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请再等等,阿蒙汗已经动了他的中军,就让那一支残兵拖住阿蒙汗的大军,让弟兄们在歇息一刻钟!”
沙丘之后,隐忍多时的明军只等一声令下,便要杀个天翻地覆。
平海侯陆绎却按兵不动,让他身后的将士们浮想联翩,在杀与等待当中煎熬着。
那说话的征南军千户不像士卒那样无所谓的看着、等着陆绎的军令,而是想要再等上片刻,好让自己麾下的儿郎少一些损失。
陆绎闻言一怒:“不行,征南军没这规矩。你要是怕了,尽管留下,回家种地,休要在此刻胡言乱语!”
“我陆绎今日要是不救下面的弟兄,来日便可以置你们于不顾,让你们死在下面!”
陆绎脸色铁青,他可以容忍征南军当中有自己的派系,自己的小心思。但在对外这一点上面,他不容许任何人提出异议。
他心知肚明一点,大明的强大并非是建立在强大的政府,或是一支能征善战的军队就算作强大。而是一万万的百姓能够吃饱穿暖,齐心协力为大明着想才能真正强大,屹立不倒。
“我陆绎不过是侥幸得了陛下赏识,靠着诸位弟兄奋勇杀敌,才有了今日荣光,能够带着弟兄们席卷草原,踩在鞑靼人的脑袋上面,吃着他们的羔羊,在他们的土地上面建城!”
“要我放弃我大明任一子民,我陆绎都做不到!”
“前方弟兄死战不退,我等安能坐视不管?”
话音落下,全军将士都是一震。
没人敢直视陆绎冰冷的双眸,更没人敢对陆绎的话说出半个不字。小兵们热血沸腾,他们相信自己的统帅能够做到这一点,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放弃自己,独自逃命。
将领们各怀心思,可对陆绎的敬佩却是人人都存在心中。
他们或多或少的都存在保存自己实力的小心思,可在陆绎这样一番慷慨激昂的宣誓之后,他们又默然无语,承认陆绎说的没错。
“侯爷,您说什么就是什么,俺们豁出这条命,也要为您赴汤蹈火!”
“侯爷,杀吧!”
“……”
一时间,请战声不绝于耳。知道陆绎心思的将领们知道等下去不现实,便不约而同的将心思放在速胜上面。
饶是陆绎久经善战,此刻站在高处,将战场的情形一览无余,可还是没什么好办法,能够彻底击溃阿蒙汗。
蒙古人的特性就是聚沙成兵,此刻被击溃多少士卒,来年秋日就有多少会出现在大明的边疆,肆无忌惮的劫掠。
凌冽的风呼呼吹着,将陆绎云游天际的思绪牵扯回来,将注意力放在那一支没有旗号,却搅乱阿蒙汗军阵的散兵游勇上面。
“怎么样,侯爷?俺等不及了,您就下令,打吧!”一旁,心急如风的将领聚在陆绎身边,都要讨一个打法。
“阿蒙汗中军未乱,那便只能这样了……”他声音低沉,说出来的话只有左右二三个人听得真切。
可听见陆绎所言的人,都是默然不语,似乎早就知道结果是这样一般。
强攻!自从征南军草创到现在一直都被陆绎视作为下下策的法子,现在却是挽救战局唯一的办法。
“全军上下都给本侯拧成一股绳,一荣俱荣,一辱俱辱。”陆绎强打着精神,不去看周遭士卒的模样,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本侯只要阿蒙汗的脑袋!”
显然,陆绎没有真正冷静下来。他红着眼眶,漆黑的眼珠当中是迸裂的杀气。
征南军最后一支不曾投入战场的部队也越过戈壁沙丘,顺势冲入蒙古人的阵营。
蒙古人的骑射很厉害,几乎人人都能够做到在马背上张弓搭箭,射中数十步之外的野兔。
但没人教过蒙古人如何背对着征南军张弓搭箭,他们一触即溃。
“变鸳鸯阵!”
蒙古人之后是察哈尔人,他们都是阿蒙汗的嫡系,平日里吃好喝好,关键时刻也临危不惧,在征南军的冲击下苦苦支撑。
“阿蒙汗,哪里走!”
不知不觉当中,陆绎领着麾下士卒撞到了阿蒙汗中军所在,他一声暴喝,声若惊雷般的敲击在阿蒙汗耳畔。
让阿蒙汗呆立原地,不敢相信的扭头看向陆绎,双眸当中的惊愕更甚。
“不可能!”他脑袋里面涌出这样一个念头。
他动了动嘴唇,看着陆绎骑在一匹灰色的骏马上面耀武扬威,就知道蒙古人不堪大用,还是叫这厮活了下来。
这叫他心中如何不恨那逃之夭夭的蒙古人?
“嗡!”
一支利箭激射而来,阿蒙汗猛地扭身,堪堪躲过那一支羽箭。旋即,他再也不胡思乱想,而是叫嚷道:“杀了他!杀了他!”
周遭的察哈尔人都知道自家大汗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可偏偏无一人上前。陆绎死而复生让他们比阿蒙汗更加诧异,也明白了刚才的好消息都是假的。
触手可及的胜利,并非是自己可拥有的。
一瞬间,察哈尔人的士气暴跌,无人再相信阿蒙汗的话语。
“大汗,我部族损失超过七成,再不撤退的话,叶尔羌汗国发难的话,我们用什么抵挡?”
察哈尔贵族里面暗流涌动,可以说他们现在都对阿蒙汗十分不满。连续的失败让他们痛定思痛,想要放弃征服大明的计划。
尤其是陆绎率领的明军打不烂,揉不碎,让他们吃了不少苦头。
快一整日的厮杀,他们俘获的明军,却不过十个,其余人都在死战。
现在,这些将打仗当做是做生意,想要借此机会增加自己实力的贵族们发现自己已经是负资产,再不割肉离场,就会输的底裤不剩。
七成的损失是假的,真正的损失不过超过三成,但这三成的损失已经足以察哈尔人自下而上的厌恶战争,想方设法的想要逃离战场。
活着,不好吗?
这虽然不至于让他们伤筋动骨,但对于这些部落的头领而言,他们真正恐惧的还是他们族人分裂出去的一支——叶尔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