,点头表示赞同,同时又说起了新的话题:
“前两日我差人送去承恩侯府的茶具和灯罩大哥可都收到了?可还喜欢?”
玻璃茶具这种东西,皇宫里送了,秦灏那里也送了,顾砚书又怎么可能忘记给顾砚礼送呢?
“自然是收到了,昨日便已经用上了,都很喜欢。”
一听顾砚书说起这个,顾砚礼顿时便来了精神,脸上的笑容也真切了两分:
“父亲见我比他多得了几个灯罩,直言说想要,被我给打发走了。”
顾砚书送给顾砚礼的东西,可比侯府中其他的人都多。
对
于顾砚书这样明目张胆的区别对待,顾砚礼不知道有多高兴,怎么可能将到手的东西送给其他人?
就是顾弘济也不行!
顾砚礼这样明晃晃的护食模样,让顾砚书也有些哭笑不得:
“父亲若是想要,大哥给他便是,玻璃又不难做,大不了我再差人给大哥送一些便是。”
“那我也不给。”顾砚礼想也不想便挥了挥手,那表情,可以说是扣扣搜搜到了极致。
顾砚书见状也不再劝说,转而说起了另外的事。
兄弟俩的关系原本就好,现在说起家常来自然便是一开口就有些止不住。
一时间,书房中便只剩下了兄弟二人和谐又带着一些温馨的交谈。
两个人说着说着,顾砚书便说到了自己准备创办日报的事。
原本顾砚书不欲将自己心中烦心的事告诉顾砚礼,让顾砚礼知道。
但是既然已经说到了日报,自然就避不开这个话题。
见因为自己几句话便陷入沉思,开始冥思苦想的顾砚礼,顾砚书顿时觉得自己不该提起这个话题:
“大哥不必为了感到忧心,船到墙头自然直,现在时间还早,人选之事,其实并不着急。”
原本顾砚书说这话是为了全顾砚礼不要为了他操心。
谁知道顾砚礼在沉思了片刻之后,却说出了一句让顾砚书都颇感意外的话:
“其实为兄这里,倒是有一个友人符合你刚刚所说的那些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