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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科举之路 第124节
    秦遇心里想些有的没的,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以前做事的院子,那块熟悉的墙壁还在,上面又有了新的明讽诗。暂时还没人“打擂台”。
    “秦大人安。”身后传来一道低沉又带点清冷的声音。
    秦遇耳朵动了动,感觉这声音有些耳熟,但愣是想不起来,他回头,一张熟悉的,含笑的脸映入他的眼中。
    “严淮。”秦遇惊喜过望,他这才注意到严淮身上的服饰,“你现在是庶吉士了。”
    严淮笑着点头,“比不上大人,严某殿试名次排在四十开外了。”
    “你别打趣我了。”秦遇笑道,当初会试,他的名次只勉强算中上,殿试时才被天子钦点为探花的。
    秦遇有些懊恼,“严兄,我”严淮笑着打断他:“我知道你很忙,所以才没给你写信告知。几年不见,秦大人越发能干了,后学佩服至极。”
    因为严格来说,庶吉士还不算官,但又跟普通读书人不一样,他们经过殿试,属于天子门生,对着天子自称“学生”,为了避讳,后续他们面对上官时,就口称后学了。
    秦遇无奈:“你我本是同窗,何必如此。”
    严淮道:“在翰林院,大人是上官侍读。在外面,大人是好友随之。”
    “好吧。”秦遇接受了这个说法。官场上是要注意些。
    两人聊了一会儿,秦遇跟人约好改日再聚,然后就回去干活了。
    严淮也回去做事,没多久,一个庶吉士过来,低声问严淮:“严兄,刚才见你跟秦侍读有说有笑,你们可是熟识?”
    严淮敛目,淡淡道:“熟识算不上,有过几面之缘。”
    那庶吉士还要再问,严淮借口去拿东西,走开了。
    晚上秦遇回家,跟家里人说起此事,他有些感慨:“时间过得真快。”
    张氏点头。她现在还能回忆起儿子离家求学,她一个人在镇上的孤独日子。
    对比过去,才会发觉现在的日子真好。
    “啊啊——啊——”空空在秦遇怀里一点都不老实,小脚一蹬一蹬,两只小手捧着秦遇的脸,总想糊他爹爹一脸口水。
    秦遇偏头看着言书,再低头看看自己的孩子,母亲,妻儿都在身边,还有一份不错的事业,老天爷当真是厚待他。
    “叭叽——”小孩儿终于一口亲在秦遇的下巴上,留了一串口水,得意极了,咯咯笑个不停。
    馒头本来在角落里吃东西,不知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秦遇的侧脸,“嗯昂”叫着。然后慢悠悠走开,尾巴甩的欢快。
    言书哭笑不得,拿手帕给秦遇擦了擦脸,揶揄道:“馒头就亲近夫君一人,对我们都是爱答不理的。”
    秦遇啼笑皆非,觉得馒头可以把这份厚重爱意分一点点给家里其他人。不过也就想想,随馒头去好了。
    他始终觉得馒头喜欢他,是个谜。
    秦遇回忆过去,有时还有点心虚,毕竟那个时候他仔细照顾馒头,就真的单纯希望馒头长壮一点,能帮家里干重活。
    秦遇没有想过,他对馒头的照顾,相比其他人已经好太多了。有哪个士人家买了驴回去,会特意研究牲畜口料,给牲畜修剪毛发,勤快扫便,随时保持干净卫生的环境。
    虽然秦家那个铺子太小也是一个原因。
    以前,秦遇后半夜还在睡觉,张氏起来做豆腐,磨豆腐,拉磨自然是馒头的活儿。等秦遇在学堂读完书,短暂回家休息的功夫,馒头也在休息,秦遇给它喂吃的,给它顺毛,擦拭毛毛上的脏东西,修剪过长的毛发。
    于是,那个时候还小的馒头,就有了,秦遇= 好吃的,休息,顺毛,擦毛毛等等良好的代表词。再加上,驴的记忆不错,所以馒头就记住了秦遇。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秦遇在馒头心里就成了唯一的不同。
    人们都觉得驴子蠢,蠢驴蠢驴的骂,馒头最大的聪明,可能都拿来记记忆秦遇了。
    秦遇在赵家后院,再见到馒头时,馒头等了一会儿才有反应,不是不认识秦遇,而是以为它看错了,类人情绪的话,大概是不敢置信一般。
    然后发现真的是秦遇,就疯狂撞栅栏,想奔向秦遇。
    可惜这些东西,一个本来懵懵懂懂,不能人言。而秦遇再聪明,也猜不到一头驴想什么。
    秦遇还是会疑惑,以后也会疑惑。但是,这并会不影响秦家人对馒头的喜爱。
    馒头过去,现在,以后也会一直跟在秦遇身边,就像小时候,它等着小士人散学回家。现在它等着秦遇散值回家。然后时不时跑过去蹭蹭秦遇,吃着秦遇喂它的食物,它就特别开心。
    秦家欢声笑语,但其他地方就未必了。
    东宫。
    自从太子病好后,整个人瘦了一圈,人也越发阴沉。
    太子妃带着人到正殿,守在门口的内侍行礼:“老奴见过太子妃。”
    太子妃黑发红唇,眉眼凌厉:“殿下呢?”
    内侍迟疑,感觉到太子妃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越来越沉,内侍才颤巍巍道:“殿下,殿下他去了良娣院里。”
    太子妃眼睛一眯,其他人躬着身,大气不敢出。
    “本宫知道了。”
    太子妃离去后,内侍擦了擦额头的汗,赶紧派人给太子传信。
    东宫的位置占地很大,小太监跑了半刻钟,才去到良娣的院子,他跟守在外面的老嬷嬷说了一声,然后在外面等着。
    冯良娣坐在太子身侧,给太子奉茶,又伺候着他用了些点心,宽慰道:“殿下,您这人就是重情义,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您做的够好了。”
    太子苦笑一声:“整个京城,恐怕也只有良娣会这样想了。”
    “此行赈灾,父皇,朝官,灾民都对孤不满。”
    冯良娣起身,将太子揽入怀中,像一个母亲安慰孩子那样,用无限的宽容安抚他:“那是因为父皇他们不了解事情真相如何。妾身是信殿下的,这次赈灾钱粮,殿下劳心劳力,却没有打过,哪怕一分钱粮的士意。试问天底下,又有几人能做到。”
    “朝官不满你,可是中饱私囊就是他们带的头。殿下,您还不明白吗,朝官不是不满您,而是您太过正直,让他们无利可图,所以他们才会对您群起攻之。他们是在泄私愤。”
    太子神情一动,抬起头看着冯良娣,冯良娣也温柔的回望他。
    “可是孤生病……”太子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聪明人不止张和一个,只是谁都没敢说,但太子好歹活了二十多年,时间长了,也回过味儿来了。
    这才是叫他最受打击,也最伤心的。说句难听的,赈灾的苦和累,他都受了。可是底下人贪污,最后惹出事,百姓却把怨气朝他发泄。
    是不是太没道理了。
    他这么一心一意为了百姓是为什么,他图什么?!
    冯良娣心里转过几个来回,她没有直接骂灾民不好,而是道:“殿下,自古以来百姓愚昧,您是一国储君,您自小蒙大儒教导,苦读圣书,就注定要由您去解救那些未开化的百姓。若是人人都明理,那人人都是圣人了,还要朝廷干什么呢,您觉得是不是这个理儿。”
    太子蹙眉思索,想了一会儿之后,发现好像是这么回事,心里的郁气也跟着散了些。
    他回抱住冯良娣的腰,闷闷道:“也就良娣能理解孤了。”
    他此行回来,遭了一番大罪,他母后虽然心疼他,可也不忘了斥责他,指责他办事不力。
    太子慢慢退开,有些不好意思,转移话题:“怎么没看见虹儿。”
    冯良娣嗔道:“那孩子为了给殿下祈福,许诺只要殿下好,他愿意抄写一百遍佛经。”
    “一百遍!”太子都惊了,“虹儿那么小……”
    “左右一片孝心,由着他去吧。”
    而此时,老嬷嬷才进来,禀报道:“殿下,刚才太子妃去正殿找您了。”
    太子的神情一下子沉下来,“孤知道了,下去吧。”
    第127章 太子妃
    晚些时候,太子妃才收到消息,太子晚上宿在冯良娣院里。
    太子妃身边的老嬷嬷忍不住气愤:“那个口蜜腹剑的女人,就知道哄骗太子。”
    太子妃扯了扯嘴角:“你以为太子不懂吗?”
    老嬷嬷一愣,讷讷:“太子妃,您……”
    太子妃单手托腮,另一只手拨弄着手边的摆件,语气凉薄:“在其位谋其政的道理,太子五岁就学了。”
    “他管不了底下人,又不想担责,最后自己哄自己。”
    太子或许是为名,又或许是真心想为灾民做事,但不管本心如何,结果就是太子能力不足,酿成了祸事,就是最大的错。
    若太子接受自己能力不足,舍得放权便也罢了。偌大一个成朝,还找不出干实事的人吗,父皇派到太子身边的人,哪个不是有能力的,就是官职低的张和李丕,也只是受限于职位,心性,才能哪样不出色。
    太子搞不定地头蛇,也不愿把权力下放给有才能之人。结果最后有才能的人,没权,压不住地头蛇。有权的人,又没那么大本事,同样也压不住地头蛇。
    太子不信任父皇派给他的官员,只愿意相信自己相信的。说难听点,不就是刚愎自用。
    太子妃抬眸,扫了老嬷嬷一眼,“你以为是冯良娣拿捏太子,错了。”
    “只不过是冯良娣说了太子心中所想,太子顺势接茬。你等着看吧,之后再出什么事,冯良娣那个蠢货就是被推出来顶事的。”
    都是身边奸佞惑主,太子可是清清白白一朵莲花。
    老嬷嬷腿一软,吓的直接跪下:“太子妃,这话不能乱说。”
    太子妃把玩摆件的手一顿,食指曲起一弹,摆件飞了出去,落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
    冯良娣好歹也算半个主子,这才多久,院里的事就漏出来了。
    太子妃垂下眼,遮住了眼里的嘲讽,“让人把地上收拾一下。”
    老嬷嬷头俯的更低:“是。”
    太子妃身边伺候的,都是她从国公府带来的老人,东宫里伺候的,她都打发到外边去了。
    她出门后,问两侧:“皇长孙呢?”
    “回太子妃,皇长孙用了晚饭,这会儿在屋里温书。”
    太子妃的神情柔和了些,往偏殿行去,秋日的夜晚有了凉意,伺候的宫人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太子妃穿着宫裙,依然昂首挺胸,脊背停止。
    她乌黑的发丝梳成高髻,发间只插着一支玉簪,并一支玛瑙石步摇,莲步轻移间,步摇不见大幅度晃动,可见仪态。
    “太子妃到。”
    正在殿内温书的小少年,倏地抬头,而后起身朝殿门走去,太子妃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皇长孙行礼:“儿子见过母妃。”
    太子妃扶起他的手,两人往桌案后走去。太子妃自然也看到了桌案上的书籍。
    “这是……”太子妃眉头微拧,“这是哪位大儒的注释,母妃此前竟然未见过。”
    皇长孙脸色微红,吭哧道:“回母妃话,这不是大儒的注释。是,是一位先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