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绎陪着万历小胖子闲逛了一阵,后者见天色已晚,便意犹未尽的带有着同样感觉的潞王殿下准备回宫去了。
陆绎与李云同时松了口气,可关注的地方却尽然不同。
陆绎是因为终于可以回去休息了,而李云则是感觉自己的性命总算又回来了。
回到府中,陆绎衣不解带的就想要躺在床上睡觉,袁今夏善解人意,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可陆绎偏偏忘记了自己府中现在多了一个不讲道理的小孩……
“爹!我要穿盔甲!”
臭小子站在床沿边,顽强的拽着陆绎的右手上下摆幅,显得十分执着。
陆绎刚刚因为睡着而得到安放的灵魂,再一次活蹦乱跳起来。
“小屁孩要什么盔甲!”陆绎想要吐血,虽然他自行标杆为严父,但对于才两岁多的阿秋他实在下不去手。
等他再大一点,非得狠狠揍他才行!
陆绎这样想着,竟然在阿秋烦不胜烦的干扰中,沉沉的睡去了。
翌日,早朝下朝后,陆绎按时前往锦衣卫衙门处点卯。
虽说现在他乃是锦衣卫都指挥使,是堂堂锦衣卫的头子,可该有的规矩还是有的。
毕竟那些都察院御史正愁没有借口攻讦自己。陆绎尽管并不怕他们的弹劾,但虱子多了也有一点烦躁不是吗?
盛夏的太阳即便是在京师也很毒辣,陆绎在陆安北等几名家丁的护卫下,骑着马横跨几条大街,身上早已被汗水浸湿。
以陆绎现在的地位和身份,坐带有冰鉴的马车出现自然不是难事,可偏偏陆绎不喜欢坐马车,他更喜欢骑马。
如果非要找一个理由的话,或许是因为骑马在遇见突发状况时,能进行更好的操控与躲避吧。
看到街头的百姓小贩多不胜数,陆绎心中感慨万千,要生活的人在何时都不容易。
自己如果不是投了一个好胎,纵使有再大的能耐,恐怕也只能碌碌无为一生。
“陆贼!”
跨过坊市,再转一条街道就能抵达自己的府宅,却不料一道暴喝从前方传来。
本来熙熙攘攘的人流如同被人一刀断水一般,一分为二。
陆绎凝神看去,不禁有些错愕。
少年、白衫、儒巾、扁担。
这四种怪调的东西汇聚于一身,惹得行人纷纷侧目,唯恐避之不及。
这名少年年岁看着不大,莫约二十岁上下,他此事坐儒雅的方士打扮,只是这一身白衣外加扁担看着阁外违和。
这是要干嘛?找本候比试学问,还是比试挑担?
白衫少年看到陆绎正视自己后,当即艰难的一只手举起扁担,指着陆绎喝道:“锦衣卫为非作歹!欺瞒君上亵渎圣贤后裔!我葛宏与你势不两立!今日唯有一人能够活着离去!”
陆绎好整以暇的看着对方,嘴角露出淡淡的鄙夷。
“这是哪来的二百五?”
“读圣贤书读傻了吧!居然当街拦住朝廷命官!”
人群之中有百姓嗤笑道。
惹得原本义正言辞的白衫少年涨红了脸,东张西望试图找出说话之人!
只不过现场围观热闹的百姓早已分成了一个圆圈,白衫少年能找出来才怪。
“葛宏是吗?”
陆绎双手交叉,马鞭就这样在手中把玩着,淡然道:“看你这身打扮,恐怕连秀才都不是吧!”
“秀才?”
“我辈乃是读书人!没有功名就不能替君王,替圣人除恶了吗?”
葛宏仗着脖子,气势十足道。
圣人?读书人?
围观的不少百姓马上就意识到,这葛宏的用意并不单纯。
“看来是为了衍圣公府一事来的啊。”
“这位兄台,此话怎讲?”
“你不知道吗?”说话的中年文人抚须说道:“前不久衍圣公府不是走火,损失了不少先贤典籍原本吗?”
“那不是他们孔府的几名嫡系子弟酒后产生的人祸吗?”问话之人诧异道。
“什么人祸?”中年文人鄙夷道:“在下听说,就是眼前这位锦衣卫都指挥使陆大人派人所干,从而陷害衍圣公府的自己人。”
“真的假的?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情都有人信?”
“怎么能是子虚乌有之事?在下听说,当时陆绎在山东因为处事过于凶狠,而被山东籍的御史弹劾,这其中肯定不乏那家人的影响,毕竟天下文人的万世师表嘛!”中年文人撇了撇嘴说道。
看样子他虽然读过圣贤书,但却并非不明事理之人。
或许他和大多数人一样,对孔老夫子十分敬重,可对于衍圣公这种孔老夫子的后代,却十分鄙夷。
“啧,好好的当万世师表的后代,享尽万世香火不好吗?非要出来作妖!”
“这人呐,贪心不足蛇吞象!”
“你们或许不知道,现在山东干旱,之所以缺粮差点闹得灾民起义,就是因为山东的粮仓被人搬空了!”
“至于谁有这种能耐……”
这伏笔一出,周围热议的百姓顿时鸦雀无声,紧闭着嘴巴死死的盯着说话之人。
那人有些得意,他插着骄傲的仿佛就是他搬空的一样,道:“这种事情不能明说,但你们只需要明白,整个山东已经没有了藩王封地,能够让堂堂山东布政使司都同流合污的,恐怕除了那一家,再无别人了!”
“嘶!”
周围的百姓倒吸了一口凉气!
因为这人说的话已经和明说没有二样了!
“这些恬不知耻,贪赃枉法的贪官污吏!”
有年轻气盛的少年忍不住喝骂道,于是仿佛有了头鸟南飞,百姓们的咒骂声此起彼伏。
陆绎没有去搭理义愤填膺的百姓,而是平静的看向葛宏,轻蔑道:“自称读书人,却行武人之事,你当街拦住本候,是想要刺杀本候吗?”
这个大帽子扣下来,可就偏离自己的意愿了。
不过骑虎难下,当葛宏发现周边百姓看向自己的眼神之中满是鄙夷后,他涨红着脸,硬着头皮说道:“不!我辈非是刺杀你这奸贼!而是替君上行道!为圣贤除恶,为百姓除害!”
葛宏说完,握着扁担就大步走来。
不过看他还没走两步就隐约有些气喘的迹象,不禁让人担忧这人是不是来耍杂技,逗大家伙惹的丑角!